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不用大有容則盈

聽雪樓75iz4v14 2023-04-23 發(fā)布于中國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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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喜歡待在附近巷子里的小咖啡店，喝杯咖啡，做點功課。店離住家很近，經(jīng)年在這條滿是小吃冷熱飲店與超商、五金行、西藥房，還有菜市場的巷子出沒，小咖啡店給我第一眼印象是簡陋，布滿風霜與鐵銹味。只是不知其店名意思，多看了幾下，WILBECK還是BECKWIL一直記不起來，覺得它的英文字母具裝飾性，“手烘咖啡”的中文也很唬人，做為咖啡店名稱倒是合適。

每次經(jīng)過這里，多半近黃昏，店有時開著，有時鐵門已拉下，慢慢才摸清楚它每天從早上八、九點開到下午五點。白天常有客人坐在店門口破舊沙發(fā)和簡易木桌椅喝咖啡、等咖啡，聊天、抽煙或看手機，原以為小咖啡店是這幾年才開張，店的風格走環(huán)保路線，桌椅道具才會像資源回收的廢物利用，后來聽人說已有十一年歷史了，沙發(fā)桌椅開店時是嶄新的，今天的模樣是被客人坐舊坐壞的。

小店開幕時我家已從南京東路三段搬到五段，卻一直沒注意到它的存在，這也不奇怪，我本來就不特別喜歡這類型的咖啡店。

我喜歡喝虹吸式手調(diào)曼特寧，一喝就是幾十年，最常去南京龍江一家號稱“咖啡大學(xué)”的老牌咖啡店，跟老板，服務(wù)員，甚至店里的?？突斓煤苁欤みM“咖啡大學(xué)”賓至如歸，也因為太像回家了，在這里做事就很松散，經(jīng)常帶了一堆資料，坐一下午工作不到一小時，其他時間不是跟人聊天，就是翻閱報紙雜志。

這些年也曾去過幾家“無人熟識”的所在，大的連鎖店沒人盯著你，喝咖啡寫功課輕松自在，環(huán)顧四周，卻有茫茫人海的孤寂感；幾家文青味十足的咖啡店大小合宜，但常注明最低消費、限坐兩小時，我從心底產(chǎn)生桎梏感；有的雖無限制，但一進去就陷入埋首苦干的學(xué)子之中，自己也覺得在這里的畫面一定很好笑。

于是，從街坊小店買杯咖啡回家，也成了近期常有的選擇，小巷咖啡店的交關(guān)，就是從外帶開始。

咖啡店的價目表密密麻麻各式各樣，很少超過100元的，最便宜的熱美式50元，外帶或內(nèi)用價錢相同。這些年在不賣虹吸式手調(diào)曼特寧的咖啡店，都只點熱美式，久了也習慣了。點完咖啡之后，坐在門口的沙發(fā)上等候，拿了就走，這也是買咖啡外帶的制式動作。

幾個月之前的某一天，小咖啡店前面沙發(fā)椅子和后面木板拼湊的吧臺一如往常有人“內(nèi)用”。在等待咖啡時，店后面吧臺正好空出位子，臨時起意逕入店內(nèi)，一腳跨上高腳椅，拿出正在進行的稿子平放吧臺上，就這樣邊喝咖啡邊寫稿，50元“內(nèi)用”了兩、三個鐘頭。

眼前兩三個穿工作裙的服務(wù)人員忙著為顧客調(diào)配咖啡，再往前就是門口的客人，以及馬路上的行人與車輛。從這個視角觀看咖啡店，前后左右里里外外一目了然。工作區(qū)呈倒放的梯形，側(cè)邊是通道，背后是儲藏室兼廁所，九坪大的陋室別有洞天。

幾片木板制成的柜子，裝著汽車機車模型、老時鐘、舊收音機、洋酒瓶，咖啡杯、咖啡罐以及成各種咖啡包咖啡袋。墻壁上多是小幅外國風景手繪圖，也有“COCA COLA”商標和不知哪里搜來的外國街市路牌，混雜著店里同仁的休閑照片。

