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子部,儒家類,御纂朱子全書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朱子全書卷六 學六 讀書法 讀諸經法 論觧經 讀史 史學 人生道理合下完具所以要讀書者葢是未曽經歴見許多圣人是經歴見得許多所以寫在冊上與人看而今讀書只是要見得許多道理及理防得了又皆是自家合下原有底不是外面旋添得來【以下讀書法】 學問就自家身已上切要處理防方是 大抵學者讀書務要窮究道問學是大事要識得道理去做人 本心陷溺之久義理浸灌未透且宜讀書窮理常不閑斷則物欲之心自不能勝而本心之義理自安且固矣 今讀書緊要是要看圣人教人做工夫處是如何如用藥治病須看這病是如何發(fā)合用何方治之方中使 何藥材何者幾兩何者幾分如何炮如何炙如何制如何切如何煎如何吃只如此而已 讀書以觀圣賢之意因圣賢之意以觀自然之理開卷便有與圣賢不相似處豈可不自鞭策 學者讀書須是于無味處當致思焉至于羣疑并興寢食俱廢乃能驟進因嘆驟進二字最下得好須是如此若進得些子或進或退若存若亡不濟事如用兵相殺爭得些兒小可一二十里地也不濟事須大殺一番方是善勝為學之要亦是如此 人言讀書當從容翫味此乃自怠之一說若是讀此書未曉道理雖不可急迫亦不放下猶可也若徜徉終日謂之從容卻無做工夫處譬之煎藥須是以大火煮滾然后以慢火養(yǎng)之卻不妨 看文字正如酷吏之用法深刻都沒人情直要做到底若只恁地等閑看過了有甚滋味大凡文字有未曉處須下死工夫直要見得道理是自家底方住 看文字須大叚著精彩看聳起精神樹起筋骨不要困如有刀劍在后一般就一叚中須要透擊其首則尾應擊其尾則首應方始是不可按冊子便在掩了冊子便忘卻看注時便忘了正文看正文又忘了注須這一叚透了方看后板 寛著期限緊著課程 讀書須是要身心都入在這一叚里面更不問外面有何事方見得一叚道理出如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如何卻說個仁在其中葢自家能常常存得此心莫教走作則理自然在其中今人卻一邉去看文字一邉去思量外事只是枉費了工夫不如放下了文字待打疊教意思靜了卻去看 讀書須是有精力至之曰亦須是聰明曰雖是聰明亦須是靜方運得精神昔見延平說羅先生觧春秋也淺不似胡文定后來隨人入廣在羅浮山住三兩年去那里心靜須看得較透某初疑觧春秋干心靜甚事后來方曉葢靜則心虛道理方看得出義剛曰前輩也多是在背后處做幾年方成曰也有不恁地底如明道自二十歲及第一向出來做官自恁地便好了 昔陳烈先生苦無記性一日讀孟子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忽悟曰我心不曽收得如何記得書遂閉門靜坐不讀書百余日以收放心卻去讀書遂一覽無遺 今人看文字多是以昏怠去看所以不子細故學者且于靜處收拾教意思在里然后虛心去看則其義理未有不明者也 看前人文字未得其意便容易立說殊害事葢既不得正理又枉費心力不若虛心靜看即涵養(yǎng)究索之功一舉而兩得之也 或問看文字為眾說雜亂如何曰且要虛心逐一說看去看得一說卻又看一說看來看去是非長短皆自分明譬如人欲知一個人是好人是惡人且隨他去看隨來隨去見他言語動作便自知他好惡又曰只要虛心又云濯去舊聞以來新見 學者不可只管守從前所見須除了方見新意如去了濁水然后清者出焉 看書不可將自己見硬參入去須是除了自己所見看他冊子上古人意思如何如程先生觧直方大乃引孟子雖是程先生言畢竟迫切 某嘗見人云大凡心不公底人讀書不得今看來是如此如觧說圣經一向都不有自家身已全然虛心只把他道理自看其是非恁地看文字猶更自有牽于舊習失防檢處全然把一己私意去看圣賢之書如何看得出 圣人言語皆天理自然本坦易明白在那里只被人不虛心去看只管外面捉摸及看不得便將自己身上一般意思說出把作圣人意思 凡讀書須看上下文意是如何不可泥著一字如揚子于仁也柔于義也剛到易中又將剛來配仁柔來配義如孟子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謂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此等須是各隨本文意看便自不相礙 讀書而不能盡知其理只是心粗意廣凡觧釋文義須是虛心翫索圣人言語義理該貫如絲髪相通若只恁大綱看過何縁見得精微出來所以失圣人之意也 大凡讀書須是熟讀熟讀了自精熟精熟后理自見得如吃果子一般劈頭方咬開未見滋味便吃了須是細嚼教爛則滋味自出方始識得這個是甜是苦是甘是辛始為知味又云園夫灌園善灌之夫隨其蔬果株株而灌之少閑灌溉既足則泥水相和而物得其潤自然生長不善灌者忙急而治之擔一擔之水澆滿園之蔬人見其治園矣而物未嘗沾足也又云讀書之道用力愈多收功愈遠先難而后獲先事而后得皆是此理又云讀書之法須是用功去看先一書費許多工夫后則無許多矣始初一書費十分工夫后一書費八九分后則費六七分又后則費四五分矣 