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底子每天呈送精彩文章一組 打開塵封的記憶,尋覓往昔的歲月 敘上海老底子事 憶上海老底子人 訴上海老底子情 上海話中其他詞性的詞 及其同義詞 (七之一) 陳永生 前面,我們談了上海話中的名詞、動詞、形容詞及其同義詞,現(xiàn)在接下來談?wù)劤@三類詞以外的其他詞,實詞有數(shù)詞、量詞、代詞,虛詞有副詞、介詞、連詞、助詞、嘆詞。 正是由于這些詞的數(shù)量不多,故我們就將其集中在一起了。 同樣,也正是由于這些詞不多,故它們的同義詞也很少。 一、數(shù)詞 數(shù)詞,就是表示數(shù)目的詞,可分為基數(shù)詞與序數(shù)詞這兩類。 基數(shù)詞就是表示數(shù)目的多少,如“一”“二”等,而序數(shù)詞則是表次序的先后,如“第一”“第二”等。 另外,從虛實角度看,數(shù)詞還分實指與虛指,實指好理解,即實數(shù),虛指即約數(shù)、概數(shù)。 上海話中的數(shù)詞也與普通話中的一樣,區(qū)別僅限于個別詞語的讀音與用法。 (一)實指 (1)“一”的讀法 上海話中的“一”,除了讀yie外,還可讀為yao,在這種情況下,它作序數(shù)詞用,即“第一”。例如: “阿飛阿飛good來,小腳褲子花襯衫,走起路來一(yao)二(ni)三(sai)?!?舊時上海小調(diào)) 另,也有寫作“幺”的。 (2)“二”的讀音 上海話中的“二”,有兩個讀音,即liang與ni。一般來說,在表示基數(shù)時讀liang,如“二個人”“二塊洋細(xì)”等;在表示序數(shù)時讀ni,如“第二”“二爺叔”等。 同樣,上海話“勿二勿三”中的“二”也念ni,因為這里的“二”也是表序數(shù),“勿二勿三”就是“既勿象第二,也勿象第三”,即“不倫不類”。 不過,也有例外,即基數(shù)詞“二”在與量詞“兩”連用時,則讀為ni。例如: “計劃經(jīng)濟辰光,上海個糧票有二兩頭個、一兩頭個,甚至還有半兩頭個。” “老底子個上海陽春面,是二兩一碗,菜湯面是二兩半一碗?!?/span> 當(dāng)然,這種異讀,是在特定語言環(huán)境中發(fā)生的,因為量詞“斤兩”的“兩”的讀音與基數(shù)詞“二”正好相同,為了避開liangliang這一讀音,“二”就讀成了ni。同樣,在普通話中也如此,“二兩”也不是讀liangliang,而是讀erliang。 有趣的是,“二”在作序數(shù)詞時,在上海話中有時也會不讀ni,而讀作liang。例如: “徐匯區(qū)第二中心小學(xué),簡稱'二中心’,勒勒漕溪北路浪。” 第一個“二”讀ni,而第二個“二”卻讀作liang,相同的還有: 市二女中、機電二局、商業(yè)二局、瑞金二路、石門二路,等等。 另外,同樣是月份,“二月”與“十二月”中的“這兩個“二”的讀音也不同,前者念liang,如“早春二月”,而后者卻念ni,如“十二月底”。 還有,公交車42路(北京東路外灘至裕德路)中的“2”,上海話可以念liang,也可以念ni。而24路電車(老西門至大自鳴鐘)中的“2”,上海話卻只能念nai(廿)。然而,在普通話中,無論是42還是24,“2”都念er。 對于上述的這些現(xiàn)象,看來只能用“習(xí)慣成自然”來解釋了,即所謂的“約定俗成”。 (3)關(guān)于“兩” 在上海話中,“二”與“兩”除了寫法、讀音不同外,在用法上也有異。 A、“二”可作“兩”,但“兩”不可作“二”,試比較: a、他是第二個人。 b、他是第兩個人。 顯然,b例講不通。 