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是個喜歡讀書的人。我從來不是一個學(xué)究。我喜歡大量的書籍,在我身上收藏家的稟性蓋過博學(xué)之士的品質(zhì)。我為書而喜歡書。正如一個博物學(xué)者熱愛大自然的一切,我熱愛所有的書。——(英)威廉·揚·達冷 《破產(chǎn)書商札記》即使在不幸不斷升級的那段時間,我們?nèi)匀豢梢园l(fā)現(xiàn)其中的對比原則:每一次不幸之后都出現(xiàn)轉(zhuǎn)機的可能,但這種可能轉(zhuǎn)瞬即逝,接下來發(fā)生的不幸總是比前面的不幸還要糟糕。——(俄)尼古拉·特魯別茨科伊《文學(xué)論著》拯救世界的不是思想,不是智力,也不是理性,而恰恰是相反的東西:人們那些不明智的希望、頑強的生存欲望、只要可能就要呼吸的愿望,面對不幸每天都要表現(xiàn)出來的小小的、固執(zhí)的和可笑的英雄主義。——(阿根廷)埃內(nèi)斯托·薩瓦托《英雄與墳?zāi)埂?/span>那是一個文學(xué)的農(nóng)忙期,蠟燭,掌聲,熱情洋溢的臉龐;一代人圍成的圈圈,中間是祭壇——一張擺了一杯水的朗誦者的小桌。就像滾燙的玻璃燈罩下夏日的昆蟲,整整一代人都在文學(xué)節(jié)日的火焰中被燙傷,燒焦了,帶著隱喻的玫瑰花瓣。來到這里的人,是愿意負擔(dān)一代人的命運直至死亡的人。我回到我的城市,熟悉如眼淚、如靜脈、如童年的腮腺炎。 ———(俄)曼德爾施塔姆《時代的喧囂》 才能不是在寧靜中形成的。但天才會在絕望中逆流而上時自己蘇醒過去。——阿多諾論瓦爾特·本雅明,轉(zhuǎn)引自(德)弗雷德里克·曼特曼著《瓦爾特·本雅明:行囊沉重的旅客》“序”作家們常常是海盜,四處劫掠,拿走別人喜歡的東西,把這些偷來的東西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作家們以先人和祖先的尸體為食。另一方面,他們也創(chuàng)造自己的祖先。他們照自己的形象創(chuàng)造他們,就像上帝創(chuàng)造人類。女人不像男人那么殘忍。但我注意到,女人也很少像男人那樣如此在意美貌。她們嫁的是一個靈魂,而不是一副肉體。但問題是,她們經(jīng)常誤讀靈魂。她們自以為看到了深刻的事物,事實上那不過是一條淺溝。我從沒真正了解過任何人,甚至連我自己也不了解。最開始我太年輕。然后我太驕傲。最后,我太老了。人老了以后,雖然開始時不時領(lǐng)悟到些什么,但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用處了。活著,就意味著對一切都要上心;活著,就是一場避免自己分崩離析的長久斗爭。寫作是一種沉默的動作,一種從頭腦到手的勞作。嘴巴就跳越過去了。—— (德])赫塔·米勒 文學(xué)的奧秘之一就在于,作者和讀者都能感知到的個人實質(zhì)同時處于他們二者的身體之外,存在于某種紙頁之上。我如何能從我正在書寫的東西中,感受到比在我的身體中更為真實的自我?我如何能借由閱讀另一個人的文字,感到比坐在她身邊時與她更加親近?答案多少在于,寫作和閱讀都要求全神貫注。但它肯定也和那種只可能存在于頁面上的排列方式有關(guān)。只有好人才會懷疑他們自己的好,而這正是讓他們成為好人的首要因素。壞人都認為自己很好,但好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們用盡一生去原諒別人,但他們不能原諒自己。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fù)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fù)哀后人也。王摩詰輞川與裴迪書云:北涉灞水,清月映郭,夜登華子岡,輞水淪漣,與月上下,寒山遠火,明滅林外。深巷寒犬,吠聲如豺狼。村墟夜舂,復(fù)與踈鍾相聞。此時獨坐,僮僕靜默,多思曩昔攜手賦詩,步仄經(jīng)、臨清溪也。當(dāng)待春中艸木蔓發(fā),青山可望,輕鯈出水,白鷗矯翼,露濕青臯,麥隴朝雊,斯樂不遠,倘能從我哉?我受了十年的罵,從來不怨恨罵我的人,有時他們罵得不中肯,我反替他們著急。有時他們罵得太過火了,反損罵者自己的人格,我更替他們不安。如果罵我而使罵者有益,便是我間接于他有恩了,我自然很情愿挨罵。我漸漸明白,世間最可厭惡的事,莫如一張生氣的臉;世間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氣的臉擺給旁人看,這比打罵還難受。一個骯臟的國家,如果人人講規(guī)則而不是談道德,最終會變成一個有人味兒的正常國家,道德自然會逐漸回歸;一個干凈的國家,如果人人都不講規(guī)則卻大談道德,談高尚,天天沒事兒就談道德規(guī)范,人人大公無私,最終這個國家會墮落成為一個偽君子遍布的骯臟國家。后人如果路過我們這代人的墓碑,請不要吐口水,直接撒尿。十分鐘中場休息結(jié)束,倒立在糞坑里的下半場才正式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