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熱切地期待著香港藝術館的《波提切利與他的非凡時空——烏菲齊美術館珍藏展》，然而疫情讓我眼睜睜地錯過。如今，終于在上海東一美術館等來《波提切利與文藝復興》。我沒有香港的完整展品清單，但從主要展品和規(guī)模看兩個展應該大致是一樣的，只是香港的門票是30港元，上海則是188元。

上海這次共有10件波提切利的作品（含3件工作室的），加上上海博物館來自英國那件，一時竟有11件波提切利。這兩個展其實不該放一起比較，英國國家美術館的是通史式展覽，上下五百年；烏菲齊的則主要集中在文藝復興前期，絕大部分都是木板蛋彩畫。其他展覽能有一兩件蛋彩畫都了不得，這次卻基本上都是，大概只有烏菲齊和盧浮宮有這種能力了。

雖然展覽名字有文藝復興，但“文藝復興三杰”的作品一件都沒有，注定它不會像上博的展一樣火爆，而且早期文藝復興的作品還多少帶點中世紀的色彩，有一定觀看門檻，要有心理準備。

第一部分：佛羅倫薩與文藝復興：名城與豪門。

比奧焦·丹東尼奧《正義女神》，1470-1475，木板蛋彩

四角有盾形徽章，左上角是佛羅倫薩共和國標志，右上角是佛羅倫薩民用旗標志，底下兩個是釀酒師行會標志。

桑德羅·波提切利《青年西蒙內(nèi)塔·韋斯普奇肖像》，1480-1485，木板蛋彩

西蒙內(nèi)塔·韋斯普奇是當時佛羅倫薩第一美女，也是波提切利畫中經(jīng)?？梢姷男蜗?，包括《春》《維納斯的誕生》等的女主角都是她，但此畫中人物與其他作品的形象并不太像，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為藝術史家瓦薩里的記載，也有可能是他搞錯了。

克里斯托法諾·德爾·阿爾蒂西莫《科西莫·德·美第奇肖像》，約1560，木板油畫

科西莫·德·美第奇在1434-1464年間執(zhí)政，是杰出的銀行家、政治家和外交家，他開創(chuàng)了美第奇家族的統(tǒng)治，他在位期間投資修好了佛羅倫薩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圓頂，并贊助了眾多藝術家。

奧塔維奧·喬萬諾齊《偉大的洛倫佐肖像》，1825，大理石

全名洛倫佐·德·美第奇，是前面那位科西莫·德·美第奇的孫子，1469-1492年在位，執(zhí)政期間正是文藝復興最高潮時期，贊助的藝術家包括波提切利、達芬奇、委羅基奧等大師。香港的展覽有他的肖像畫，這次則只來了這件19世紀的雕像。

阿尼奧洛·布龍奇諾工作室《科西莫一世德·美第奇肖像》，1540-1543，木板油畫

科西莫一世1537至1574年擔任佛羅倫薩公爵，他創(chuàng)建了烏菲齊美術館。布龍奇諾是最受美第奇家族喜愛的畫家之一，給家族畫了很多肖像畫。

拉法埃利諾·德爾·加爾博《帶有佛羅倫薩風景的寓言》，1490-1500，木板油畫

紅袍老人是宙斯，兩個年輕人可能是兄弟，一個放蛇把另一個咬了，倒地的那個嘴里說出一句話“沒有比家庭內(nèi)部的敵人更可怕的禍害”。背景是佛羅倫薩的建筑，包括圣百花大教堂。

科西莫·羅塞利《三博士朝圣》，約1470，木板蛋彩

非常大的畫，穿著類似袈裟斜袍的三個應該就是東方三博士，左邊一大堆吃瓜群眾，應該就是畫的贊助人。這幅畫人物表情雖然還很僵，但構圖非常完美，是不可多得的杰作?？莆髂?/span>·羅塞利曾應教皇西斯都四世之召前往梵蒂岡西斯廷禮拜堂繪制作品。