B、“兩”可表虛數(shù),而“二”則不可。例如: “該是兩張鈔票,賣樣煞了?!?有了一點兒錢,就到處擺顯。) “搿兩天,我老忙個?!?/span> 在這里,“兩”表示的是概數(shù),相當(dāng)于“幾”。 (4)“廿”的讀音 “廿”,表“二十”,普通話讀nian,去聲,上海話讀nai。例如: “一包香煙有廿(nai)根?!?/span> “今朝廿二(naini)號?!?/span> (5)“兩”“雙”之別 “兩”與“雙”都是指數(shù)目上的“二”,我們可以說“兩人舞”,也可以說“雙人舞”。 不過,這兩個詞也有一定的區(qū)別,主要是“兩”僅表數(shù)目上的“二”,而“雙”卻主要是表“成雙成對”。例如: “樹上的小鳥兒成雙對……夫妻雙雙把家還?!?黃梅戲《天仙配》) “上海個'紅雙喜’香煙,勿叫'紅兩喜’。” “勒全中國,只有'雙眼皮’個講法,嘸沒人講'兩眼皮’個。” (二)虛指 (1)“二三”與“三二” 都是個概數(shù)詞。例如: “疫情結(jié)棍,迭家餐廳今朝夜到只有二三個客人?!?/span> 可以實指“二”到“三”個人,也可虛指“幾個人”,表“人很少”。 在上海話中,“二三”也可用“三二”來表示,試比較: a、只有二三個客人。 b、只有三二個客人。 a句與b句是同一個意思,都是指“客人很少”,即上海人所謂的“小貓幾只”。 (2)“X把”(buo) 上海話里有“X把”,表概數(shù),其中,“X”為量詞,如“只把”“半把”。 《簡明吳方言詞典》: 只把:一只(多用來表示數(shù)量少不在乎):吃脫~雞嘸道理格|多用脫只把洋有啥關(guān)系。也作“只巴”。 半把:量詞。約一半:今朝開會~人才勿來|乃儂看,一塊新臺布,弄齷齪仔~。 (以上為引文) 類似的還有“根把”“兩把”“斤把”等。例如: “皮蛋拌豆腐,根把蔥就夠了。” “響油鱔糊吃油,燒個辰光要擺到兩把油。”(兩把:一兩左右) “王老板歡喜酒,每頓要吃斤把黃酒。” (3)頭兩:一或二。例如: “疫情嚴(yán)重個階段,有辰光公交車?yán)镏挥蓄^兩個人?!?/span> “迭只雞小,只有頭兩斤重?!?/span> 量詞,就是表示“單位”的詞,表人或事物單位的叫名量詞,表動作行為單位的,叫動量詞。 漢語中的量詞相當(dāng)豐富,這也是異于其他外語的一個重要特征。 下面談?wù)勆虾T捴械囊恍┝吭~。 (一)名量詞 (1)單音節(jié) 1、日(ni入聲):天。例如: “因為隔夜落了一日雨,田里濕,不好做生活?!?《上海民間故事選》) 2、爿(bai):本為名詞“片兒”,如“竹爿”“柴爿”“瓦爿”等,引申為其他方面的“片塊”,成為量詞。例如: “山腳下,有一爿農(nóng)田?!?/span> “各人頭浪一爿天?!?上海熟語) 還可引申為工廠、商店等的單位,相當(dāng)于量詞“家”。例如: “老早漕溪北路浪有好幾爿工廠,譬如'上海交通電器廠’啥咾。” “阿拉弄堂口有爿老虎灶。” 3、只:指事物,但在上海話中,也可指人。例如: “伊只赤佬邪氣推扳?!?/span> “迭只女人嘲得來一塌糊涂?!?/span> “搿只棺材戇嗨嗨?!?比喻) 可見,“只”一旦用于人,就有點兒貶義了。 4、份:上海話中的“份”,還可指“戶”“家”。例如: “勿管哪能講,伊拉也算一份人家。” “蠻好個一份人家,迭記就拆脫了,可惜。” 5、折(ze入聲):圈,指十二生肖的一個周期。例如: “阿拉姆媽大我兩折,也是屬牛個?!?/span> 6、泡:灘。 在普通話中,“泡”用于“尿”單位。例如: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span> 上海話亦然。