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捷,號逸斌,字康雄,1963年生于陜西寶雞,現(xiàn)居北京。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傳統(tǒng)文化促進會文化交流委員會副主任、原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山水畫高研班導師、河北美術學院高研班導師、殿堂山水文化研究協(xié)會副會長、人民畫院藝委會委員、北京北派山水藝術中心副秘書長 。作品多次參加國內外各種書畫展屢屢獲獎,被許多藝術院校、專業(yè)館社、名人政要及海外友人收藏。 【作品鑒賞】 孫捷的山水畫藝術 李一 (中國美協(xié)理論委員會副主任、《美術觀察》雜志主編) 孫捷的山水畫,取法高古,在煙云、雨霧與山川、屋舍中,盡顯脫俗之氣,畫家營造的是一個遠離凡塵、浮華與喧囂的清凈之地,是當代人精神家園與理想境界的凝定與濃縮;在今日,以當代文化情懷,回眸并重視山水詩意的古典面貌,無疑是一種心靈需要與精神渴求,同時,也反映出在面對市場經(jīng)濟時,藝術日漸敗退中一種藝術的堅守和永恒性追求的可貴精神。 (一) 孫捷的作品沒有那種裝腔作勢空泛浮躁,而是把人帶進一個陌生的清新世界。他的作品都運用了中國繪畫的傳統(tǒng)題材,但是在其筆下的山水卻給人一種陌生感。陌生的不是具體物象,而是在他洗練的筆墨和獨特的結構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胸懷和素質。他是在畫人,那種熱情、瀟灑、奔放又帶著某種含蓄的人。 孫捷是一位大自然的歌手、一位浪漫的詩人。他筆下的山水有著很強的浪漫抒情成分,正如林風眠所說:“風景畫適合抒情的表現(xiàn),而中國藝術之主張,適在抒情。中國風景畫以表現(xiàn)情緒為主”。所以欣賞孫捷的畫,就好像聽到大自然如編鐘似的琤瑽作響。他所創(chuàng)造的自然景致無拘無束,純潔、安靜,是一處刻意忘卻自我、在心靈的漫游中找到平和安靜的地方。他的山水畫,則以中國畫獨特的技法表現(xiàn)山體的雄渾和壯美,以韻墨表現(xiàn)海浪回旋撞擊山石所形成的氤氳;渾厚、峻逸。氣象萬千。 孫捷的畫相對靜態(tài)的山水、深山古寺,亦絕無甜俗,給人印象最深的是氣韻生動,山川雄渾秀麗、豪邁剛健,表現(xiàn)出拙樸渾厚的氣度和別具匠心的構思,和長幅巨制有著同樣的氣勢。以混沌的水墨,縱而有控之筆,寫山水之魂。他擅長把握畫面的整體感,畫面雖然峰巒疊出,蜿蜒不絕,溝壑縱橫,同時云流飛瀑涌動其間;但卻毫無零碎瑣繁之感,整個山體龍脈相互呼應、渾然一體,給人以大氣磅礴的壯美之感。 中國山水畫至五代、北宋時期達到了一個高峰,如董北苑《夏山圖》、范中立《溪山行旅圖》、郭淳夫《早春圖》,雖平遠、高遠、深遠不盡相同,但無不以高山仰止的壯美展現(xiàn)了華夏大好河山巍峨的質感,富有陽剛之氣。同時,古人又稱,“水、云為山之呼吸,若無水、云、山無生機”。孫捷正是把握了傳統(tǒng)三昧,使其山水具有憾人的氣魄和流動的生機。那堅實的巖壑、飛動的流泉、變幻的煙云,與點景人物、樹木、村舍,共同構筑了富有韻味、生機勃勃的大自然,可游可居,讓人陶醉其中。 孫捷的山水畫作,則運用了疏放靈活的書意筆法,在背景的處理上作者摒棄了傳統(tǒng)層層復染的技法,而采用了水墨氤氳的渲染法,豐富了畫面的氣韻,一方面提升了作品的主題間的動靜對比,另一方面也增強了作品的虛實變化。他的作品氣息清雅澤潤,墨色澄明,結構明朗,筆墨生動,給讀者呈現(xiàn)出一派生機盎然的生命力,同樣也給讀者一種莫明的凝聚。