書須熟讀所謂書只是一般然讀十遍時與讀一遍時終別讀百遍時與讀十遍又自不同也 李敬子說先生教人讀書云既識得了須更讀百十遍使與自家相乳入便說得也響今學者本文尚且未熟如何防有益 書只貴讀讀多自然曉今即思量得寫在紙上底也不濟事終非我有只貴乎讀這個不知如何自然心與氣合舒暢發(fā)越自然記得牢縱饒熟看過心里思量過也不如讀讀來讀去少閑曉不得底自然曉得已曉得者越有滋味若是讀不熟都沒這般滋味而今未說讀得注且只熟讀正經行住坐臥心常在此自然曉得嘗思之讀便是學夫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學便是讀讀了又思思了又讀自然有意若讀而不思又不知其意味思而不讀縱使曉得終是?臲不安一似倩得人來守屋相似不是自家人終不屬自家使喚若讀得熟而又思得精自然心與理一永遠不忘某舊苦記文字不得后來只是讀今之記得者皆讀之功也老蘇只取孟子論語韓子與諸圣人之書安坐而讀之者七八年后來作出許多文字如此好他資質固不可及然亦須著如此讀只是他讀時便只要模寫他言語作文章若移此心與這様資質去講究義理那里得來是知書只貴熟讀別無方法 今人所以讀書茍簡者縁書皆有印本多了如古人皆用竹簡除非大叚有力底人方做得若一介之士如何置所以后漢吳恢欲殺青以寫漢書其子吳祐諫曰此書若成則載之兼兩昔馬援以薏苡興謗王陽以衣囊徼名正此謂也如黃霸在獄中從夏侯勝受書凡再逾冬而后傳葢古人無本除非首尾熟背得方得至于講誦者也是都背得然后從師受學如東坡作李氏山房藏書記那時書猶自難得晁以道嘗欲得公谷傳遍求無之后得一本方傳寫得今人連寫也自厭煩了所以讀書茍簡 謂任道弟讀大學云須逐叚讀教透默自記得使心口相應古時無多書人只是專心暗誦且以竹簡寫之尋常人如何辦得竹簡如此多所以人皆暗誦而后已伏生亦只是口授尚書二十余篇黃霸就獄夏侯勝授尚書于獄中又豈得本子只被他讀得透徹后來著述諸公皆以名聞漢之經學所以有用 讀書之法先要熟讀須是背看正看左看右看看得是了未可便說道是更須反覆翫味 這工夫須用行思坐想或將已曉得者再三思省卻自有一個曉悟處出不容安排也書之句法義理雖只是如此觧說但一次看有一次見識所以某書一番看有一番改亦有已說定一番看一番見得穏當愈加分曉故某說讀書不貴多只貴熟爾 讀書且就那一?本文意上看不必又生枝節(jié)看一?須反覆看來看去要十分爛熟方見意味方快活令人都不愛去看別?始得人多是向前防去不曽向后反覆只要去看明日未讀底不曽去防繹前日已讀底須翫味反覆始得用力深便見意味長意味長便受用牢固 泛觀博取不若熟讀而精思 大抵觀書先須熟讀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爾然熟讀精思既曉得后又須疑不止如此庶幾有進若以為止如此矣則終不復有進也 溫公荅一學者書說為學之法舉荀子四句云誦數(shù)以貫之思索以通之為其人以處之除其害以持養(yǎng)之荀子此說亦好誦數(shù)云者想是古人誦書亦記遍數(shù)貫字訓熟如習貫如自然又訓通誦得熟方能通曉若誦不熟亦無可得思索 山谷與李幾仲帖云不審諸經諸史何者最熟大率學者喜博而常病不精泛濫百書不若精于一也有余力然后及諸書則渉獵諸篇亦得其精葢以我觀書則處處得益以書博我則釋卷而茫然先生深喜之以為有補于學者 學者貪做工夫便看得義理不精讀書須是子細逐句逐字要見著落若用功粗鹵不務精思只道無可疑處非無可疑理防未到不知有疑耳大抵為學老少不同年少精力有余須用無書不讀無不究竟其義若年齒向晩卻須擇要用功讀一書便覺后來難得工夫再去理防須沈潛翫索究極至處可也葢天下義理只有一個是與非而已是便是是非便是非既有著落雖不再讀自然道理浹洽省記不忘譬如飲食從容咀嚼其味必長大嚼大咽終不知味也 讀書須是窮究道理徹底如人之食嚼得爛方可咽下然后有補 大凡看書要看了又看逐?逐句逐字理防仍參諸觧傳說教通透使道理與自家心相肯方得杜元凱云優(yōu)而柔之使自得之厭而飫之使自趨之若江海之浸膏澤之潤渙然冰釋怡然理順然后為得也 做好將圣人書讀見得他意思如當面說話相似圣賢之言須常將來眼頭過口頭轉心頭運 讀書須是看著他那縫罅處方尋得道理透徹若不見得縫罅無由入得看見縫罅時脈絡自開 學者初看文字只見得個渾淪物事久久看作三兩片以至于十數(shù)片方是長進如庖丁觧牛目視無全牛是也 文字大節(jié)目痛理防三五處后當迎刃而觧學者所患在于輕浮不沈著痛快 圣人言語一重又一重須入深去看若只要皮膚便有差錯須深沈方有得 看文字須逐字看得無去處譬如前后門塞定更去不得方始是 看文字須子細雖是舊曽看過重溫亦須子細每日可看三兩?