帕米爾高原地理上位于亞洲的中部,這里群山起伏,連綿逶迤,雪峰群立,聳入云天,是喜馬拉雅山脈、喀喇昆侖山脈、昆侖山脈、天山山脈、興都庫什山脈五大山脈匯集而成的“山結(jié)”,古稱不周山,漢代之后因多野蔥或山崖蔥翠而得名“蔥嶺”,自唐代才出現(xiàn)“帕米爾”這個在塔吉克語中意為“世界屋脊”的名字。
從漢代到清代兩千多年間,帕米爾高原的命運(yùn)與中國中原王朝的興衰更迭密切相連。每當(dāng)中原王朝強(qiáng)盛時期,如兩漢、曹魏、西晉、前秦、唐、清歷代,帕米爾大都?xì)w中國管轄;反之,如中原王朝衰落或力有不逮時,如東晉十六國(除前涼、前秦、后涼)、南北朝、隋、五代、宋、明歷代,帕米爾則不歸中原王朝管轄,或是歸中國的藩屬國或地方政權(quán)管轄,如宋、金之際,包括帕米爾在內(nèi)的西域就歸屬西遼。
當(dāng)然這是歷史意義上的,而在地緣意義上,帕米爾高原一直是我國塔吉克族和柯爾克孜族居住、游牧的地方,直到19世紀(jì)70年代一直屬于中國。 清末隨著沙俄和英國欲分別染指中國新疆、西藏,帕米爾高原隨之遭到入侵。目前僅剩下薩雷闊勒嶺以東的東帕米爾仍歸中國所轄。
也因此塔吉克族也如哈薩克族、柯爾克孜族一樣,成為了跨界民族。不過鑒于塔吉克族悠久的歷史,所以很多時候,塔吉克人與帕米爾高原所代表的地緣意義,很多時候是可以劃等號的。所以多數(shù)旅游者來到帕米爾,多是奔著塔吉克人所在的塔什庫爾干去的,那里集中了60%(約3萬余)的塔吉克族人,太陽部族、石頭城、鷹笛與翩躚的鷹舞,好似磁鐵般吸引著世人的好奇心。
塔吉克族是我國唯一的原生白種人民族,人口為50896人,極少與外族通婚,世代生活在帕米爾高原上。
不過,從喀什到塔什庫爾干縣,中途進(jìn)入蓋孜峽谷,一直到海拔3800米的蘇巴什達(dá)坂之前,卻都是柯爾克孜人的聚集區(qū)域。公格爾峰、公格爾九別峰和喀拉庫勒湖及布倫口四溢的河水都在這個范圍內(nèi)。不過,如果以千年作為時間刻度,柯爾克孜人并非帕米爾的最古老土著,他們的祖先原居葉尼塞河南緣,后經(jīng)三次較大的遷徙,其中的一支最終定居在帕米爾高原及周邊。
同樣作為帕米爾高原優(yōu)秀的獵牧人,塔吉克族與柯爾克孜族有著很大不同,前者屬于歐羅巴人種。塔吉克一詞的其中一個解釋是,頭戴皇冠的人(“塔吉”在波斯語中意為王冠)。據(jù)說撒馬爾罕古城就是他們修建的,不過這座令塔吉克人自豪的古城,如今卻位于烏茲別克斯坦的境內(nèi),這跟突厥人崛起后的擠壓有很大關(guān)系。
雖然塔吉克族屬于白皮膚的歐羅巴人種,但由于長期生活在高海拔的帕米爾高原,塔吉克族跟藏族一樣,大多有高原紅,偶爾在路上遇到戴著彩色庫勒塔帽外罩頭巾的塔吉克少女,雙頰上的緋紅,有種冰山上的溫柔。這個被稱為“離太陽最近”的古老民族,在這片世界屋脊之上生存下來,邊耕作邊游牧,在烈日和荒漠的沙礫中生兒育女,叩拜神靈。
可以說,帕米爾高原塑造了塔吉克民族的根性,當(dāng)他們從中亞富庶的河中地區(qū)遷居至帕米爾高原后,一覽無余的平原被群山縱橫的高原所代替,生存的前提就是如何在眾山的糾葛中找到食糧。畢竟帕米爾高原素以冷峻、蕭索、蒼涼著稱于世,碧綠逶迤的綠洲僅存在在河谷之中。比如長達(dá)300公里的塔什庫爾干河谷。
