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神希園」的第 215 期原創(chuàng)

作者 l 神希園

來源 l 神希園（ID：shenxiyuan999）

為什么人們時常感嘆，中醫(yī)太有特色了，比如很多名醫(yī)開方，時常都將自己的用藥特色展現(xiàn)的別具一格。比如治療咳嗽，有的醫(yī)者愛用白芥子、紫蘇子、萊菔子、葶藶子、瓜蔞子；比如用于化濕，有的醫(yī)者愛用砂仁、薏仁、杏仁、蔻仁；又比如用于失眠，有的醫(yī)者愛用酸棗仁、柏子仁、益智仁、蕤仁。而這種善于將一類藥疊用，以起到藥效倍增的方法，的確是中醫(yī)用藥的一大特色，其實類似這種用藥方法，中醫(yī)歷代方藥里，還有這樣一些經(jīng)典名方，其中最為著名的莫過于五仁丸。

五仁丸，顧名思義是由五種植物種仁為主藥所組成的一個良方，全方由“桃仁、杏仁（麩炒，去皮尖）各一兩，柏子仁半兩，松子仁一錢二分半，郁李仁（麩炒）一錢，陳皮（另研末）四兩”等六味中藥組成。原方制法是將五仁別研為膏，入陳皮末同研勻，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次服用三十丸至五十丸，飯前米飲下?，F(xiàn)代用法是五仁研為膏，陳皮為末，煉蜜為丸，每次服用9g，每日1~2次，溫開水送服。

那么，這個由五種植物種子為主藥的五仁丸究竟有什么臨床作用呢？從它的方藥組成來看，它的作用還比較專一。從臨床效用來看，五仁丸的主要作用是潤腸通便，在臨床上適用于津枯腸燥、大便艱難以及年老或產(chǎn)后血虛便秘的病癥，在臨床上當以“大便秘結、排便艱難，舌燥少津，脈象細澀”為主要辨證要點。不過，需要注意的是，五仁丸這個方劑中，桃仁祛瘀通經(jīng)，郁李仁通便作用強，因此，對于孕婦便秘，須當慎用。

五仁丸主要是由五種植物的種子組成，那么這些“種子選手”究竟有啥奧秘？其中配伍又有怎樣的玄機呢？五仁丸以桃仁、杏仁為君藥，其中杏仁滋腸燥、降肺氣，利大腸傳導之職，桃仁潤燥滑腸；以柏子仁、郁李仁、松子仁為臣藥，其中柏子仁質(zhì)潤多脂，潤腸通便，郁李仁質(zhì)潤性降，潤滑腸道，松子仁潤五臟；以陳皮為佐藥，主要起到理氣行滯，使氣行則大腸得以運化。煉蜜為丸，蜂蜜可以發(fā)揮使藥的作用，調(diào)和諸藥，助藥潤下。全方配伍，起到潤腸通便的良好作用。

五仁丸方中陳皮劑量如此之大，為何偏偏不是君藥？其實古今名方中，這種情況不止是五仁丸，磁朱丸中神曲四兩也不是君藥。這也說明一個問題，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君藥不僅僅是量大，還要綜合是否為主，是否力大，是否雪中送炭。而五仁丸中，桃仁與杏仁，《藥品化義》指出，桃仁“味苦能瀉血熱，體潤能滋腸燥”，《長沙藥解》指出，杏仁“消停食，潤大腸，通小便”。二藥合同，誠如《本草求真》所說，“杏仁與桃仁，俱治便秘，而一治其脈浮氣喘便秘，于晝而見；一治其脈沉狂發(fā)便秘，于夜而見”，因此，這兩味中藥作為君藥，不僅邏輯自洽，而且符合病機。

那么，這個奇妙的五仁丸究竟是從何而來呢？探本求原，就會發(fā)現(xiàn)，五仁丸是源自宋代《楊氏家藏方》中的一個方劑，不過最初叫“滋腸五仁丸”，主要用于治療“老人及氣血不足之人，大腸閉滯，傳導艱難”。后來在元代的《世醫(yī)得效方》中將它更名為“五仁丸”，用于治療“精液枯竭，大腸秘澀，傳導艱難”。再到后來，清代的《雜病源流犀燭》將原方去掉陳皮，由丸改湯，名為“五仁湯”，功效主治與五仁丸相同。自此之后，五仁丸便成為治療便秘的經(jīng)典名方。