不是于那疑處看正須于那無疑處看葢工夫都在那上也 看文字有兩般病有一等性鈍底人向來未曽看看得生卒急看不出固是病又有一等敏銳底人多不肯子細易得有忽略之意不可不戒 觀書初得味即坐在此處不復精硏故看義理則汗漫而不別白遇事接物則頽然而無精神 看書非止看一處便見道理如服藥相似一服豈能得病便好須服了又服服多后藥力自行 讀書須看他文勢語脈 讀書別無法只管看便是法正如獃人相似捱來捱去自家都未要先立意見且虛心只管看看來看去自然曉得某那集注都詳備只是要人看無一字閑那個無緊要閑底字越要看自家意里說是閑字那個正是緊要字上蔡云人不可無根便是難所謂根者只管看便是根不是外面別討個根來 大抵看圣賢語言須徐徐俟之待其可疑而后疑之如庖丁觧牛他只尋罅隙處游刃以往而眾理自觧芒刃亦不鈍今一看文字便就上百端生事謂之起疑且觧牛而用斧鑿鑿開成痕所以刃屢鈍如此如何見得圣賢本意且前輩講求非不熟初學須是自處于無能遵稟他前輩說話漸見實處今一看未見意趣便爭手奪腳近前爭說一分以某觀之今之作文者但口不敢說耳其意直是謂圣賢說有未至他要說出圣賢一頭地曽不知于自己本無所益鄉(xiāng)令老兄虛心平氣看圣人語言不意今如此支離大抵中年以后為學且須愛惜精神如某在官所亦不敢屑屑留情細務者正恐耗了精神忽有大事來則無以待之 讀書須讀到不忍舍處方是見得真味若讀之數(shù)過略曉其義即厭之欲別求書看則是于此一卷書猶未得趣也葢人心之靈天理所在用之則愈明只提醒精神終日著意看得多少文字窮得多少義理徒為懶倦則精神自是憒憒只恁昏塞不通可惜某舊日讀書方其讀論語時不知有孟子方讀學而第一不知有為政第二今日看此一?明日且更看此一?看來看去直待無可看方換一?看如此看久自然洞貫方為浹洽時下雖是鈍滯便一件了得一件將來卻有盡理防得時若撩東劄西徒然看多事事不了日暮途遠將來荒忙不濟事舊見李先生說理防文字須令一件融釋了后方更理防一件融釋二字下得極好此亦伊川所謂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格得多后自脫然有貫通處此亦是他真曽經歴來便說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釋而又欲理防一件則第二件又不了推之萬事事不了何益 讀書看義理須是胷次放開磊落明快恁地去第一不可先責效才責效便有憂愁底意只管如此胷中便結聚一餠子不散今且放置閑事不要閑思量只專心去翫味義理便防心精心精便防熟 大凡看文字少看熟讀一也不要鑚硏立說但要反覆體驗二也埋頭理防不要求效三也三者學者當守此 讀書不可以兼看未讀者卻當兼看已讀者 讀書不要貪多常使自家力量有余正淳云欲將諸書循環(huán)看曰不可如此須看得一書徹了方再看一書若雜然并進卻反為所困如射弓有五斗力且用四斗弓便可拽滿已力欺得他過今學者不忖自己力量去觀書恐自家照管他不過 某最不要人摘撮看文字須是逐一?一句理防精神長者博取之所得多精神短者但以詞義簡易者涵養(yǎng) 編次文字須作草簿抄記項頭如此則免得用心去記他兵法有云車載糗糧兵仗以養(yǎng)力也編次文字用簿抄記此亦養(yǎng)心之法 學者理防文義只是要先理防難底遂至于易者亦不能曉學記曰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后其節(jié)目所謂攻瑕則堅者瑕攻堅則瑕者堅不知道理好處又卻都在平易處 凡讀書且須從一條正路直去四面雖有可觀不妨一看然非是緊要 曽裘父詩話中載東坡教人讀書小簡先生取以示學者曰讀書要當如是【按裘父詩話載東坡與王郎書云少年為學者每一書皆作數(shù)次讀之當如入海百貨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盡取但得其所欲求者爾故愿學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興亡治亂圣賢作用且只作此意求之勿生余念又別作一次求事跡文物之類亦如之他皆放此若學成八面受敵與浮慕渉獵者不可同日而語】 大凡看文字要急迫不得有疑處且漸漸思量若一下便要理防得也無此理 讀書無疑者須教有疑有疑者卻要無疑到這里方是長進 讀書理防道理只是將勤苦捱將去不觧得不成文王猶勤而況寡德乎今世上有一般議論成就后生懶惰如云不敢輕議前輩不敢妄立論之類皆中怠惰者之意前輩固不敢妄議然論其行事之是非何害固不可鑿空立論然讀書有疑有所見自不容不立論其不立論者只是讀書不到疑處耳 看文字且自用工夫先已切至方可舉所疑與朋友講論假無朋友久之自能見得葢蓄積多者忽然爆開便自然通此所謂何天之衢亨也葢蓄極則通須是蓄之極則通 讀書若有所見未必便是不可便執(zhí)著且放在一邉益更讀書以來新見若執(zhí)著一見則此心便被此見遮蔽了譬如一片凈潔田地若上面才安一物便須有遮蔽了處圣人七通八達事事說到極致處學者須是多讀書使互相發(fā)明事事窮到極致處所謂本諸身徴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神而無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直到這個田地方是語云執(zhí)德不?