凝聚在他畫面里大面積的水墨氤氳與留白、石與墨、墨與墨之間的動靜、虛實對比之中,這種凝聚是畫家附屬在畫面里的一種對生活的思考,是畫家細微地感受自然、熱愛自然的真摯之情,所謂“化生活之態(tài)為藝術之態(tài)”,即使如此。 孫捷的畫作主要是骨法用筆,這是畫中國畫最重要的,這得益于他的書法,其次是用墨很好,古人論水墨講究“淋漓”二字,墨遇水方活,這其中還有一個氣的導引,便是用筆。另外,他的畫面色調統(tǒng)一,格調高古既有蒼茫之氣,又有華滋之氣,這種氣象是很多山水畫家畢生追求的目標。 孫捷山水畫的另一個特點是表現(xiàn)手法靈活豐富,技法全面。他善用大、小斧皴去展現(xiàn)山體的剛健,亦好用長短披麻皴去表現(xiàn)山巒的渾厚,還能用豆瓣皴去描繪山壑的質感;他在遠景、中景、近景的處理上更是體現(xiàn)了這一思想。該寫實處則寫實、該寫意時則寫意,靈活運用、恰到好處。他的近景丘壑林木,表現(xiàn)精到;遠處的云峰氣嵐,水墨淋漓;而全圖渾然一體,并無生硬做作之弊。在設色、光影的表現(xiàn)上,畫家十分注意落筆不茍,既不偷工減料,又不濫用筆墨,技法純熟,層次豐富,收到“咫尺千里”之效,且不讓古人。 中國畫的藝術生命在筆墨之中,縱觀畫史上成大家者,無不在用筆用墨上創(chuàng)造了一番新的天地;而那些優(yōu)秀的作品,還源于畫家自身的傳統(tǒng)文化功底。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中國畫面臨著向何處去的問題,許多很有做為的畫家都在愉快的氣氛中帶著苦悶探索。說著愉快,那是因為繪畫已作為商品進入了市場,從效益觀念看,中國畫處于最優(yōu)越的時期,在歷史上也很難找到今天這么富有價值的繁榮時代。痛苦與榮耀的焦灼可以成就杰出的畫家,關鍵在于畫家們是否可以拋開浮躁的誘惑,依然心無旁騖地沉浸于自我的藝術世界之中。推動藝術的力量不應只是利益,藝術家應該承擔更大的責任。 嬌態(tài)所能代替。孫捷能在當代中國畫領域取得顯著成績,我把這歸功于他的天賦、性情、刻苦與耐力。他可以忍受寂寞,寂寞出佳作。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一個有追求的畫家,即使在藝術上成熟了,仍然會 進行新的探索。孫捷正是這樣以為且不斷精進的畫家。 (二) 董其昌提倡學畫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讀書應當做第一功夫來做。曾國藩讀經(jīng)、史、子、集,單讀集有陳思王、陶淵明、李白、杜甫、韓愈、蘇軾、白居易、蘇軾、朱熹等。哲學使人思想,史學使人明鑒,文章使人達觀。龔賢是這樣品評畫畫過程:畫→詩→文→道?!按蠹抑?,吾愛之慕之,吾愿學之;名家之文,吾愛之慕之,吾不敢學之”(張新齋語),“大家是學問,名家是才華”(王安節(jié)評),繪畫史上作品的取法從臨畫、看畫,要結合自己的讀書、游歷,立定腳跟有思想。“十年讀書、十年游山、十年檢藏”,昔人所愿。 孫捷性格內向,拙于言辭。從他的作品中,我們同樣看到了其做人的哲學,本可精巧卻拙樸,本可散淡卻繁厚,至堅、至柔、至巧、至拙,努力超越自我,張揚生命的意義。 優(yōu)秀的中國畫傳統(tǒng)是由詩、書、畫、印等藝術門類的有機綜合表達出來的。潘天壽認為:“不須'三絕’,必須'四全’”的主張,正是典型之論。之所以強調全面的藝文修養(yǎng),并不是要求畫家必須具備相應的文化知識與盡可能全面的藝術修養(yǎng),在今天,這一優(yōu)秀標準受到了某種質疑和輕落。如果我們不曲意為傳統(tǒng)文人畫護短,同樣必須承認這樣的標準是人文的高標準,是藝術世界拓展的驅動力。作為繪畫,的確應該“讓繪畫本身來說話”,并不是簡單地在畫面上題一首詩便有詩意。真正的詩是“心源”與“造化”相“神遇”的產(chǎn)物。有些畫作雖題詩滿紙卻詩味索然。