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門閥政治,實際只是穿上一層冠冕堂皇衣裳的一種特殊皇權政治! 它的存在是暫時,因為士族與皇權共存的現(xiàn)象注定走不長遠。 可即便是在這樣的混沌,謝家的存在依舊是一個例外,因為其真真算得上是士族時代的回光返照。 矛盾中產(chǎn)生東吳政權進入后期,皇室與名門大族之間矛盾積攢愈發(fā)深厚。 具體形容其夸張程度的話,大概就是坐在龍頭交椅之上的雖然是皇帝,但一國最為重要的民生(諸如土地及分配勞動力)的掌舵者卻牢牢握在大族手中。 孫吳政治的廣泛蔓延,讓士族享受暗流平進、拜將入相,輕武成為時代之約定俗成,世襲領兵也被淹沒在浩瀚云煙。 深受其影響的,東晉中興之主司馬睿必須算一個。 身為一國帝王,司馬睿上位的初衷絕非是與士族“共天下”,但高平陵事變之后,河內(nèi)大族司馬氏逐漸取得政權,建立西晉。 世家大族奪取曹魏政權取得重大勝利,司馬氏家族大方分享勝利果實,創(chuàng)下與士家大族共享政權的先例。 形勢所逼之下司馬睿只能主動迎合,自其開始至恭帝司馬德文元熙二年被劉裕所廢,歷經(jīng)十一帝長達一百零四年的門閥政治,也在盛極而衰中逐漸走向下坡。 因為門閥制度基本壟斷了權利外滲的一切可能! 寒門再無名仕,國家重要官職盡數(shù)被少數(shù)姓氏家族所壟斷,優(yōu)渥的個人背景就是行走的綠燈,土地山澤、世族莊園、武裝力量全部都是一小部分人的掌中之物。 頗具才干之人因為出身卑微無緣進入執(zhí)政,朝中官職均被門閥士族把持,左右朝政六品以上的宰輔,更是全部被士族壟斷。 吶喊不公的聲音被扼殺在咽喉,卻為東晉埋下了衰落的禍根。 因為家國二字從來不應由一部分人書寫,士農(nóng)工商的共同璀璨才可譜寫東晉的繁榮昌盛。 可是門閥扼殺希望的嫩芽,拒絕外來新鮮血液的入內(nèi),腐化分子烏煙瘴氣,直到東晉后期,這一穩(wěn)如巍峨大山的政治格局才出現(xiàn)了眾盼所歸的變化。 陳郡謝氏妄想篡奪桓氏之地位,主動向孝武帝拋出合作的橄欖枝,后者識相接下,卻在謝氏權利達到鼎盛之后,步步緊逼,這意味著皇權開始了對門閥勢力的削弱! 畢竟,東晉之時,出了名的四大家族真是各有各的躁動。 瑯琊王氏的家族長老,為了永葆門戶的長盛不衰,極為重視對家中小輩仁孝忠誠美德的培養(yǎng),為了方便直接上朝,其也非常之重視對朝章禮儀的教習。 潁川庾氏深受正統(tǒng)儒學文化之影響,崇尚“經(jīng)學治國”與“玄虛”并存,力保家族文化不落人后。 譙國桓氏別出心裁,政治賽道上敵人眾多,它就從武將入手,桓溫與桓沖更是頗得皇上重視。 正是因為不可取代,謝氏想要將其踢出之時,才需要與“不算爭氣”的皇權聯(lián)盟。 四大家族分庭抗衡,各有所短卻也同有所長,被稱為“士族時代回光返照”的謝氏為何要打破這一局面?一向輕武重士的皇帝為何也萌生出了打破士族時代的沖動? 內(nèi)部的爭執(zhí)此事還要從謝氏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謝安開始說起。 六朝時代,老莊思想盛行,面對極雅與極俗兩種極端,謝安取得平衡,奠定謝氏門風讓其穩(wěn)坐四大家之一,而至于他本人對國家最大的貢獻,便是組建北府兵出軍北伐,淝水一戰(zhàn)更是大獲全勝。 這一戰(zhàn)斗直接讓謝氏家族地位發(fā)展至頂點,成了皇帝心尖上的可用之臣。 論說打勝仗一向重武的桓氏絕對不會差,只是其直接將爭強好勝寫在了臉上,少了一些像謝安這般爾虞我詐的伎倆, 因為出山之前,謝安的生活狀態(tài)其實是隱于市的。 他一直高居東山,落在皇帝的眼中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可內(nèi)里朝廷中的一舉一動謝安都心知肚明,豺狼偽裝成綿羊,所求的也只是為謝氏門戶深思熟慮。 畢竟謝安再度出仕之前,謝家的情況是相當之不樂觀。 謝尚、謝萬先后任辭世,家族聲望全部依托在岌岌可危的軍功之上,可未料謝萬離任,摘下的是一頂烏紗帽,謝家失去卻是強有力的依靠。 