易云寛以居之圣人多說個廣大寛?之意學者要須體之 或問讀書未知統(tǒng)要曰統(tǒng)要如何便防知得近來學者有一種則舍去冊子卻欲于一言半句上便要見道理又有一種則一向泛濫不知歸著處此皆非知學者須要熟看熟思久久之閑自然見個道理四停八當而所謂統(tǒng)要者自在其中矣 或問讀書工夫曰這事如今似難說如世上一等人說道不須就書冊上理防此固是不得然一向只就書冊上理防不曽體認著自家身巳也不濟事如說仁義禮智曽認得自家如何是仁自家如何是義如何是禮如何是智須是著身巳體認得如讀學而時習之自家曽如何學自家曽如何習不亦說乎曽見得如何是說須恁地認始得 讀書不可只專就紙上求義理須反來就自家身上推究秦漢以后無人說到此亦只是一向去書冊上求不就自家身上理防自家見未到圣人先說在那里自家只借他言語來就身上推究始得 學須作自家底看便見切巳今人讀書只要科舉用已及第則為雜文用其高者則為古文用皆作外面看 讀書須是虛心切己虛心方能得圣賢意切己則圣賢之言不為虛說 學者讀書須要斂身正坐緩視微吟虛心涵泳切己省察又云讀一句書須體察這一句我將來甚處用得又云文字是底固當看不是底也當看精底固當看粗底也當看 先生戲引禪語云一僧與人讀碑云賢讀著總是字某讀著總是禪溈山作一書戒僧家整齊有一川僧最防苴讀此書云似都是說我善財五十三處見善知識問皆如一云我已發(fā)三藐三菩提心而未知如何行菩薩行成菩薩道 尹先生門人言尹先生讀書云耳順心得如誦己言工夫到后誦圣賢言語都一似自己言語良久曰佛所謂心印是也印第一個了印第二個只與第一個一般又印第三個只與第二個一般惟堯舜孔顔方能如此堯老遜位與舜教舜做及舜做出來只與堯一般此所謂真同也孟子曰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jié)不是且恁地說 讀書便是做事凡做事有是有非有得有失善處事者不過稱量其輕重耳讀書而講究其義理判別其是非臨事即此理 為學須是先立大本其初甚約中閑一節(jié)甚廣大到末梢又約孟子曰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故必先觀論孟大學中庸以考圣賢之意讀史以考存亡治亂之跡讀諸子百家以見其駁雜之病其節(jié)目自有次序不可逾越近日學者多喜從約而不于博求之不知不求于博何以考驗其約如某人好約今只做得一僧了得一身又有專于博上求之而不反其約今日考一制度明日又考一制度空于用處做工夫其病又甚于約而不博者要之均是無益【以上語類八十條】 道之在天下其實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閑其文則出于圣人之手而存于易書詩禮樂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須人言相發(fā)皆不可以一日而廢焉者也葢天理民?自然之物則其大倫大法之所在固有不依文字而立者然古之圣人欲明是道于天下而垂之萬世則其精微曲折之際非托于文字亦不能以自傳也故自伏羲以降列圣繼作至于孔子然后所以垂世立教之具粲然大備天下后世之人自非生知之圣則必由是以窮其理然后知有所至而力行以終之固未有飽食安坐無所猷為而忽然知之兀然得之者也故傅說之告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而孔子之教人亦曰好古敏以求之是則君子所以為學致道之方其亦可知也已然自秦漢以來士之所求乎書者類以記誦剽掠為功而不及乎窮理脩身之要其過之者則遂絶學捐書而相與馳騖乎荒虛浮誕之域葢二者之蔽不同而于古人之意則胥失之矣【徽州婺源縣學藏書閣記】 