孫捷的山水畫無論題詩與否,大多作品都饒有詩情,意趣洋溢。因此,我認為他是氣質上的詩人,盡管我讀到他的詩作較有限。“詩是無形畫,畫是有形詩”(郭熙《林泉高致》),“詩文書畫,相為表里”(方薰《山靜居畫論》)。詩意是中國畫的靈魂,是中國畫的內在生命。因此,畫面充滿詩意,成為中國畫的一大理想。 筆者認為,中國畫是通過“文化修養(yǎng)”來超越形式層面的,因此,形式主義正是當代中國畫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所拋棄的。從當下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來看主要有兩種形態(tài),一是過度強調寫生的作用,而這種寫生又流于蜻蜓點水式的采風,因而這種形態(tài)的山水畫往往也就淪為水墨風景寫生,而不是具有豐富文化意韻的中國山水畫。二是過度強調筆墨的獨立性與恒久性,認為筆墨是由中國文化的審美理念和水墨宣紙媒材所決定的一種文化性語言。這種形態(tài)的作品試圖擺脫現(xiàn)實的情境感,一意在傳統(tǒng)筆墨的再度整合中生發(fā)新變。這兩種當下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在某種意義上,都揭示了藝術家所成長的年代對于文化認知的不同角度。前者立足于中國畫的變革,其思想基礎始自現(xiàn)代主義的思想影響,把山水畫的變革完全依托于對審美對象感受與感知的尊重和表達,而在實踐上忽略了中國畫意象性表現(xiàn)審美對象的獨特方式,以及筆墨語言作為這種意象傳遞的個性化創(chuàng)造的可能性。后者以“好”為準則,認為“新”與“舊”不是衡量中國畫的價值方法。這種反對藝術進化論的思潮對于傳統(tǒng)中國畫的沖擊。這種藝術觀念的持有者試圖從恢復傳統(tǒng)山水畫的精神中,重新確立已被變革與斷裂的中國文化的獨特價值。 顯然,山水畫的這兩種狀態(tài),都反映了上世紀后半葉中國社會在推進現(xiàn)代性的過程中處理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關系而呈現(xiàn)出的一種思想變遷。對于在新時期成長起來的青年一代中國畫家而言,他們既承接了這兩種思想的影響也試圖從他們自身的文化成長經(jīng)歷中探尋自己的道路。 孫捷的山水畫就是試圖從這兩者的缺陷中重新建立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關系的一種藝術嘗試。他的山水畫既不是用水墨直接呈現(xiàn)視覺所見的寫生性山水,也不是完全脫離對象純以傳統(tǒng)筆墨表現(xiàn)審美經(jīng)驗的筆墨性山水,而是在這兩者之間尋找一種新的切入點。即,在表現(xiàn)現(xiàn)代性的山水上不是照抄自然、甚至于也不是從寫生畫稿轉變而來,而是注重感受真實性的表達,這促使他把自己成長經(jīng)歷中最為深刻的關陜自然山川的地貌特征,更多地通過綜合印象去提煉和概括。而這種提煉和概括的方法,則是和他對于傳統(tǒng)筆墨與現(xiàn)代筆墨的綜合運用結合在一起的。在汲取傳統(tǒng)的養(yǎng)分上,他并不止于筆墨語言的研習,而是拓展至氣象、境界和品格等精神層面。比如,他的筆墨得益于五代、北宋的巨然,范寬的較多,但他也更獲得了他們在氣象、境界方面的啟示。他注重闊遠寧謐的意境營造,這就和當下許多僅僅從寫生性筆墨的角度表現(xiàn)山水的作品拉開了距離。顯然,宋人的法度與氣象開闊了他表現(xiàn)山水的空間。 中國畫的研習、創(chuàng)作是一個漸修頓悟的過程,要求畫家“澄懷味象”、“凝想行悟”和“遷想妙得”。