古時的塔什庫爾干河谷,是古老的絲路商道,來往的商人讓這里,初春時節(jié)常能看到塔什庫爾干河兩岸肆意開放的杏花,它們是這條山谷里的主角,只因杏樹的適應(yīng)性極強(qiáng),它的根入土很深,耐旱、抗風(fēng),甚至可以忍受零下二三十度的嚴(yán)寒環(huán)境,比那些嬌氣的桃樹更堅(jiān)韌。
所以春天的塔什庫爾干河谷,都會形成一條壯觀的杏花長廊,那些杏花掩映著村落中最常見的矮石頭房—這些石頭是就地取材所得,與高山、大地的顏色融為一體。院在花中,花在院里——白色或粉紅杏花與黃褐色石房相映成趣,一半是堅(jiān)毅,一半是溫柔。這是塔吉克人生活中最美的時刻。
不過塔什庫爾干河谷并不算寬闊,以山為界的空間格局導(dǎo)致地塊兒小,不適宜大規(guī)模的農(nóng)業(yè)耕作,也不適宜大規(guī)模的牧業(yè)養(yǎng)殖,所以只能半農(nóng)半牧,農(nóng)牧兼營,互為補(bǔ)充。這種艱苦的生存方式,直接決定了塔吉克人對食物的感情和認(rèn)知,所以塔吉克人非常珍惜食物。每一粒馕渣兒都不會被浪費(fèi),每一根骨頭都會被仔細(xì)剔干凈。
馕也是塔吉克族生活中必備的食品,還被賦予了神圣的意義,在節(jié)日、祭祀、婚喪嫁娶、日常生活的不同場合,塔吉克人會制作不同種類的馕。對塔吉克婦女來說,能做花色不下于幾十種的“法提兒(花馕)”,是非常驕傲的手藝。還有用來制作馕的面粉,塔吉克人幾乎所有盛典中相互祝福的重要方式就是拋撒面粉,有些地方舉行婚禮時,還會帶一些白面粉,撒向新娘家墻壁和新郎的右肩,以示祝福。
不過,塔吉克族對食物的珍視,并不會表現(xiàn)在對他人的吝嗇,相反塔吉克族世代流傳著這句諺語:鍋里永遠(yuǎn)有留給客人的一碗飯,馬槽子里永遠(yuǎn)有給遠(yuǎn)行者備的馬料。簡而言之就是凡到訪的客人必會受到最好的招待,主人會傾其所有宰牲美食,騰出離灶火最近的鋪位讓客人好好休息。如果主人沒有招待好客人就會被十里八鄉(xiāng)詬病,形成長久的輿論壓力。
之所以會影響這樣特別的觀念,究其根源也跟塔吉克人所生存的環(huán)境有關(guān)。由于帕米爾高原的貧瘠,河谷中的土地有限,所以在半耕半牧的生活中,每年都要進(jìn)行漫長路途的畜群轉(zhuǎn)場,季節(jié)性的輪轉(zhuǎn)牧場相距數(shù)天很正常。從冬春牧場轉(zhuǎn)往夏牧場,最長的轉(zhuǎn)場線路需要吆喝著畜群走上15天。
于是路上零散分布的人家就成了這條轉(zhuǎn)場路上的中轉(zhuǎn)站,幾乎會涉及到每一個村落。也就是說款待來訪的客人,實(shí)際上也就是在款待未來的自己。畢竟遍布高寒荒漠的帕米爾高原,不可能給人更多的選擇,只有更傾心于人際的溝通和互助,才能找到生存最強(qiáng)有力的支撐。
塔吉克諺語說:“人的肚臍在肚皮上,世界的肚臍在帕米爾?!鼻О倌陙?,生活在這里的塔吉克人,在這遙遠(yuǎn)、安詳?shù)慕锹淅铮^著逐水草而牧、廣種薄收的半游牧、半農(nóng)耕生活,甚至是一種近乎原始的生活。他們勤勞、堅(jiān)毅,以風(fēng)雪為舞,以牛羊?yàn)榘?,以太陽為尊,簡單樸素地生活著?/p>
上期回顧:薩雷闊勒嶺:帕米爾高原的地緣分水嶺,雖縱貫?zāi)媳保瑓s不阻礙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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