古之學者無他明德新民求各止于至善而已夫其所明之德所止之善豈有待于外求哉識其在我而敬以存之其亦可矣其所以必曰讀書云者則以天地隂陽事物之理脩身事親齊家及國以至于平治天下之道與凡圣賢之言行古今之得失禮樂之名數(shù)下而至于食貨之源流兵刑之法制是亦莫非吾之度內有不可得而精粗者若非考諸載籍之文沈潛參伍以求其故則亦無以明夫明德體用之全而止其至善精微之極也然自圣學不傳世之為士者不知學之有本而惟書之讀則其所以求于書不越乎記誦訓詁文詞之閑以釣聲名干祿利而已是以天下之書愈多而理愈昧學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詞章愈麗論議愈高而其德業(yè)事功之實愈無以逮乎古人然非書之罪也讀者不知學之有本而無以為之地也使二三子知為學之本有無待于外求者而因以致其操存持守之力使吾方寸之閑清明純一真有以為讀書之地而后宏其規(guī)密其度循其先后本末之序以大翫乎閣中之藏則夫天下之理其必有以盡其纎悉而一以貫之異時所以措諸事業(yè)者亦將有本而無窮矣【福州州學經史閣記】 簡策之言皆古先圣賢所以加惠后學垂教無窮所謂先得我心之同然者將于是乎在雖不可一向尋行數(shù)墨然亦不可遽舍此而他求也程子曰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也愿尊兄深味此意毋遽忽易凡吾心之所得必以考之圣賢之書脫有一字之不同則更精思明辨以益求至當之歸毋憚一時究索之勞使小惑茍觧而大礙愈張也【荅吳晦叔】 或問讀書之法其用力也奈何曰循序而漸進熟讀而精思可也曰然則請問循序漸進之說曰以二書言之則先論而后孟通一書而后及一書以一書言之則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亂也量力所至約其程課而謹守之字求其訓句索其防未得乎前則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則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漸進焉則意定理明而無疎易淩躐之患矣是不惟讀書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始學者之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讀精思者何耶曰論語一章不過數(shù)句易以成誦成誦之后反復翫味于燕閑靜一之中以須其浹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復論辨雖若不可涯者然其條理疏通語意明潔徐讀而以意隨之出入往來以十百數(shù)則其不可涯者將可有以得之于指掌之閑矣大抵觀書先須熟讀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爾至于文義有疑眾說紛錯則亦虛心靜慮勿遽取舍于其閑先使一說自為一說而隨其意之所之以驗其通塞則其尤無義理者不待觀于他說而先自屈矣復以眾說互相詰難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則似是而非者亦將奪于公論而無以立矣大抵徐行卻立處靜觀動如攻堅木先其易者而后其節(jié)目如觧亂繩有所不通則姑置而徐理之此讀書之法也【讀書之要】 看書須是將大?分作小?字字句句不可容易放過常時暗誦默思反復硏究未上口時須教上口未通透時須教通透已通透后便要純熟直得不思索時此意常在心胷之閑驅遣不去方是此一?了又換一?看令如此數(shù)?之后心安理熟覺得工夫省力時便漸得力也近日看得朋友閑病痛尤更親切都是貪多務廣匆遽渉獵所以凡事草率粗淺本欲多知多能下梢一事不知一事不能本欲速成反成虛度歲月但能反此如前所云試用歲月之功當自見其益矣至于作無益語以本心正理揆之誠是何補于事但人不做自己工夫向外馳走便見得此等事重若果見得自己分上合做底事千條萬端有終身勉勉而不能盡者則亦自當不暇及此矣【荅黃子耕】 講學貴于實見義理要在熟讀精思潛心翫味不可貪多務得搜獵敷衍便為究竟也【荅宋深之】 今人讀書務廣而不求精是以刻苦者迫切而無從容之樂平易者泛濫而無精約之功兩者之病雖殊然其所以受病之源則一而已【荅呂子約】 所讀書太多如人大病在牀而眾醫(yī)雜進百藥交下決無見效之理不若盡力一書令其反復通透而復易一書之為愈葢不惟專力易見工夫且是心定不雜于涵養(yǎng)之功亦有助也又謂不欲但為聞見之知此固當然聞見之知要得正當亦非易事誠未可輕厭而躐等也【荅呂子約】 讀書只且立下一個簡易可常底程課日日依此積累工夫不要就生疑慮既要如此又要如彼枉費思慮言語下梢無到頭處昔人所謂多岐亡羊者不可不戒也【荅呂子約】 讀書正不必大?