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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紺珠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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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在這個小區(qū)住了二十二年了。千禧年，準備結(jié)婚，丈母娘要求一定要在城市買房?？粗约好總€月不到三百元的工資，我一時對于結(jié)婚產(chǎn)生了恐懼。在十里八鄉(xiāng)，丈母娘也是一位見過世面的。很早就到城市里做小菜生意，養(yǎng)活一家子人?？次壹彝ド顚嵲谵讚?jù)，打聽到一個小區(qū)改造后有一套地下室，只需要不要兩萬元的價格。
說是地下室，也不完全是地下室，至少還在地面有個五十厘米，但是房空高不到當時流行的3米，只有不到2米，進去之后會感到很壓迫。不過，對于我一個農(nóng)村孩子來說，至少在城市里面有一套房。結(jié)婚后，倆人約定好，一定要從地底下搬出去，所以那幾年，當同學結(jié)婚陸續(xù)生兒育女時，我們都在想著攢錢，如何買高樓。可是沒想到，工資上漲的速度趕不上房地產(chǎn)發(fā)展的速度。2006年，房地產(chǎn)業(yè)全面爆發(fā)，我小城的房子一下從每平米600左右飆升到1000開外，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房價已經(jīng)過兩千。恰好樓上一套想變賣，迅速二手房入手，繼續(xù)在這個小區(qū)里居住。后來孩子也在這里出生慢慢長大，一晃20多年。
小區(qū)是一個老國企的家屬居住生活集中區(qū)域，所以居住人員的成份也是很復雜的。有原國企紅火時的上海人，也有老職工，以及新時期為了工作和孩子上學來的外來人口，或買或租，流動性也是很大。住地下室時，對面是剛從合作社退休的郭大媽，帶著自己的老母親一起也住在地下室。不過，她家的地下室，西面有扇窗，也更通風，采光也很好。遠親不如近鄰，時間一長，也生出了同家人般的感情，進出門問候，讓人有一種有一家人的感覺。有時上班回家晚了，她會幫忙我們把衣服收了；有時回來晚了，趕上她的飯點，會把我們攔到她家，一起吃了算了。有幾年在城里過年，團團圓圓，真的很溫馨。
后來一聊才知道，她竟然是我校友，高我40屆的中師生。后來造化弄人，沒有繼續(xù)教書，到廣播站，后來到供銷社，人生也經(jīng)歷了很多的波折，兒女也各有成就，年紀大了卻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人就更顯蒼老。每個周末，只要陽光好，她總會走上來，一起坐在靠墻邊的椅子上，回憶過去的日子。這兩天，我上下班，沒見她在家，一問，才知道，因為感冒住院。等到她出院的那一天，我去看望了下她，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一晃，郭大媽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已經(jīng)步履蹣跚了。我眼睛一下就濕潤了起來，是她看著我一點點從小年輕，成長為一個十多歲孩子的父親，我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在這個小區(qū)居住了這么多年，寒來暑往，二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每天的打卡式問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非常珍貴?！霸纭薄吧习嗳グ 薄鞍ァ保刻烨宄孔顪嘏膯柡?，我還想繼續(xù)下去。
記得多年以前，我寫過一篇文章，說到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傳統(tǒng)的以血液親情為主的居住形態(tài)，會慢慢被來自天南海北的鄰里關系所取代。以父輩這個家族體系為例，堂兄妹他們已經(jīng)為了自己的生活，四處打拼，已經(jīng)四散。兩位堂哥也是終日起早貪黑地忙著工作，為著下一代而努力。而我們因為工作和下一代成長的原因，搬離了老家，只是過年過節(jié)回家短暫住住。老家也只是父母心中那塊難以割舍的地方，而對于我們來說，可能更重要的，是那片出生地而已。人生不易，鄉(xiāng)村不留。我們已經(jīng)無法在老家農(nóng)村這塊土地上謀得生活，只有忍痛別離這片讓我們無奈的土地，于是到了城市，到了這片新鮮的區(qū)域。
于是結(jié)識了新的鄰居，有了新的區(qū)別于親情的人際關系。也許你相處幾年，卻不知對門樓上樓下住的是誰；也許你每天樓梯上擦肩而過，卻從未打個招呼；也許你會成為每天相約上超市搶饅頭的伙伴，你也可能是一起去拾瓶子過活的志同道者；你也可能樓上樓下已經(jīng)不是親情勝似親情……這就是城市居住的微妙，任何一種相處的關系，都是理所當然。區(qū)別于鄉(xiāng)村的慢節(jié)奏，城市居住，每個人都在打拼為著生計而不知白天黑夜，于是就有些忽視，于是就有了難以言說的關起門來，誰也不認識誰的封閉。你認識的，你所不認識的，相識并不在于時間，而是機緣。因為我們的時差，因為我們的職業(yè)，也就造成了很多時候的錯過，但同居一域，也是緣份，彼此的一個眼神或擦肩而過，就已經(jīng)足夠。
疫情，對于小區(qū)來說，也是一場大考，卻在瀝出人與人相處的溫度。二十多年來，早出晚歸，總顯匆匆，院里的風景，沒有時間，也沒有多大的關注度為之停留。散步，購物，我們也會去去遠處的公園，商超，對于每天居住的小區(qū)，似乎很少去關心里面有哪些人，有怎樣的變化。今年，老舊小區(qū)改造，環(huán)境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路面刷黑硬化，路燈，停車位，還有充電樁，以及文化建設，“四狀元里”重建，讓我第一次注意到，我所居住的地方在慢慢變好。雖然明知道過不到一年，我可能要離開這個地方，但忽然駐足，感覺曾經(jīng)錯過了不少。小區(qū)這些年發(fā)生了很多事，如鴿子籠般的樓層，每家都有著自己的故事，走了不少人，又來了不少人。有年老壽終，有中年不幸，也有著子女幸福成長的點點滴滴，有著家庭挫折的自怨自艾……這兩天，作為下沉人員，我在自己的樓棟位置協(xié)助社區(qū)，給居民做核酸，維護秩序，疏散人員防聚集。沒想到的是，大家對我很熟悉，而我卻感到一陣陌生。一打聽才知道，這個以老人為主的小區(qū)，我是他們每天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自然會有著認知的偏差。大家對時下的形勢表示著一種理解，對我的工作也是給予了非常大的支持，就好像家人一般，大家和和氣氣，自然有著寬容和互相地成全。因為有了我們的服務，支持和保障，于是在封閉的空間，大家很安定，沒有浮躁，更多的是對于恬靜生活的怡然自得。
忽然感覺到，也許家其實并不在于那個百十來百米，而是大家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一起閑聊的時光的流逝。天地狹小，生活緊湊。 張小嫻說，生活在這個小小的都市里，許多人也有兩張臉。一張臉哭，一張臉笑。 有光到達的地方，總有生生不息的向往?？慈f家燈火，每個窗口都有一個扣人心弦的故事，每束燈光里包裹著片片柔情！這個小城里并沒有這種具體的小巷，可是有精神上的小巷。它僻靜幽暗，遠離大庭廣眾，那兒總有妙遇奇情。陀思妥耶夫斯基 《卡拉馬佐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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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逃離得了這片土地，是否能逃得過鄉(xiāng)愁和身體？鄉(xiāng)村讀行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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