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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川省安岳縣廣袤的山鄉(xiāng),石窟遍布69個鄉(xiāng)鎮(zhèn),數(shù)量超過10萬尊。這里有全國現(xiàn)存盛唐時期最完美的摩崖臥佛造像,有被譽為“最美觀音”的毗盧洞水月觀音,有多達40余萬字的唐代刻經,還有全國最早且罕見的宋代《柳本尊十煉修行圖》……在數(shù)量眾多的造像中,除少數(shù)有敦樸、粗獷的魏晉之風外,大多呈體態(tài)豐滿、雍容華貴的唐代風,以及精細華美、瓔珞蓋身的宋代風,蔚為壯觀,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著名美學評論家王朝聞評價:安岳石刻“古、多、精、美”,令人驚嘆!英籍華裔女作家韓素音稱贊安岳水月觀音像為“東方維納斯”。
川渝石刻,被稱為中國石刻藝術的下半闕。
唐末安史之亂后,陷入戰(zhàn)亂的北方從此停止大型佛教石窟的開鑿,在相對遠離戰(zhàn)亂的西南地區(qū),川渝石窟卻把中國成規(guī)模的開窟造像時代延續(xù)了五百年。這里,除了舉世聞名的世界第一大佛、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樂山大佛,除了世界文化遺產大足石刻,當屬安岳石刻。
石刻遍布全縣所有鄉(xiāng)鎮(zhèn)
安岳縣,隸屬資陽市,位于四川中部。2002年,安岳縣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民間石刻藝術之鄉(xiāng)”。
安岳石刻始于隋、興于唐、續(xù)于五代、盛于兩宋、延至明清、中華民國。現(xiàn)存唐、宋、明、清的摩崖石刻造像230處和40萬字石刻經文,文物保護點多達912處(其中,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多達10處,省級文物保護單位29處),全縣69個鄉(xiāng)鎮(zhèn)無一沒有石窟。
安岳石刻的最大特點是:歷史悠久,內容豐富,規(guī)模宏大,藝術精湛。著名美學評論家王朝聞評價安岳石刻“古、多、精、美”,令人驚嘆。更多學術界人士公認,安岳石刻在中國石窟藝術中享有上承云崗石窟、龍門石窟,下啟大足石刻的重要位置。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丁明夷先生,列出了安岳石刻的10個全國之最:
安岳臥佛是全國現(xiàn)存盛唐時期最完美的摩崖臥佛造像。
安岳臥佛院石刻佛經《一切經論目序》等,是玄奘譯經班子傳下來的全國最早版本。
五代時期的石刻造像在國內最多。
圓覺洞五代的“地藏菩薩”在我國南方最早。
圓覺洞五代時期的“地獄變”龕在國內最早。
毗盧道場的宋代柳本尊“十煉”修行圖全國最早而罕見。
宋代的石刻造像最美。
玄妙觀盛唐的道教造像對研究我國道教史最有藝術價值。
歷代的佛道合龕和儒、釋、道合龕像在國內最多。
明代木門寺仿木結構的無際禪師石塔,其造像和雕工是國內少見的。
東方維納斯
安岳縣石羊鎮(zhèn)毗盧洞的水月觀音像,被譽為“中國最美觀音”。水月觀音像高達3米,懸坐于峭巖石窟的蓮臺之上,背倚浮雕的紫竹,頭戴富麗華貴的貼金寶冠,側首低目、衣裙飄逸,是全國少有的北宋石刻藝術精品。水月觀音不再以端莊嚴肅之態(tài)出現(xiàn),坐在山巖蒲草之上的她一腳懸于蓮臺,一腳彎曲撐于臺上,倍顯風流瀟灑之態(tài)。上世紀80年代,英籍華裔女作家韓素音來到安岳時,感嘆這尊觀音像就是“東方維納斯”。
