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喪失。在
緊一緊衣袖,在迎接第一朵雪花。
你到來時,夜色亮閃閃的,我不在意一閃而過的
晶瑩,把空曠的身體敞開。在四面八方徹底的虛空中,你陪我
渡過脆弱的日子,做了我手中的
花蕊。我要好好愛上。
讓浮沉的雪在黑暗中漂,推開
身體里一扇窗子,抱緊雪的縫隙
任波濤卷過來,光吞吐自己。
任由婉轉(zhuǎn)的心蕊,在塵土里細(xì)軟深藏。
在一粒雪到來之前
還有那些雪紛紛飄落,暗自掀起白色的風(fēng)暴,
在塵埃里的事物明亮起來。
再換一身雪吧。這些神秘的事物
近的,遠(yuǎn)的,一一吞噬
收回到腳步聲里,身體里
讓這些被雪花養(yǎng)過,被自己心頭上的命運之火燒過
沒有比這命運更低的人了。
是的,在雪粒將要融化的清晨
我要輕輕的,輕輕的
為父親拍去身上的雪粒
一些樹走遠(yuǎn)了,一些
還在等雪。
一位紅妝的女人,手持玫瑰
雪縷刻在她身上,個性鮮明。
她依偎著中年的男人
雪落在他,囤積的白發(fā)上。
她們獨愛,沒有一粒塵埃的雪
把一粒米大小鄉(xiāng)愁的雪,置在手心
她們所在的城市,多年沒見到雪了
她們捧著雪,掂量又掂量
她們對雪的記憶比雪還干凈
是夜。雪聲蓬勃。
窗外雪聲四合,有雪花骨感的氣息傳來。
這是一場非常之雪——
雪影將他身體里的寒氣
卸在自己的影子里
鳥聲縫補影子里難以愈合的景色。仿佛
所有的鄉(xiāng)愁從晦暗日子里一掃而空。
有一株熟稔的草,頭顱仰起,而分外透明
一任雪在腰身搖曳。
雪聲隱隱。這般如此舒坦。
有一朵緊致的雪花,往草尖上攀爬
讓他從雪的眼神,讀懂了
歲月的風(fēng)霜。她
從雪呼吸的方寸里
讀懂了愛的初心,一同回到疼痛的故土。
她與他,用方言講述鳥與雪,草與雪的自由
一同回到熟稔的草尖,不斷泛濫的故事。
在風(fēng)的羽翼下
我是一個驚呆的孩子
已經(jīng)不會說話
什么時候
冬天的風(fēng)這樣暖和
像父母的關(guān)懷
使我在雪地里
沒有無盡的煩惱
就在這個時候
雪不停地告訴我
雪不停地繞過我家的桃樹
就在這個時候
我用地道的鄉(xiāng)音問候小鳥
問候了所有冬季
還有蹲在樹下,被紅燈籠點綴的自己
雪來的時候,
誰在雀躍
微風(fēng)和院落正好。
眼前的雪粒,如壯實的
谷粒,沒有秕谷。
一只麻雀,在時光的樹上鳴叫。
它發(fā)自內(nèi)心,
要感謝這寬廣的谷場,探頭探腦
乖順地低下頭
尋覓嶄新的,跳動的光亮。
那里,是黃昏時,我撒過谷粒的地方
我知道,谷粒在麻雀的嘴里,獨自泛著嶄新的黃。
我家院子里有棵樹,守著枯冷的冬天。
那天,我的夢里——
有兩朵擔(dān)當(dāng)使命的雪,在好遠(yuǎn)的天空尋覓鳥鳴。
我迫切扶住一朵攥住鳥鳴的雪
讓另一朵在鳥鳴的縫隙里擠出來。
院子里——
半樹的雪,呼喊著
等待兩朵銜著鳥鳴的雪。
等待鳥鳴,在最顯眼的枝頭,落腳。
娘叮囑我,有雪的日子,
落滿鳥鳴真好啊,天就不會黑了。
那場雪是在我夢醒時,開始移步的
漸漸由瘦弱長出我想要的表情
我喜歡擁抱這樣的時刻
沒有喧囂,亦不需太寂靜
那朵穿舊的影子
在逼仄后的生活里,滑到了寒冷的深處
這雪的夜,像空著的田野
被重新打扮,反復(fù)著
被重新裝滿
這雪夜的風(fēng),以微弱的步伐
抵達(dá)內(nèi)心的指向
我喜歡迎接它的抵達(dá)和平凡的事,使用的
空的田野
恣意地充盈起來
一朵雪花落在我的心間
它傾刻間溶化為一滴春水。
我默念了很多的愿望
把一杯閑置的錯句
用雪的柔軟,擦得潔凈
那白,白的干凈
是那般貧瘠,又是那樣的富饒。
面對時,我身體里的鋒芒,
像毒日頭里圍繞的草
一撮撮蔫巴下來。
一旦遇到迎合的水,就會伸長欲望的色彩。
一些雪還在開花
一些雪哭泣著枯萎,如同被遮蔽的過往,光與影對白。
你終于愿意承認(rèn),翻不出指間的牽掛。
親愛,這華美的精致,無限的粘合你
讓我席卷的心,沒有什么不能消解
那暗涌的記憶碎片,緩慢又被瞬間挪移,劃出纖細(xì)的光。
我骨頭里蓬勃而出的熱忱
一厘一厘地,敲打我生命的流水
只為晝夜不息的心跳
把所剩無幾的光陰
良善和愛,我的聽力和聲音給你
在這個被體貼的雪夜
我享受深陷的失眠
會被一層一層的思緒緊緊包裹
一切神秘而不可言說
作者簡介
劉國莉,男,河北省南皮縣人。主要從事期刊出版,文藝傳播研究。八十年代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作品發(fā)表于《人民日報》《詩刊》《星星》《詩選刊》《綠風(fēng)》《詩林》《詩歌月刊》《西藏文學(xué)》《天津文學(xué)》《鴨綠江》《山西文學(xué)》《延河》《都市》《奔流》等報刊。作品入選多個版本,多次獲獎?,F(xiàn)為《渤海風(fēng)》雜志社長兼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