體位不小的咖啡烘培機和沖泡器材擺在瑣碎的道具中間，猶如簇新的龐然大物。整間店的布置新舊大小拼湊混搭，可說毫無章法，卻又亂中有序，空間堆疊有層次感，多幾分環(huán)保的工業(yè)風。

這里的服務(wù)員經(jīng)常是四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輪班，年紀都很輕，應(yīng)該三十歲上下，包括瘦瘦高高留著小胡子、表情酷酷的老板，他們都有洋名字，經(jīng)常邊工作邊聊天，既忙碌也優(yōu)閑。客人很多元，不少顧客像是附近的上班族，有年輕帥哥美女、中老年人，也有外籍人士，吱吱喳喳的擁擠雜空間散發(fā)些許國際化與時尚感。常有辣妹坐在吧臺跟服務(wù)員攀談，看得出來這幾位男生頗有女人緣，一位能言善道的帥服務(wù)員顯然是個中高手，“旁聽”到的這些年輕人下班后的休閑生活，不外是打麻將、旅游與聽演唱會。

店里店外的人通常不會超過十人，顧客除了喝咖啡聊天，就是滑手機、講電話，少有人在這里看書或做事。我在店里面寫東西一坐幾個小時，服務(wù)人員沒什么不耐煩，他們的外型與穿著像北藝大戲劇系或劇設(shè)系的學(xué)生，直覺很親近，不過，除了點咖啡、付錢，講不上幾句話，他們大概也不知能跟我聊些什么？起碼不會認為老先生不應(yīng)該來這里讀書做功課吧！

我大約早上或下午會來這家小店，點一杯熱美式，就坐在后面吧臺的高腳椅上。

我發(fā)現(xiàn)此刻頗能獨享一個人坐在空間不大、無人熟識的小咖啡店工作樂趣，在這里不會受店里播放的高音量音樂和吵雜人聲影響，做事比在家里或其他咖啡店有效率，因為只能專心寫稿，不會約學(xué)生來這里談?wù)撐模膊豢赡芨F(xiàn)場的人聊天，應(yīng)該說根本沒人有興趣跟你哈拉。

朋友差不多都說50塊錢在咖啡店坐幾個鐘頭很劃算，其實不是耶，50元坐一整天反而讓我心虛，會不好意思那！我寧可一杯100，坐久就比較心安，但要怎么做到呢？如果小店標出最低消費，內(nèi)用限坐兩小時，我心里的“氣持”可能又會不一樣了。

這天特別注意價目表100元上下的咖啡，于是點了一杯手調(diào)曼特寧。服務(wù)員說曼特寧有兩種，一種90元，一種110元，我先點了90塊的曼特寧，雖不是虹吸式調(diào)煮法，氣味很合我口味。隔天再點黃金曼特寧一試，感覺也不錯。而后我大概就一杯曼特寧，一杯黃金曼特寧了。心里的小小“壯舉”稍讓自己心安，年輕服務(wù)員好像毫無感覺，管你喝什么，能來交關(guān)就是好客。

喝了幾十年咖啡，早已跟文藝、青春無涉，也不再是友朋相聚重要的浪漫型式了。喝咖啡只是生活的一項選擇，越來越趨近日常，也越來越個人化，有人咖啡滴口不沾，寧靜致遠，有人專攻燒酒，豪氣干云。對我來說，咖啡流動在身上的情趣，仍在飲喝時的空間感，而空間的感覺又常因年齡心境而轉(zhuǎn)，隨時可能移動。

相對以前去過的咖啡店，南京東路五段巷子里這家不起眼的小店，目前算是最適宜我心理情境與工作狀況的咖啡空間。相逢自是有緣，在咖啡店喝咖啡，空間大小已不是重點，內(nèi)部裝潢也非主要選項，能讓自己自由自在地融入咖啡空間，無聲勝有聲，就是幸福牌咖啡了。至于咖啡豆選擇以及沖泡手藝，就交給有勇氣開店的人嘞！

只是，這種咖啡心情不知何時又會轉(zhuǎn)換，從而見異思遷，“移情別戀”，再巧遇另一個小小的幸福空間感？不過，這些生活中的新場景，當下就不用操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