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縱是兵荒馬亂,卻有人心淡定。上有信念,下有常識,小學課本集二者于一身。教育的最大功能是使生命產(chǎn)生敏感,以百年國語教科書為范本。 前些時候,獨播節(jié)目《見字如面》突然火了,很多人紛紛感慨:突然感受到了中文之美,也感受到了讀書的用處,最起碼它可以讓你在面對大千世界美景時,腦子里出現(xiàn)的不是“臥槽”“牛逼”“真特么好看”。 而作為教語言的課程,語文也本應是最有吸引力的課程。它會教人欣賞韻律的美、文學的美、敘述的美,在潛移默化中塑造人的心靈,在藝術(shù)和美的享受中實現(xiàn)民族文化的傳承。而不是想到它就是創(chuàng)作背景,段落大意,中心思想等。 這也是我們多次說到國語老課本的原因。
如果您翻開《百年老課本美文誦讀》,也一定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百多年前編寫的老課本竟有著令人無窮回味的魅力。文中的插圖意境典雅,文字淺白樸實,圖文搭配真摯動人。本書適合孩子課外閱讀,感受傳統(tǒng)文化之美。 課文中有濃濃的親友情?!拔议L兄,客他方,一紙家書,問兄好安”。在車馬很慢的時光,親人一別數(shù)載難以相見,封封家書承載著沉甸甸的親情。遠在他鄉(xiāng)的兄長,你過得好嗎?家人時刻惦念著你啊。課文中有待人接物的禮儀規(guī)范?!坝锌椭?,入室內(nèi),我迎客,立幾側(cè)”?!皫咨嫌胁?,茶味清香,一杯奉客,一杯自飲”?!案敢娍停瑔栃彰?,父坐右,客坐左”。中國傳統(tǒng)文雅禮貌的待客之道躍然紙上。課文中有賞心悅目的景色?!伴T外垂柳,有池有泉,有魚有鳥”?!叭展獬醭?,沙鳥上下,孤帆遠來”?!按猴L至百草青,桃花開,竹生筍”?!叭齼娠w鳥,出沒云間,紅日上升,云去天青”。“夏日晴明,采果庭前,黃梅解渴,桃李清甘”。這些課文仿佛在說,孩子們,盡情欣賞這多姿多彩的世界吧,去沐浴春風,去輕嗅花香,去看那柳綠花紅!課文中更有格物致知的內(nèi)容。“一年四時,曰春曰夏,曰秋曰冬,正月孟春,二月仲春,三月季春。”“春去夏來,草木長茂,四月孟夏,五月仲夏,六月季夏?!惫湃藶橐荒曛忻總€月份起的雅稱,那么美。人們常說的仲夏夜,原來是指五月的夜。《百年老課本美文誦讀》中的課文,精選自1904-1906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最新國文教科書》。《最新國文教科書》依現(xiàn)代學制,分年級、分科目而編寫,并配有指導教師教學用的教授書,是我國第一套真正現(xiàn)代意義的語文教科書。將其置于新舊教育交替的歷史浪潮,更能感受這套教科書的獨特意義。我們讓時間的指針往前回溯,學堂中的孩童們?nèi)諒鸵蝗漳陱鸵荒瓯痴b著枯燥的經(jīng)史子集,儒家經(jīng)典。古老的中國在體制上實施中央集權(quán),以道德為精神支柱,永恒不變的倫理道德幾乎占據(jù)了孩子們?nèi)康膶W習內(nèi)容。童稚開始接受的教育雖無明文規(guī)定,大體上以“三、百、千”“四書”“五經(jīng)”為教材的中心,以人格的養(yǎng)成貫徹始終。初入私塾的幼童,或是先讀《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神童詩》《千家詩》等書,然后接讀四書,即《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蚴窍茸x《詩經(jīng)》,讀畢再讀四書[1]。私塾里讀哪些書,往往由塾師選擇,各隨所便。這些古書一遍遍灌輸著封建倫理綱常,使得孩童們早早收起天真可愛的面容,古板嚴謹?shù)男∧樕?,好像容不得任何歡快的表情。與板起臉來訓示說教的課本相比,最新教科書把兒童當作兒童來看待,內(nèi)容的選材出自兒童生活的世界,關(guān)注科學新知,注重對兒童興趣的激發(fā),鮮明的體現(xiàn)了對人的尊重。最新教科書將教育引入了嶄新的軌道,提供給兒童更廣闊的視野來認識這個世界。這個不只有倫理道德的全新的世界。1900年,八國聯(lián)軍攻陷北京,慈禧太后挾光緒倉皇西逃。在嚴酷形式的逼迫下,慈禧決心頒布“預約變法”的上諭,揭開清末新政的序幕。1902年,清政府頒布《欽定學堂章程》,史稱“壬寅學制。規(guī)定各級各類學堂的目標、性質(zhì)、年限、入學條件、課程設置及相互銜接關(guān)系。壬寅學制雖未實施,卻吹響了新教育的號角。自此,新式教育的腳步迅猛向前,任誰也無法阻擋。新政后,各地官紳紛紛響應興學詔書,新式學堂廣設,沿用了千年的課本終于無法適用,新式教科書亟需而欠缺。商務印書館的總經(jīng)理夏瑞芳敏銳地嗅到這個千載不遇的商機,摩拳擦掌準備緊緊抓住變革浪潮中的機遇。作為精明的商人,他深諳時機不等人的道理,立即召開股東會,籌備資金,作為編印教科書之用。不僅如此,他積極網(wǎng)羅人才,張元濟、蔡元培、高夢旦、蔣維喬、杜亞泉等紛紛加入商務印書館,這些飽學之士注定會打造出不平凡的教科書。編寫教科書絕非易事,沒有經(jīng)驗可供借鑒,也沒有章法可以遵循。夏瑞芳再次轉(zhuǎn)動機敏的頭腦,他將目光瞄向海外,延請有教科書編寫經(jīng)驗的日資伙伴長尾慎太郎、加藤駒二、小谷重等當顧問,聘請早稻田大學學成歸國的劉崇杰做翻譯,以日本明治維新的教科書為藍本,去蕪存菁,配合國情重新編寫。由張元濟、高夢旦、蔣維喬、莊俞共同編著,不厭其煩的開會討論。他們擬定了編撰原則,不管是誰提出一個原則構(gòu)想,大家爭辯討論,幾人時常辯論到深夜,廢寢忘食。每編一課,必須經(jīng)過四人一致點頭,才能定稿[2]。“往往一課之題,數(shù)人各試為之,而擇其較善者,又經(jīng)數(shù)人之檢閱及訂正,審為無遺憾焉,而后寫定”。最新教科書一經(jīng)推出,迅速占領市場,歷經(jīng)時間檢驗成為教科書發(fā)展史上難得的經(jīng)典巨作,更是整個教科書發(fā)展系譜上一座難以超越的里程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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