例如: “儂也勿拆泡水(si)照照自家?!?/span> 然而,“泡”在上海話中還可指“大便”。例如: “肚皮惹(za),一歇歇連拆三泡污。” 7、頂:座。例如: “老底子,從打浦橋到徐家匯家個肇嘉浜浪,有六頂橋?!?/span> 8、沰(do入聲):滴。例如: “看到自家個狗死脫,伊也落了幾沰眼淚。” 《集韻·鐸韻》:“沰,滴也”。當(dāng)各切。 9、篤:二義。 A、一小撮,如“一篤污”(大便)。 B、一小口,如“一篤痰”。 按:“沰”與“篤”,音同,且義近,都有“一點兒”的意思,但不是同義詞,因為所指的對象不同。 10、根:支。例如: “老早,香煙可以拆包賣,飛馬牌,三分兩根?!?/span> 11、樁:件。 《簡明吳方言詞典》: 量詞。件(用于事情):格~事體幸虧得阿姐幫忙。(評彈《孟麗君·洞房刺奸》) 12、格:層。例如: “北京個大宅門,大門口儕有幾格臺階。” “家用書櫥,一般儕是三格到四格?!?/span> 13、部:有三義: A、輛。例如: “門口停了幾部腳踏車?!?/span> B、臺。例如: “八十年代個上海陪嫁,一般儕有一部縫紉機?!?/span> C、把。例如: “屋頂筑漏,一部扶梯是少勿脫個。”(上海話中的“部”,即“把”。) 14、窠:窩。例如: “老母雞孵了一窠小雞。” 15、管:支。例如: “看到牙膏打折,我一記頭買了三管。” (2)雙音節(jié) 1、開間:一間寬的距離。例如: “伊買了一套街面房子,門面蠻寬個,有三開間。” 2、日天:日、天。例如: “阿囡,勿要去哉,難得一日天,你給我坐下來?!?越劇《三擺渡》) “大人路浪辛苦哉!走仔幾日天,太太阿曾同來?”(《官場現(xiàn)形記》第8回) 3、夜天:夜。例如: “老早上山下鄉(xiāng)個辰光,去黑龍江三棵樹,火車?yán)艘兹固??!?/span> 4、虎口:母指與食指之間的距離。例如: “一尺,將近兩虎口?!?/span> 也作“哈口”。例如: “鼻頭到耳朵,只有一哈口?!?/span> 5、家頭:個人。例如: “收起了攤頭末阿拉兩家頭,大世界里來碰頭。”(舊上海小調(diào)) 《簡明吳方言詞典》: 家頭:量詞。用于人,一個人叫一家頭:齊巧只有阿拉一~。(獨腳戲《全體會》)|兩~雙雙拜謝阿姐大恩情。(長篇敘事吳歌《五姑娘》) 6、筑堆:堆。例如: “弄堂里有幾筑堆人,儕來勒開大怪路子?!?……都在打牌。) 另外,要提一下的是,上海話中的雙音節(jié)名量詞,有些原本就是一個名詞。例如: A、鉛桶 “到給水站去拎幾鉛桶水,是我老早每天要做個家務(wù)。” B、鑊子 “居民食堂,每天要燒三、四鑊子個飯?!?/span> C、罐頭 “伊剛剛送來三罐頭茶葉?!?nbsp; (二)動量詞 1、轉(zhuǎn):二義。 《簡明吳方言詞典》: ?量詞。用于轉(zhuǎn)圈兒或指動作的次數(shù):繞一~|去過四~|一個月里向到仔歸格辰光,就要發(fā)一~肚里痛格毛病。(《九尾龜》第73回) 按:“繞一轉(zhuǎn)”中的“轉(zhuǎn)”,義為“圈”;“去過四轉(zhuǎn)”“發(fā)一轉(zhuǎn)”中的“轉(zhuǎn)”,義為“次”。 2、趟:次、回。 普通話里的“趟”,僅指走動的次數(shù),而上海話里的“趟”,卻可泛指各方面的次數(shù)。例如: “今年個大閘蟹,我已經(jīng)吃過三趟了?!?/span> “國際飯店,我住過好幾趟?!?/span> 3、潽:遍。例如: “中藥要煎兩潽,叫頭潽、二潽?!?/span> “普洱茶蠻經(jīng)泡個,沖個三、四潽是嘸沒問題個?!?nbsp; (三)兼類詞 指既可用作名量又可用作動量的詞。 