氣勢恢宏的“柳本尊十煉圖”
氣勢恢宏的柳本尊十煉圖,位于水月觀音像幾米處,同樣堪稱安岳石刻的精華。
柳本尊,佛教密宗第五代祖師。柳本尊的簡歷,從大足寶頂山的兩方碑文中可簡略得知。他于唐大宗九年出生于今樂山市,沒有師傳,獨自行化,在今廣漢、青白江一帶建過道場,成為五代、宋時期四川密教祖師。不過,這個密教殘肢毀體、施舍器官的極端苦修方式,與純正密教修行方式相去甚遠,“是地地道道的四川地方特色?!?/p>
在這片崖壁上開鑿的“十煉圖”上,工匠們栩栩如生雕刻了煉指、立雪、煉踝、剜眼、割耳、煉頂、舍臂、煉陰、煉膝十種苛苦修行來宣揚密宗教義。兩側還刻有神態(tài)威嚴的執(zhí)斧、仗劍的護法金剛。
柳本尊十煉圖在大足寶頂山也有相同內容的石刻,而竭其一生精力在寶頂山造像弘法者,正是他的后繼者、南宋淳熙年間的趙智鳳。大足、安岳地區(qū)的川渝密教造像,也由此成為目前中國佛教史上絕無僅有的、系統(tǒng)的密教造像,是研究四川密宗和考證柳本尊生平的寶貴實物資料。
全國惟一一尊左側臥佛
安岳臥佛院釋迦涅槃造像及說法圖,位于安岳縣城以北25公里八廟鄉(xiāng)臥佛溝,造像依崖取勢,雄偉大氣,是全國惟一一尊左側臥佛。臥佛身長23米,頭長3米,肩寬3.1米,背北面南,頭東腳西。頭蓄螺髻,雙耳垂上各戴一圓形綻花耳環(huán),頭墊扁形荷花枕,體態(tài)修長,身著袈裟,曲眉豐頤,慈祥端莊。
臥佛頭頂后方雕立一半身環(huán)眼力士,裸上體,左手攥拳,作守衛(wèi)狀;腰間禪坐一弟子,面壁背弓,作侍候狀;足裸前挺立一力士,威武雄健,作護衛(wèi)狀。全圖雕刻精致,線條洗練,形象地展示出釋迦牟涅槃時超脫一切的情景。臥佛的上方,還有一組釋迦牟尼涅槃前說法的造像,中坐釋迦牟尼,兩側分兩層侍立九弟子、兩菩薩、天龍八部,表情各異,既烘托出他們恭聆佛法的肅穆情景,又展現(xiàn)出護衛(wèi)佛法的威嚴場面。整面崖壁所刻內容,場面宏大、內容豐富。
安岳石刻至寶 40多萬字的刻經
在佛教石刻研究專家眼里,安岳石刻不僅藝術之美登峰造極,它所蘊含的歷史信息,尤為珍貴。
在安岳臥佛院,刻在15個洞窟中多達40余萬字的石刻經典,是安岳石刻至寶。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佛教考古研究所所長雷玉華曾耗時兩年對其進行識讀,“刻經字數(shù)超過40萬字,如今還能識讀的有34萬多字?!边@些經書,包括了大部的《妙法蓮花經》《大般涅槃經》等,以及小部的《佛說報父母恩重經》《大方便報恩經》《波羅密多心經》等。經文密密麻麻、工整刻于石壁之上,“既有寫經體的規(guī)矩,又有行書的從容自如?!?/p>
對公眾而言枯燥的刻經,被佛教研究專家視若珍寶。
雷玉華說,唐末五代,中原和江南經過戰(zhàn)亂,佛教經典喪失殆盡。五代十國時期,吳越國創(chuàng)建者錢镠還曾派人去日本等國求經,被認為中國已佛教無人。沒想到的是,這些在中原毀于戰(zhàn)亂的佛教經典,在偏居西南的四川,卻被鐫刻于崖壁之上。北宋建立后,很快就在蜀中刊刻大藏經經板,有的重新運回開封。
安岳臥佛院的這批刻經,比北宋時期的經板更早。在其中一座窟內西壁,刻有《一切經論目序》,序中說此處刻經出自唐朝京城長安。另一處石窟中所刻的《佛說報父母恩重經》,是大足寶頂山巨型雕刻報父母恩內容的經典依據(jù)。此外,敦煌藏經洞也出土有這部經的寫本,而它們都是唐代僧人的創(chuàng)造,并廣泛流行于川渝地區(qū)。
宋代石刻豐碑