該怎么辦? 唯一的辦法就是謝安出仕,主掌朝政,讓謝家之人填滿整個朝廷! 果不其然致仕之后的謝安很快安排謝玄當上了刺史,監(jiān)江北軍事,領銜廣陵相,直面迎接臭名昭著的流民帥。 而這一切都與廣陵特殊的地理位置有關。 身處東晉南北方的交通要塞,廣陵之地流民眾多,不乏有人率領三兩烏合之眾就揭竿而起稱帥,冥冥之中為軍閥政治的滅亡添上了一把大火, 因為謝玄變了。 謝安安排其在朝廷任職,說的冠冕堂皇,私心卻只是提升家族之地位影響,可上任的謝玄卻是扛起了真刀真槍。 他在北來的流民中召集了一批驍勇善戰(zhàn)的將士,加以嚴格訓練培養(yǎng)成“北府兵”,這才有了太元八年淝水一戰(zhàn)擊退秦軍。 有人成名,有人生妒,四大家族因為謝玄產(chǎn)生失衡,朝臣之中議論紛紛,認為處置不當?shù)闹x玄引咎辭職,而四大家族也因內(nèi)斗出現(xiàn)了傾頹之勢。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看到此景出現(xiàn)最為高興的自然是君王,可軍閥政治的垮塌說起來真是荒謬無比。 人人為私欲絞盡腦汁之時,皇權與士族相安無事,可當士族內(nèi)心之天平微微偏向國家社稷,軍閥政治卻出現(xiàn)了垮塌,這才有了謝家成為軍閥政治回光返照一說。 因為四大家族之中,謝家的崛起是最為緩慢的,他并非一鳴驚人,而是在追隨風尚的同事逐步獲得認可,某種程度而言算是東晉時代為數(shù)不多白手起家的典范。 但謝家是軍閥政治的回光返照,軍閥政治最終走向滅亡卻絕非完全是因為謝桓兩家的鷸蚌相爭,因為這種岌岌可危的政治形勢,一開始就是建立在“泡沫”的基礎。 垮塌的真正原因謝安尚且如日中天的時候,孝武帝就有了擺脫士族當政皇帝拱手這一格局,淝水之戰(zhàn)謝氏聲望達到頂點,謝玄原是為社稷著想之心落在孝武帝的眼中卻成了步步緊逼,他迫不及待的將謝安排除中樞,順利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皇權受制于門閥士族的窘境。 再加上門閥之間的彼此爭奪,使得自身實力大大受損,東晉門閥的整體力量其實是往下走的。 最大的招數(shù)還沒出來,那便是孫恩、盧循的揭竿起義。 作為東晉南朝時期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農(nóng)民起義,隆安三年十月,孫恩帶著一百多號兄弟從海上登陸,一桿長槍直接取走內(nèi)史王凝之的性命。 皇帝聞之驚愕,廣大農(nóng)民和奴客們卻一呼百應,八郡一時俱起反抗,一大批世家子弟紛紛下馬遇害,東晉門閥士族迎來了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引以為傲的田園別墅被付之一炬,士族大家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強制壓迫下崛起的力量有多大,因為謝琰被殺了! 謝玄一手成就的北府兵逐漸被寒人掌握,士族算是徹底失去了軍權,這次農(nóng)民起義的打擊對與東晉門閥而言幾乎是毀滅性的。 可究其根本,這種政治觀根本就是畸形的。 權利從來不應該籠罩在小家群體之中,招賢納士的對象也應該是所有人,從官員選拔而言,這根本就是不公平。 可士族大家為了籠權所能做到的手段也是真的瘋狂。 都知道近親不宜結(jié)婚,可是為了避免肥水流向外人田,門閥士族內(nèi)部通婚是無比正常的,這種行為短期自是可取,可是世代如此,擇偶的對象實際卻是日益狹隘,最終瘋狂至實行內(nèi)婚制,導致生下的孩子中伴有不可避免的先天性缺陷! 多種原因的必然使得謝家成為了門閥政治的最后一站,而它本身存在的意義也只是皇權政治體制的回流,注定是暫時的,不過是南北兩朝合流形成隋唐制度的過度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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