菲奧倫佐斯·迪·洛倫佐《圣溫琴佐·費雷爾》，1495-1500，木板蛋彩

還帶有中世紀風格的畫，但背景已經(jīng)很多立體透視元素。

巴爾托洛梅奧·迪·喬瓦尼《圣本篤賜福毒酒》，1481-1482，木板蛋彩

圣本篤是意大利天主教教士、圣徒，本篤會的創(chuàng)建者。他被譽為西方修道院制度的創(chuàng)立者，于1220年被封為圣徒。

巴爾托洛梅奧·迪·喬瓦尼《拯救圣普拉西多》，1481-1482，木板蛋彩

也是圣本篤的神跡之一。

佛羅倫薩微型藝術畫家《修女受紗儀式》，約1501，羊皮紙蛋彩金粉

也是刻意營造立體透視感的作品。

博爾蓋塞圓形畫大師《圣方濟各接受圣痕》，1485 - 1495，木板油畫

圣方濟各是方濟各會的開創(chuàng)者，圣痕即基督被釘十字架在四肢和右脅留下的五個傷口，圣方濟各接受了跟基督一樣的圣痕，代表其與基督的神圣關系。

第二部分：文藝復興時期的宅邸與裝飾。

雅各布·德爾·塞拉約《王后瓦實提的宴會》，約1485，木板蛋彩

題材來自《圣經(jīng)·舊約》的《以斯貼記》，瓦實提是波斯國王薛西斯一世的王后。

雅各布·德爾·塞拉約《末底改的勝利》，約1485，木板蛋彩

跟上面那幅是一組的，末底改是薛西斯一世另一個王后。

1441年的大師（傳）《赫拉克勒斯與尼米亞猛獅》，約1450，木板蛋彩

1441年的大師（傳）《赫拉克勒斯與卡庫斯》，約1450，木板蛋彩

赫拉克勒斯是古希臘神話中最偉大的英雄，殺死猛獅和制服惡魔卡庫斯都是他的神跡之一。

菲利皮諾·利皮（傳）《青年男子肖像》，1485-1490，木板油畫

菲利皮諾·利皮是菲利普·利皮的兒子，后者是波提切利的老師之一（另一位老師是韋羅基奧），所以菲利皮諾·利皮與波提切利也是同門師兄弟的關系。此畫已經(jīng)有文藝復興成熟期的感覺了。

皮耶羅·本奇《青年女子肖像》，約1480，木板蛋彩油畫

此作曾歸于達芬奇，其服飾上精致的花紋確實有點達芬奇的意思。因為達芬奇也是韋羅基奧的學生，所以波提切利跟達芬奇算是同門。

佚名畫家（拉斐爾的近侍）《青年女子肖像》，約1505，木板油畫

這件也曾被認為是拉斐爾的作品，風格確實接近。所以這次達芬奇和拉斐爾都被接近的作品給代表了。

馬拉迪的大師《猶大之吻》，1500 -1510，木板蛋彩

中間是著名的猶大出賣基督，背景及前景則有這件事發(fā)生前后的一些情節(jié)，譬如基督被上十字架等。

霍爾頓圓形畫大師《圣母、圣約翰和天使敬拜圣子》，1500-1510，木板油畫

人物的臉幾乎都是一樣的。

波提切利的追隨者《圣母與圣子》，1490-1500，木板蛋彩

圣嬰的比例有點怪。

第三部分：文藝復興與古代文明。

盧卡斯·克拉納赫工作室《帕里斯的夢》，約1520，木板油畫

題材來源于《荷馬史詩》，說的是三個女神找帕里斯評價誰最美。我不知道夏加爾有沒有受過這種風格的影響，但他們的作品給我相似的感受。

盧卡·西諾萊利《寓言》，1510- 1515，木板油畫

非常獨特的黑白油畫。

桑德羅·波提切利《女神帕拉斯·雅典娜與半人馬》，1480-1485，布面蛋彩

這次波提切利最大幅的作品，雅典娜的服飾上裝飾著美第奇家族的三環(huán)徽章，此畫可能是洛倫佐·德·美第奇的結婚禮物，1499年這幅畫與《春》一同陳列在美第奇家族的城堡宮殿中。其風格包括雅典娜身上纏滿藤蔓都與《春》接近，是在同一時期創(chuàng)作的。

洛倫佐·迪·克雷蒂《維納斯》，1490-1495，布面油畫

克雷蒂早年也和達芬奇一樣在韋羅基奧的工作室做學徒，與波提切利也算是同門。這幅的維納斯與波提切利《維納斯的誕生》中維納斯站立的造型接近，互成鏡像，克雷蒂畫的更像真實的人。

克里斯托法諾·德爾·阿爾蒂西莫《馬爾西利奧·菲奇諾肖像》，約1560，木板油畫

克里斯托法諾·德爾·阿爾蒂西莫《安杰洛·波利齊亞諾肖像》，約1560，木板油畫

馬爾西利奧·菲奇諾是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者，是新柏拉圖主義的捍衛(wèi)者。安杰洛·波利齊亞諾是文藝復興時期著名詩人，波提切利的《春》即取材于他的詩歌。這兩幅畫與前面老科西莫那幅是同一個系列的。