感悟、體驗、心得是對自然之景直面寫生時的另一種創(chuàng)作,古往今來,畫家莫不是在自然、生活中去觀察和體悟,游歷山水間,窺探宇宙萬物之全貌。 孫捷的山水畫在總體的氣息上和他的書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古典、優(yōu)雅。他不屬于新潮畫家,沒有什么前衛(wèi)的姿態(tài)。在通常的情況下,他無意于標新立異。相反,他的個人風格和面目,是在謹慎地探索中逐步形成的,這是緩緩的漸變過程。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孫捷山水畫的圖式、題材等等,都大略恪守傳統(tǒng)的規(guī)矩之中。從這個意義上說,他是古典道途上寂靜而忠實的追溯者,在追溯中返回內心,以傳統(tǒng)的審美體驗,描繪屬于自己的畫卷。可以說,正是在傳統(tǒng)延續(xù)的脈絡上,孫捷的山水畫顯示了價值。 (三) 縱觀孫捷的山水畫作,氣勢雄偉,氣象開闊,壁立千仞的高峰層巒疊嶂,流云山澗,深樹野徑,一種難以言說的禪意撲面而來。從他的畫作中,能讀出孫捷追求的藝術精神之所在,那就是他的山水畫透露出濃郁的文化氣息。這不僅是其人格和修養(yǎng)的體現(xiàn),而且也是他對傳統(tǒng)文化精髓的吸納與沉淀的折射。他沒有厚古薄今,而是從歷代前賢和當代人的精品力作中采擷隱藏其后的精深義理;其作品既有筆墨、布局等顯性要素,也有神韻、理趣等內在因素。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要學他們的理念、思想。他涉獵廣泛,兼取諸家,對古代、近代、現(xiàn)代,甚至當代的一些畫家都有所借鑒。他的畫既有雄健巍峨之姿,又有空靈散逸之趣,還有絢爛之極歸于平淡的境界。他取宋畫的博大而去其挺拔,擇王蒙畫的蒼郁深秀而棄其細密連綿,竭力將 殘畫的蒼茫厚重、石濤畫筆墨恣肆、傅抱石畫的蒼樸飄逸、陸儼少畫的磅礴險峻與黃賓虹畫的渾厚華滋融為一體,最終形成了沉郁厚重而又靈動雅逸、蒼茫博大而又秀潤華滋的藝術風格。 孫捷的山水畫構圖飽滿、景色蒼郁、氣勢磅礴,這無疑受到王蒙、黃賓虹、李可染等畫家構圖的影響。他畫中的樹木、山石輪廓多以中鋒勾出,然后根據(jù)物象所需或轉為偏鋒、側鋒、散鋒、逆鋒,以干枯筆連勾帶皴。他飽蘸淡墨、清墨寫出遠岫遙岑、流泉飛瀑、薄霧青煙,并順勢勾、皴、擦、染,以求潤澤、蓊郁之氣。他還以破筆或散筆、復皴、點苔,以起到點睛的作用。最后,他會視畫面的效果進行積染,使畫面達到厚而不死、薄而不浮、散而不花的效果。總之,他用筆有粗細、散聚、濃淡、干濕、剛柔的變化,用筆墨大膽潑辣、潑墨、破墨、積墨、漬墨,往往能隨境而發(fā)。 孫捷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在強調主體的精神的基礎上減弱了對單個物象的完美塑造和對畫面空間的深度處理。他畫樹并不囿于傳統(tǒng)的“樹分四枝,結構清晰”之法,而是將樹木概括成許多抽象的筆墨符號,在點、線、面的交織與樹木的含混中盡顯大自然的豐富多彩與變化無窮??梢哉f,他畫中的樹已不是自然界的樹,而是融入自己感情的樹。在創(chuàng)作激情的驅使下,扭動的筆法,騰挪的點子、曲折的流瀑、浮動的白云都使其畫富有動感。 宗白華曾說:“就中國藝術方面——這中國文學史上最中心最有世界貢獻的一方面——研尋其意境的特構,以窺探中國心靈的幽情壯彩,也是民族文化的自身工作?!笨磥?,意境不僅僅是將作品中的精神內涵表現(xiàn)出來,它更是中國山水畫因心造境、情景交融的文化認識與藝術把握方式。 在中國山水畫境界表現(xiàn)范疇內,可大致分為物境、情境和意境三種不同的層次。物 境者,以物觀物,物皆不著我之色彩,偏于客觀之描述。