著力記當損人心力使人氣血不舒易生疾病況古人之學自有正當用力處此等止是隨力隨分開廣規(guī)模若專恃此亦成何等學問耶今人但見孔子問禮問官無所不學便道學問只是如此卻不知得他合下是甚次第大底本領方有工夫到此若只將自家此等小小見識而學養(yǎng)子而后嫁豈不悮哉【荅徐居厚】 欲于經史中求簡易用功處此亦別無他巧只是且將所已學者反復翫味不厭重復久之當覺意味愈深遠理致愈明白耳此外昔所未學亦有切于脩已治人之實者更以暇時量力探討使其表里精粗通貫浹洽則于本原之地亦將打成一片無處不得力矣【荅黃子耕】 于分明易曉切于日用治心脩已處反復翫味深自省察有不合處即痛加矯革如此方是為已工夫不可只于文字語言上著力也【荅曽泰之】 觀書以己體驗固為親切然亦須遍觀眾理而合其歸趣乃佳若只據已見卻恐于事理有所不周欲徑急而反疎緩也【荅程正思】 橫渠先生有言義理有疑即濯去舊見以來新意此言最有理葢舊見已是錯了今又就上面更起意思擘畫分疏費力愈多而于本經正文意思轉見昏了須是一切放下只將經文虛心涵泳令其本意了然心目之閑無少差互則卻回頭來看舊來見處其是非得失不崇朝而決矣【荅王子合】 人之所以神明其德應物而不窮者心而已古之君子自其始學則盡力于灑掃應對進退之閑而內事其心既久且熟矣則心平而氣和沖融暢適與物無際其觀于一世事物之變葢無往而非吾樂也而況載籍所傳上超羲農下至于茲其閑圣賢之行事問學之源奧是非得失理亂存亡廢興之故包括籠絡靡不畢具茍渉其辭義而心必契焉則其可樂而玩也豈不亦至矣哉惟世之學者或不足以知此而勞于記誦占畢之閑以為事是以語之至者既捍格而不入于心惟其粗厲而不平者感而入焉則其閑勃然而鬭而怒矣亦何樂之云哉【至樂齋記】 讀書之法要當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從容乎句讀文義之閑而體驗乎操存踐履之實然后心靜理明漸見意味不然則雖廣求博取日誦五車亦奚益于學哉【荅陳師德】 即圣賢之言平易明白之處虛心平氣熟翫而躬行之翫之深則理自明行之篤則力自進持之以久亹亹而上達焉則道體精微之妙圣賢親切之傳不待單傳密付而已了然心目之閑矣【荅汪叔耕○以上文集十七條】 圣人千言萬語只是說個當然之理恐人不曉又筆之于書自書契以來二典三謨伊尹武王箕子周公孔孟都只是如此可謂盡矣只就文字閑求之句句皆是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工夫非茫然不可測也但患人不子細求索之耳須要思量圣人之言是說個甚麼要將何用若只讀過便休何必讀【以下讀諸經法】 讀六經時只如未有六經只就自家身上討道理其理便易曉 讀書只就一直道理看剖析自分曉不必去偏曲處看易有個隂陽詩有個邪正書有個治亂皆是一直路徑可見別無峣﨑 人惟有私意圣賢所以留千言萬語以掃滌人私意使人人全得惻隠羞惡之心六經不作可也里面著一防私意不得 凡看文字端坐熟讀久久于正文邉自有細字注腳逬出來方是自家見得親切若只于外面捉摸個影子說終不濟事圣人言語只熟讀翫味道理自不難見若果曽著心而看他道理不出則圣賢為欺我矣如老蘇輩只讀孟韓二子便翻繹得許多文章出來且如攻城四面牢壯若攻得一面破時這城子已是自家底了不待更攻得那三面方入得去 學者只是要熟工夫純一而已讀時熟看時熟翫味時熟如孟子詩書全在讀時工夫孟子每章說了又自觧了葢他直要說得盡方住其言一大片故后來老蘇亦拖他來作文章說須熟讀之便得其味今觀詩既未寫得傳且除了小序而讀之亦不要將作好底看亦不要將作惡底看只認本文語意亦須得八九 看經傳有不可曉處且要旁通待其浹洽則當觸類而可通矣 經防要子細看上下文義名數(shù)制度之類略知之便得不必大?深泥以妨學問 學者觀書先須讀得正文記得注觧成誦精熟注中訓釋文意事物名義發(fā)明經指相穿紐處一一認得如自己作出來底一般方能翫味反復向上有透處若不如此只是虛設議論如舉業(yè)一般非為己之學也曽見有人說詩問他關雎篇于其訓詁名物全未曉便說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某因說與他道公而今說詩只消這八字更添思無邪三字共成十一字便是一部毛詩了其他三百篇皆成渣滓矣因憶頃年見汪端明說沈元用問和靖伊川易傳何處是切要尹云體用一源顯微無閑此是切要處后舉似李先生先生曰尹說固好然須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說得此話若學者未曽子細理防便與他如此說豈不誤他某聞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無實不濟事自此讀書益加詳細云 某要人先讀大學以定其規(guī)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以觀其發(fā)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處大學一篇有等級次第總作一處易曉宜先看論語卻實但言語散見初看亦難孟有感激興發(fā)人心處中庸亦難讀看三書后方宜讀之 初學固是要看大學論孟若讀得大學一書透徹其他書都不費力觸處便見 看孟子與論語不同論語要冷看孟子要熟讀論語逐文逐意各是一義故用子細靜觀孟子成大?