1、記:下。例如: a、“刮伊一記耳光。” b、“新剃頭,勿打三記觸霉頭?!?舊時上海童謠) 例a為名量詞,例b為動量詞。 2、埭(da):多義。 《簡明吳方言詞典》: 量詞。(a)次;回:前~老爺屋里做生日,叫倪格堂差。(《官場現(xiàn)形記》第8回)|我教娘姨到棧房里看仔耐幾~,說是勿曾來。(《海上花列傳》第2回)(b)一所平房內(nèi)分前后幾排的,一排叫一埭:中國的舊式建筑,總是一明兩暗,前后幾~進深。(《上海俗語圖說》)|果然有一份大人家,新造房子二、三~。(甬劇《拔蘭花》)(c)用于成行的東西:一~字|兩~樹。 (以上為引文) (a)為動量詞,(b)(c)為名量詞。 (四)數(shù)量詞的鑒別 在上海話中,有一種與數(shù)量詞很相似現(xiàn)象。例如: a、“就一眼眼物事,請收下來,是我一眼心意。” b、“路勿遠(yuǎn),一歇歇就好走到,先坐脫一歇再去?!?/span> 例a中的“一眼“一眼眼”,是“一點兒”的意思,好象是名量詞。同樣,例b中的“一歇”“一歇歇”,是“一會兒”的意思,好象是動量詞。 其實不然,它們應(yīng)該都是名詞,是一種表量的名詞。 為什這么說呢?因為其中的“一”並不是表數(shù)目,例a中的“一”是表“東西少”,例b中的“一”是表“時間短”。這也就是說,只有在“一”能換成其他數(shù)字的情況下,那才是數(shù)量詞,試比較: 我們可以說: 一爿店→兩爿店 一部腳踏車→四部腳踏車 兜了一轉(zhuǎn)→兜了兩轉(zhuǎn) 跑了一埭→跑了三埭 可見,以上應(yīng)為數(shù)量詞。 然而,我們不能說: 一眼(小菜)→兩眼(小菜) (坐)一歇→(坐)三歇 一米米(蛋糕)→兩米米(蛋糕) 一的的(物事)→三的的(物事) 可見,以上不是數(shù)量詞。 這種非數(shù)量詞的還有: A、名詞性的 一干子:獨自一人。 一埭(da)路:一路上。 B、動詞性的 一條龍:連貫成套。 一擼頭:全部抹去。 C、副詞性的 一槍頭:一下子。 一趟頭:僅一次。 所以,以上這些“一XX”,不能視作數(shù)量詞,因為它們沒有“兩XX”“三XX”的派生式。 當(dāng)然,有些詞也要看具體語言環(huán)境,如: 1、一泡 是名量詞,如“三泡水(尿)”“兩泡污(屎)”,但不是動量詞,如“亂講一泡”,因為沒有“亂講兩泡”“亂講三泡”的說法。由此可見,當(dāng)“一泡”與動詞結(jié)合時,其義僅為“一通”。 《簡明吳方言詞典》: 一泡:副詞。一場;一陣:俚個親生爺要搭俚借洋錢,噪仔~。(《海上花列傳》第37回)|(耐)瞎說~,幾乎弄出性命交關(guān)格事體。(《九尾龜》第71回)也說“一泡子”。 2、一票:二義。 A、量詞:一單。 “昨日,只做了一票生意?!?/span> 按:也可說“兩票生意”“三票生意”。 B、形容詞:相同。 “伊拉儕是一票貨色。” 按:“一票貨色”即“一路貨色”,正因無”兩票貨色”“三票貨色”,故“一票”為非數(shù)量詞。 3、一崛:一截。例如 “甘蔗太長,要斬成一崛一崛個,吃起來才便當(dāng)?!?/span> 無疑,“一崛”是數(shù)量詞,因為也有“兩崛”“三崛”的說法。 然而,“一崛崛”卻是形容詞,指“很短”。例如: “迭眼一崛崛個甘蔗,哪能夠幾個人吃啦?!?/span> 因為上誨話中沒有“兩崛崛”“三崛崛”的講法。 (配圖來源:網(wǎng)絡(lu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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