耶羅尼米斯·博斯的模仿者《圍獵大象》，約1550，布面油畫

如果有一幅博斯本人的作品該多好啊，他的這種風格太獨特了，放在今天也是腦洞大開。非常大的一幅畫。

博尼法喬·德·皮塔蒂《穆齊奧·謝沃拉的故事》，約1510，木板油畫

說的是一個刺客的故事。

第四部分：文藝復興時期的波提切利與佛羅倫薩畫家。

佚名畫家《菲利普·利皮、波提切利、盧卡·西諾萊利肖像），18世紀，混凝紙漿油畫

前面說了，菲利普·利皮是波提切利的老師，盧卡·西諾萊利則是同時代畫家。

菲利普·利皮《報喜天使、領報圣母、施洗者圣約翰、圣安東尼修道院院長》，1452-1453，木板蛋彩

應該是祭壇兩邊的裝飾畫，不愧是波提切利的老師，造型能力很厲害，雖然還是帶有一點點中世紀特征。

桑德羅·波提切利《圣母與圣子》，1467 - 1470，木板蛋彩

穿粉色的圣嬰大概也是波提切利特色了，薄紗的朦朧感波提切利表現(xiàn)得特別棒，背景的建筑構圖極具時代特色。畫在一塊略彎曲的木板上。

桑德羅·波提切利工作室《圣母、圣子、圣約翰與天使》，約1485 - 1495，木板蛋彩

圣母的樣貌是典型的波提切利女神，或是他親自執(zhí)筆的。

桑德羅·波提切利《戴帽子的青年男子肖像》，約1470，木板油畫

畫中人戴的是一頂有流蘇的軟巾帽，當時在歐洲非常流行。

桑德羅·波提切利《圣母、圣子與施洗者圣約翰》，1495-1500，木板蛋彩

構圖比較復雜，雖然人物只有三個，空間填得比較滿，服飾上衣帶纏繞，或有象征意義。后世多有臨摹此作。

桑德羅·波提切利《三博士朝圣》，1474-1475，木板蛋彩

來的波提切利原作中最著名的一件，右邊有據(jù)稱是他的自畫像直視觀眾。畫面金字塔構圖，將圣母子放置在C位，藍衣圣母與下方紅衣男子形成對比，四周畫滿圍觀群眾，面孔多是當時佛羅倫薩權貴，服飾花紋細致入微。

桑德羅·波提切利《三博士朝圣》，約1495 - 1500，木板蛋彩

這是另一個版本，但比上面那個晚了近20年，據(jù)說波提切利一生畫了7幅《三博士朝圣》。這幅后期的作品反而沒有前面的好，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慮，是委托人的要求呢還是炫技？當然波提切利的場面控制能力還是厲害。

桑德羅·波提切利工作室《前往各各他山之路》，約1510，布面蛋彩

桑德羅·波提切利工作室《受鞭刑的基督》，約1510，布面蛋彩

兩幅說的都是耶穌受難故事，你看波提切利是不是特別喜歡粉色衣服。

洛倫佐·迪·克雷蒂（傳）《戴紅帽的青年男子肖像》，約1480 - 1500，木板油畫

這種全黑背景的光影效果，是很成熟的文藝復興風格了。

佩魯吉諾《圣瑪麗亞·抹大拉》，約1500，木板油畫

這幅畫的暈涂畫法讓我第一時間想起達芬奇或者拉斐爾，它也確曾被歸到他們倆名下，畫中人與意大利卡拉拉學院那件拉斐爾的《圣塞巴斯蒂安》何其神似，這種相似性當然是因為佩魯吉諾與達芬奇是同門，同時又是拉斐爾的老師。這是完全成熟的文藝復興作品，是拉斐爾那種完美繪畫的源頭，我非常喜歡這件作品，佩魯吉諾雖然不是文藝復興三杰，但也足以媲美波提切利。

盧卡·西諾萊利《基督受難的場景》，約1515，木板油畫

很長的畫，分別畫最后的晚餐、耶穌的祈禱和受鞭刑的基督。盧卡·西諾萊利畫過很多壁畫，前面那幅黑白畫也是他的作品。

菲利皮諾·利皮（傳）《青年男子肖像》約1485，磚面濕壁畫

一看就是達芬奇那個時代的，素描能力太強了。

菲利皮諾·利皮《圣母與圣約翰敬拜圣子》，1485-1490，木板油畫

圣嬰手上有金翅雀，它咬著圣嬰的手指且頭部有紅色毛發(fā)，寓意基督將被釘十字架。背景的山上有正在趕來朝拜的東方三博士，等于是一幅畫里把兩個題材融合了。

展覽的最后，還借來了《春》和《維納斯的誕生》的復制品，按官方介紹，是先高清印刷后再由專家在畫面上模仿原有筆觸補筆制成，就現(xiàn)場所見確實有油畫的筆觸，金粉的地方更加明顯。這兩件復制品據(jù)說是第一次外展，之前香港大概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