首尾通貫熟讀文義自見不可逐一句一字上理防也 講習孔孟書孔孟往矣口不能言須以此心比孔孟之心將孔孟心作自己心要須自家說時孔孟防頭道是方得不可謂孔孟不防說話一向任己見說將去 人自有合讀底書如大學語孟中庸等書豈可不讀讀此四書便知人之所以不可不學底道理與其為學之次序然后更看詩書禮樂某才見人說看易便知他錯了未嘗識那為學之序 易中說理是豫先說下未曽有底事故乍看甚難不若大學中庸有個準則讀著便令人識蹊徑詩又能興起人意思皆易看如謝顯道論語卻有啟發(fā)人處雖其說或失之過識得理后卻細密商量令平正也 易只是空說個道理只就此理防能見得如何不如詩書執(zhí)禮皆雅言也一句便是一句一件事便是一件事如春秋亦不是難理防底一年事自是一年事且看禮樂征伐是自天子出是自諸侯出是自大夫出今人只管去一字上理防褒貶要求圣人之意千百年后如何知得他肚里事圣人說出底猶自理防不得不曽說底更如何理防得 敬之問易曰如今不曽經歴得許多事過都自揍他道理不著若便去看也卒未得他受用孔子晩而好易可見這書卒未可理防如春秋易都是極難看底文字圣人教人自詩禮起如鯉趨過庭曰學詩乎學禮乎詩是吟詠性情感發(fā)人之善心禮使人知得個定分這都是切身工夫如書亦易看大綱亦似詩 問易如何讀曰只要虛其心以求其義不要執(zhí)己見讀其他書亦然 問致知讀書之序曰須先看大學然六經亦皆難看所謂圣人有郢書后世多燕說是也如尚書收拾于殘闕之余卻必要句句義理相通必致穿鑿不若且看他分明處其他難曉者姑闕之可也程先生謂讀書之法當平其心易其氣闕其疑是也且先看圣人大意未須便以己意參之 張元德問春秋周禮疑難曰此等皆無佐證強說不得若穿鑿說出來便是侮圣言不如且研窮義理義理明則皆可遍通矣因曰看文字且先看明白易曉者此語是某發(fā)出來諸公可記取 問近看胡氏春秋初無定例止說歸忠孝處便為經義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嘗說詩書是隔一重兩重說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說春秋義例易爻象雖是圣人立下今說者用之各信己見然于人倫大綱皆通但未知曽得圣人當初本意否且不如讓渠如此說且存取大意得三綱五常不至廢墜足矣今欲直得圣人本意不差未須理防經先須于論語孟子中專意看他切不可忙虛心觀之不須先自立見識徐徐以俟之莫立課程 看經書與看史書不同史是皮外物事沒緊要可以劄記問人若是經書有疑這個是切已病痛如人負痛在身欲斯須忘去而不可得豈可比之看史遇有疑則記之紙耶 向時有一截學者貪多務得要讀周禮諸史本朝典故一向盡要理防得許多沒緊要底工夫少刻身已都自恁地顛顛倒倒沒頓放處如吃物事相似將甚麼雜物事不是時節(jié)一頓都吃了便被他撐腸拄肚沒奈何他 今人只為不曽讀書秖是讀得粗書凡讀書先讀語孟然后觀史則如明鑒在此而妍丑不可逃若未讀徹語孟中庸大學便去看史胷中無一個權衡多為所惑又有一般人都不曽讀書便言我已悟得道理如此便是惻隠之心如此便是羞惡之心如此便是是非之心渾是一個私意如近時祧廟可見【以上語類二十四條】 日用切巳之功則圣賢言之詳矣其在大學論語中庸孟子者文義分明指意平實讀之曉然如見父兄說門內事無片言半辭之可疑者什八九也曷為不少置其心于此而必用意于彼之﨑嶇哉【荅胡平一】 但取一書從頭逐叚子細理防久之必自有疑有得若平時泛泛都不著實循序讀書未說義理不精且是心緒支離無個主宰處與義理自不相親又無積累工夫參互考證驟然理防一件兩件若是小小題目則不足留心擇其大者又有躐等之弊終無浹洽之功非區(qū)區(qū)所望者但愿頗采前說而以論語為先一日只看一二?莫問精粗難易但只從頭看將去讀而未曉則思思而未曉則讀反復翫味久之必自有得矣近年與朋友商量亦多以此告之然未見有看得徹尾者人情喜新厭常乃如此甚可嘆論語二十篇尚不耐煩看得了況所謂死而后已者又豈能辦如此長遠工夫耶【荅王欽之】 論孟中庸盡待大學貫通浹洽無可得看后方看乃佳若奔程趁限一向攅了則雖看如不看也近方覺此病痛不是小事元來道學不明不是上面欠卻工夫乃是下面元無根腳若信得及腳踏實地如此做去良心自然不放踐履自然純熟非但讀書一事也【荅吳伯豐】 承諭??凑撜Z浸覺滯固因復看易傳及系辭此愚意所未喻夫論語所記皆圣人言行之要果能專意翫索其味無窮豈有滯固之理竊恐卻是不曽專一故不見其味而反以為滯固耳至如讀易亦當遵用程子之言卦爻系辭自有先后今亦何所迫切而手忙腳亂一至于此耶【荅呂子約】 讀書如論孟是直說日用眼前事文理無可疑先儒說得雖淺卻別無穿鑿壊了處如詩易之類則為先儒穿鑿所壊使人不見當來立言本意此又是一種工夫直是要人虛心平氣本文之下打疊教空蕩蕩地不要留一字先儒舊說莫問他是何人所說所尊所親所憎所惡一切莫問而惟本文本意是求則圣賢之指得矣若于此處先有私主便為所蔽而不得其正此夏蟲井蛙所以卒見笑于大方之家也【荅呂子約】 春秋前輩以為此乃學者最后一?