情境者,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偏于緣物之抒情;意境者,物與我,情與景高度統(tǒng)一,偏于因心造境。從這三個境界表現(xiàn)的次第來看,孫捷山水畫境界表現(xiàn)顯然偏于后兩者的抒“情”寫“意”,是情境與意境的自由交匯和表現(xiàn)。孫捷的作品中,無論是山川抑或是樹木,都是“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后的“改造”,是經(jīng)過心靈點化過的,因而也就聽從了他的調遣和安排;而在筆墨之濃淡、物象之虛實的慘淡經(jīng)營上,又是靠了他的心意布置以及心性表現(xiàn)。如果我們從意匠方面把境界分為寫境和造境的話,孫捷的山水畫無疑可屬于造境范圍,然而,我們所說的造境并非是和寫境有著明顯的界限,就像物境、情境和意境也不能截然而分一樣。它們之間是有著遞進和升華關系的,也就是說,意境和造境沒有其他境界層面的延伸,所謂意境和造境也就成了無水之源、無本之木了。 孫捷善于創(chuàng)造性地處理虛、實、動、靜的關系,并從中獲得藝術創(chuàng)作的內動力。 他從中國美學精神和民族丹青文化出發(fā),在虛和實、動和靜的反襯、對比和沖突中,表現(xiàn)大宇宙、大生命生機勃勃的運動。畫家為抽象的虛、實、動、靜找到了具象的附麗物,這便是云、山、水、樹。它們構成了他畫作中的四大形象元素,也構成了他創(chuàng)作中的三大探索:探索云、山、水、樹百態(tài)百姿的體貌;探索這些體貌擬人化、擬情化的路徑,即如何激情于物,如何將人生百態(tài)和生命百態(tài)埋伏在山川自然中,暗傳給欣賞者;探索云、山、水、樹之間的構成關系以及如何以不同的構成關系暗喻人生情懷。這四大元素和三大探索是擺在古往今來中國畫家面前的課題,孫捷作了他的獨特的、有創(chuàng)造性的回答。 此外,他的作品有生活、有修養(yǎng)。孫捷心中裝有廣闊的大自然山水的資源和古典繪畫的經(jīng)典,他善于用自己知性與悟性去消化和融合它們。有前者,他的畫始終有一個動人的勃勃生機;有后者,他的畫溫文爾雅而耐人尋味。 孫捷的畫有猛氣,但底子是醇厚、溫和,是中國的中庸。中國文化就是中和之美,沒有這點難成正果和大氣象‥‥‥孫捷把中和之美立為藝術創(chuàng)作的最高境界,并作為自己奮斗的目標。而這一點。有助于我們鑒賞孫捷的繪畫世界。 “中和”這一中國古老的哲學范疇,源于孔子的中庸之道。中和,是講事物的對立統(tǒng)一、不取一,而取二,使它們辯證、和諧地相處。從中庸的觀點看世間萬物的生長、發(fā)展與變化,皆離不開這個規(guī)律,繪畫也不例外。繪畫創(chuàng)作涉及的各種問題,莫不需要用中和的理論去解決;大至主體與客體、傳統(tǒng)與生活、寫生與創(chuàng)作、語言的穩(wěn)定性與探索性、法則與變革‥‥‥小至繪畫實踐中遇到的課題;虛與實、輕與重、繁與簡、疏與密、方與圓、濃與淡、墨與色等等。繪畫是門手藝,這門手藝中無處不充滿著辯證的哲學原理,從某種意義上說,繪畫是充滿哲學意味的詩性藝術,中國畫尤其是如此。中和含有折中的意思,但不是折衷主義,因氣質、素質和隨機應變能力的不同,藝術家在處理與創(chuàng)作有關的各種矛盾中,必須自覺不自覺地使一方占有優(yōu)勢,顯示出其主導的一面并兼有另外的品格,而產(chǎn)生風格面貌的千變萬化。由于孫捷深諳藝術的中和之道,他在處理這些關系時能得心應手、駕馭自如。他作品的“猛”,來源于大自然的蒼茫,來自他胸中的大氣,來自他筆墨語言的自由隨意,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點擦皴染。他作品的“溫情”,來自他對山水詩意的發(fā)掘,來自他性格的厚道與淳樸,來自他筆墨語言的抒情與寫意。