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故居 汪曾祺曾師從沈從文,他說,“我好像命中注定要當沈從文的學生?!?/p> 當年他讀高二,因鄰縣被日軍攻打,不得不去鄉(xiāng)下“避難”。愛讀書的他,即使逃難也不忘帶著書。除了高中教科書,只帶了兩本書,一本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一本《沈從文小說選》。索性翻來覆去地看。 后來,汪曾祺去了昆明考大學,報的是西南聯(lián)大中國文學系,因為那里有朱自清先生、聞一多先生,當然了,還有沈先生。 年輕的時候,遇到一位好老師,可能會影響人的一生。 沈從文對汪曾祺后來的創(chuàng)作,無疑是有深遠影響的。 那在這位學生的眼中,沈先生的作文課是什么樣的呢? 大體可以總結為三點:“有趣、有料、有留白”。 第一,有趣。 有一次,汪曾祺寫了一篇小說,其中有許多對話,他盡可能地將對話寫得美,有詩意,有哲理。 沈先生看了卻說:“你這不是對話,是兩個聰明腦殼打架!” “兩個聰明腦殼打架”,既形象,又不失風趣。 不直接做出評價、批判,而是通過婉轉的說辭,讓學生自己領會。一語中的,意味深長。 想象一下,現(xiàn)實中,兩個人對話,如果都想表達得詩意,富有哲理,語言優(yōu)美,倒不覺得是對話,而近乎附庸風雅了,實屬不必。 此后,汪曾祺便領悟到: 對話,就是人物所說的普普通通的話,不需要過分修飾,要盡量寫得樸素,通俗易懂,這樣才真實。 第二,有料。 沈先生講作文,常提到一句:“要貼到人物來寫”。用汪曾祺的話講,這是小說的“精髓”。 透過這句話,小說的寫作方法和技巧可略知一二。 首先,以人物為主導。其余部分都是依據主要人物展開。 其次,環(huán)境描寫可以襯托人物,但不能喧賓奪主。 再次,作者的主觀抒情、議論,都需要附著于人物。作者的心要緊貼著人物,否則,筆下容易浮、泛、飄、滑,花里胡哨,故弄玄虛,少了誠意。 最后,敘述語言要和人物相協(xié)調。寫農民,敘述語言要接近農民;寫市民,敘述語言要接近市民。 沈先生就是這樣,說一句,是一句。 他的課堂沒有“廢話”,他說了,學生就懂了。 《邊城》取景 第三,有“留白”。 俗話說,“磨痕斷處聽江流”。說話不說盡,也是一種藝術。 沈先生在語言“留白”方面,拿捏得恰到好處。 用汪曾祺的話來說,“聽沈先生的課,要像孔子的學生聽孔子講話一樣,'舉一隅而三隅反’。”“要是聽懂了他話里并未發(fā)揮罄盡的余意,是會受益匪淺,甚至受用終身的。” 除了語言表達,在舉止方面,沈先生也有自己的風格。 他講課非常的謙抑、自制。 “不用手勢,沒有任何舞臺道白式的腔調,沒有一點嘩眾取寵的江湖氣?!?/span> “他講得很誠懇,甚至很天真?!?/span> 演講技巧中常常告訴我們,需要結合手勢和身體語言,更能吸引聽眾的注意力。 而單單用言語就能打動聽眾的,必有過人之處。 沈先生就是這樣的人,他有內涵,而不自視甚高。自然流露,從不過分表現(xiàn)自己。 沈先生是不贊成命題作文的,學生想寫什么,就寫什么。 這樣一來,學生的思維是開放的,會有更多發(fā)揮的余地。 做沈先生的學生,無疑也是幸運的。 拓展閱讀: 《沈從文先生的作文課》一文,收錄于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人生很短,做一個有趣的人》中,感興趣的讀者,不妨去讀一讀原文,定會受益匪淺。 《人生很短,做一個有趣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