安岳石刻900多處文物點中,有10處(臥佛院、毗盧洞、華嚴洞、木門寺、千佛寨、茗山寺、孔雀洞、玄妙觀、圓覺洞、鐵佛寺)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它們共同匯成了宋代石刻的一座豐碑。
在毗盧洞水月觀音之外,最能體現(xiàn)安岳石刻造像水平的是華嚴洞。
石羊鎮(zhèn)箱蓋山上,寬敞如室的華嚴洞里,華嚴三圣和兩側十菩薩雕刻得美輪美奐,造像所著衣飾生動得如水流淌。尤其造像頭上的鏤空飾花寶冠,身飾瓔珞,更顯身份尊貴。雷玉華說,大足寶頂公認的石刻皇冠就是圓覺洞,然而圓覺洞內布局、雕像造型,和安岳華嚴洞如出一轍,只是氣勢不及后者,且年代更晚。由此可見,安岳華嚴洞或許是大足圓覺洞鑿刻的藍本。
在安岳,還能看到少見的釋、道、儒三教合一的造像。在華嚴洞旁的大般若洞,正壁主像釋迦牟尼佛頭著螺發(fā)、神態(tài)安祥。佛像后壁,卻有兩龕李耳和孔子的浮雕塑像。
洞頂刻有一個直徑為2.2米的“人丫”字,現(xiàn)該字尚無令人信服的注音和釋義。在當?shù)厝酥虚g曾這樣流傳一句話:“兩個人字顛倒顛,認到了你就是活神仙”,為其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在頂新鄉(xiāng)虎頭山巔,茗山寺森列的佛像周綴于絕壁之上。這里的造像以氣勢宏偉著稱,雕刻于北宋的造像有8尊高達六七米,其中文殊菩薩左手托經書外伸1.5米,書和手的重量上千斤。這個重量全靠高2.2米的垂地袈裟支撐,古代的工匠將力學與美學完美結合,才有了造像的歷經千年不毀。
在安岳縣城的圓覺洞,已是國家4A級景區(qū)。這里現(xiàn)存窟龕103個,造像1933軀,唐、五代、宋時期作品居多,以釋迦、凈瓶觀音、蓮花手觀音三尊6米多高的大像最為壯觀。圓覺洞以造有十二圓覺而得名。此外,圓覺洞景區(qū)內有三尊7米高的“西方三圣”石像(“西方三圣”是西方極樂世界三個地位最高的神,即佛、菩薩、觀音組合而成),在其他地方,西方三圣是合龕為一,而這里卻是分龕雕刻。這是安岳石窟的獨特之處。
為何如此精美
在四川偏僻的山鄉(xiāng),為何深藏著這片佛國?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佛教考古研究所所長雷玉華說,佛教傳入中國后,佛教藝術的歷史長卷便在巴山蜀水的懸崖峭壁上徐徐展開。晚唐以降,安史之亂令北方大規(guī)模的開窟造像活動漸漸衰落。然而隨著唐玄宗入川避難,大批工匠和藝術家隨之而來,大唐帝國的佛教藝術在巴蜀得以續(xù)存。到了北宋滅亡、中原淪喪,中原地區(qū)高水平的藝術家再度南下,巴蜀石窟與摩崖造像的開鑿于是綿延不止,日益繁盛,書寫了中國晚期石窟史上最輝煌的篇章。
不僅如此,由唐至宋,川渝地區(qū)還是中國惟一連續(xù)不斷開鑿佛教石窟和摩崖造像的地區(qū),也是佛教經典保存最完整的區(qū)域。同時,這里聚集了大量來自唐代京城的佛教高僧和畫家,川渝地區(qū)實際上成了中國的佛教中心。也正是在此期間,中國的儒釋道在思想上完成其結合過程,安岳石刻的難能可貴之處,便是在用造像和鐫刻典籍的方式,定格了歷史。佛教的世俗化、地方化,也成為其石刻藝術最大的特色。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根據(jù)《安岳石刻十萬 期待驚艷十方》(作者:四川日報記者吳曉鈴,2018年3月23日《四川日報》第13版)、《這處距成都兩小時車程的山鄉(xiāng)佛國 再不去就晚了》(美麗檸都百家號)等文獻資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