在技巧上,他善于處理黑白、疏密關系,善于在畫面上有機地穿插于塊面‥‥‥他的筆墨潑辣圓融,凌而不亂,破筆破鋒,氣勢恢宏。無論從審美情趣、精神蘊藉,還是從筆墨方法、圖式結構來看,都達到了一種和諧的狀態(tài)。自然的山水成為孫捷寄托審美理想、抒發(fā)性情的載體。在他的畫中,總體的格調、意趣,都是由心中的感動而生發(fā)。他重視精神境界的總體把握,同時從不同的著眼點和用多種手段闡釋個人的情感,弘揚傳統(tǒng)的精神,表現(xiàn)時代的韻動。他的畫有氣象、有品位、耐看和經(jīng)得起推敲,不僅在當今畫界獨樹一幟,并因面貌新穎和有獨創(chuàng)性,而受到人們的贊揚。 孫捷的山水畫系列作品,它所表現(xiàn)的審美境界,在當代以大美為追求的畫家隊伍中有一定代表性。從畫史上看,莊子所說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莊子所說的“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在古代文人山水畫中并沒有得到充分的體現(xiàn)。這可能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古代畫家審美認識與審美視野有一定的局限性,二是筆墨語言表現(xiàn)力有一定的局限性。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山水畫壇興起“西北風”,不少畫家投入其中。真正“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者,多能有所成就。有的過于看重客觀表象,往往畫面瑣碎,缺少靈魂;有的過于強調主觀“心象”,則往往失去地域自然特質,且易重復前人語言程式,面貌陳舊,缺少時代氣息。 孫捷的成功在于將審美客體的“傳寫性”與審美主體的“寫意性”進行了自然地融合,并在長期的藝術探索中,形成了氣質俱盛,筆墨沉著、厚重滄渾的藝術風格。整體來看,既有傳統(tǒng)筆墨功力,又有現(xiàn)代審美意味。 “真者,氣、質俱勝?!边@是北派山水畫之祖荊浩提出的審美命題。所謂“真”,是指大自然的本質精神、純真天性。山水畫要達到“真”的境界,必須同時表現(xiàn)出山水畫內在的生命氣韻與外在的自然特質。孫捷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有質有氣,內外兼修。畫面動靜相成,開合有致,特別是云煙的變化,水流的運動,通過筆氣墨韻,輔以光影之法,實現(xiàn)著氣韻生動、搜妙創(chuàng)真。 小美悅人耳目,大美撼人心魂。孫捷山水畫的意境美,有相當一部分是撼人心魂的大美。這是山水精神的折射,也是畫家心胸抱負的流露。當代中國山水畫壇需要這樣洪鐘大呂式的節(jié)奏旋律和具有創(chuàng)造精神的藝術家。 藝術家的創(chuàng)造性,在于他的作品提供了多少前人所沒有的生命信息、社會信息和藝術信息;在于他的作品對前人成果的繼承、融匯程度和正向、逆向的推進程度;在于他的作品對不同地域和時代的觀賞者是否有著永遠的藝術魅力。評論一位畫家有多種坐標,你可以就畫論畫,評析作品的具體得失,也可以將其視為特定時空的一種藝術現(xiàn)象,置放在整個美術創(chuàng)作星河燦爛的宇宙中闡釋,來定位。對已經(jīng)成功了的畫家,特別是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強勁創(chuàng)造活力的畫家,我們應該取用后一種坐標。唯如此才能讀懂孫捷的山水畫藝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