五仁丸在臨床應用時，也需要根據(jù)兼變證予以加減化裁，比如津虧較甚，可加瓜蔞仁、麻子仁、生地黃、玄參、麥冬等中藥，以增強潤腸通便之力；若是產(chǎn)后血虛便秘，可加當歸、何首烏，增強養(yǎng)血潤腸的能力；如果是老年體虛便秘，可加肉蓯蓉，黑芝麻，增強補虛潤腸的能力；兼有腹脹的，可以加枳殼、萊菔子，增強理氣寬腸的能力。而現(xiàn)代常用的中成藥五仁潤腸丸便是在此方的基礎上加減而成，藥用生地黃、陳皮，桃仁，麻仁，郁李仁，柏子仁，肉蓯蓉，熟大黃，當歸，松子仁等，潤腸通便作用良好，尤其適合大腸燥熱、便秘腹脹、食少、消化不良等病癥。

對于五仁丸中的五味中藥，桃仁和杏仁在古代本草典籍里，藥效大多都沒有涉及潤腸通便方面，但是在《珍珠囊補遺藥性賦》中卻對桃仁和杏仁的作用做了一個精妙的表述，認為桃仁“潤大腸血閉之便難，破大腸久蓄之血結”；杏仁“利胸中逆氣而喘促，潤大腸氣閉而難通”。而郁李仁，早在《藥性論》中就已經(jīng)明確指出能夠“治腸中結氣”。對于松子仁，《玉楸藥解》中指出，松子仁“潤肺止咳，滑腸通秘，開關逐痹，澤膚榮毛，亦佳善之品”。這四種種仁中藥，在治療便秘方面，的確有著十分悠久的歷史。只是這個柏子仁，自古以來主要用于安神定驚方面，但是卻在宋代的《本草衍義》中記載了“柏子仁、大麻子仁、松子仁”三味中藥各等分用于治療“老人虛秘”的記載，只可惜后世諸多本草均為詳解柏子仁用于治療便秘的奧秘。

而五仁丸為什么能夠治療便秘？網(wǎng)絡藥理學研究表明，五仁丸中的有效成分，除口服吸收利用率較低的脂質(zhì)成分，可能通過直接潤滑腸道的作用促進大便軟化排出；其中口服生物利用度值較高的槲皮素、山奈酚等成分可以改善腸道血供狀況，營養(yǎng)腸道神經(jīng)，進而促進腸道蠕動；還能通過調(diào)節(jié)血糖水平，改善因糖尿病神經(jīng)病變引起的腸神經(jīng)、中樞神經(jīng)病變，促進腸道蠕動；此外，五仁丸在治療便秘的同時，可通過不同的信號通路減少便秘的危險因素，緩解和治療便秘所致的諸如心血管、腦、神經(jīng)等病變[1]。

而對于五仁丸中的6味中藥，通過藥理學分析，也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一些有趣現(xiàn)象。五仁丸方中，除了松子仁之外，其余的五味中藥，現(xiàn)代藥理都有相關研究，而桃仁、杏仁、陳皮均有對腸道調(diào)節(jié)的作用，而且這三種中藥均有鎮(zhèn)咳、抗腫瘤的藥理作用[2]；柏子仁具有對消化功能影響（加強腸推進）的藥理作用[3]；郁李仁具有促進腸蠕動的作用[4]。而作為藥食同源的松子，卻缺乏藥理研究，這是目前比較遺憾的事情。也正是因為如此，五仁丸作為治療便秘的專病專方，卻在現(xiàn)代藥理方面不夠深入，也不夠具體，更不夠徹底。

五仁丸作為治療津枯腸燥型便秘的奇效良方，雖然后世醫(yī)家在此方的基礎上也有過一些加減方，但是終究對它的臨床應用的研究和探索是比較少的。對于現(xiàn)代臨床來說，五仁丸主要用于治療氣血兩虛便秘，熱病后陰虛便秘，溫燥后肺燥腸閉便秘，幽門梗阻，便秘型腸易激綜合征等疾病[5]。而原本屬于五仁丸的更多臨床空間，卻沒有得到拓展，是目前中醫(yī)臨床對于五仁丸的一個缺憾。

對于五仁丸來說，在臨床運用的過程中，由于松子大多進入了干果領域，因此在臨床使用時，可以參醫(yī)圣張仲景的麻子仁丸，將松子仁換成麻子仁，或能收獲更好的臨床效用。而方中所用柏子仁，有待于本草文獻挖掘和現(xiàn)代藥理雙向研究，探索它對胃腸道的重要作用。總之，五仁丸作為一個歷經(jīng)千年的經(jīng)典名方，尤其是作為治療便秘的專方，關于它的一切，都有待于進一步深入研究。

[5]李飛.中醫(yī)藥學高級叢書·方劑學（第2版）[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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