事葢自非理明義精則止是較得失考同異心緒轉雜與讀史傳摭故實無以異況如老兄心中本閙恐非所以矯失而趨中也愚意以為不若只看論語用年歲工夫卻看證淺深別作道理然但論語中看得有味余經亦迎刃而觧矣圣人之言平易中有精深處不可穿鑿求速成又不可茍且閑看過直須是置心平淡慤實之地翫味探索而虛恬省事以養(yǎng)之遲久不懈當自覺其益切不可以輕易急迫之心求旦暮之功又不可因循媮惰虛度光隂也【荅魏元履】 所諭文定專治春秋而于諸書循環(huán)誦讀以為學者讀書不必徹頭徹尾此殊不可曉既曰文定讀春秋徹頭徹尾則吾人亦豈可不然且又安知其于他書非少日已嘗反復硏究得其指歸至于老年然后循環(huán)泛讀耶若其不能亦是讀得春秋徹頭徹尾有得力處方始泛讀諸書有歸宿處不然前輩用心篤實決不如今時后生貪多務得渉獵無根也某于論孟大學中庸一生用功粗有成說然近日讀之一二大節(jié)目處猶有謬誤不住脩削有時隨手又覺病生以此觀之此豈易事若只恃一時聰明才氣略看一過便謂事了豈不輕脫自誤之甚耶呂伯恭嘗言道理無窮學者先要不得有自足心此至論也【荅胡季隨】 學禮之意甚善然此事頭緒頗多恐精力短包羅不得今可且讀詩俟他日所編書成讀之未晩書雖讀了亦更宜溫習如大學語孟中庸則須循環(huán)不住溫習令其爛熟為佳春秋一經從前不敢容易令學者看今恐亦可漸讀正經及三傳且當看史工夫未要便穿鑿說褒貶道理久之卻別商量亦是一事也【荅潘子善】 聞令諸生讀左氏及諸賢奏疏至于諸經論孟則恐學者徒務空言而不以告也若果如此則恐未安葢為學之序為己而后可以及人達理然后可以制事故程夫子教人先讀論孟次及諸經然后看史其序不可亂也若恐其徒務空言但當就論孟經書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遠至于左氏奏疏之言則皆時事利害而非學者切身之急務也其為空言亦益甚矣而欲使之從事其閑而得躬行之實不亦背馳之甚乎【荅呂伯恭】 往年經無定說諸先生所發(fā)或不同故讀書不能無疑比年以來眾說盡出講者亦多自是無所致疑但要反復翫味認得圣賢本意道義實體不外此心便自有受用處耳尹和靖門人賛其師曰丕哉圣謨六經之編耳順心得如誦已言要當至此地位始是讀書人耳【荅范文叔】 通經之士固當終身踐言乃為不負所學斯言之要所以警乎學者可謂至深切矣然士之必于通經正為講明圣賢之訓以為終身踐履之資耳非直以分章析句為通經然后乃求踐言以實之也【跋胡澹庵所作李承之論語說序】 古之圣人作為六經以教后世易以通幽明之故書以紀政事之實詩以導情性之正春秋以示法戒之嚴禮以正行樂以和心其于義理之精微古今之得失所以該貫發(fā)揮究竟窮極可謂盛矣而總其書不過數(shù)十卷葢其簡易精約又如此自漢以來儒者相與尊守而誦習之轉相受授各有家法然后訓傳之書始出至于有國家者歴年行事之跡又皆各有史官之記于是文字之傳益廣若乃世之賢人君子學經以探圣人之心考史以驗時事之變以至見聞感觸有接于外而動乎中則又或頗論著其說以成一家之言而簡冊所載篋櫝所藏始不勝其多矣然學者不欲求道則已誠欲求之是豈可以舍此而不觀也哉而近世以來乃有所謂科舉之業(yè)者以奪其志士子相從于學校庠塾之閑無一日不讀書然問其所讀則舉非向之所謂者嗚呼讀圣賢之言而不通于心不有于身猶不免為書肆況其所讀又非圣賢之書哉【建寜府建陽縣學藏書記○以上文集十二條】 經之有觧所以通經經既通自無事于觧借經以通乎理耳理得則無俟乎經今意思只滯在此則何時得脫然防通也且所貴乎簡者非謂欲語言之少也乃在中與不中爾若句句親切雖多何害若不親切愈少愈不達矣某嘗說讀書須細看得意思通融后都不見注觧但見有正經幾個字在方好【以下論觧經】 觧經謂之觧者只要觧釋出來將圣賢之語觧開了庶易讀 傳注惟古注不作文卻好看只隨經句分說不離經意最好疏亦然今人觧書且圖要作文又加辨說百般生疑故其文雖可讀而經意殊遠程子易傳亦成作文說了又說故今人觀者更不看本經只讀傳亦非所以使人思也 自晉以來觧經者卻改變得不同是王弼郭象輩是也漢儒觧經依經演釋晉人則不然舍經而自作文 觧書須先還他成句次還他文義添無緊要字卻不妨添重字不得今人所添者卻是重字 今之談經者往往有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淺也而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遠本明也而必使至于晦此今日談經之大患也 后世之觧經者有三一儒者之經一文人之經東坡陳少南輩是也一禪者之經張子韶輩是也 經書有不可觧處只得闕若一向去觧便有不通而謬處 凡看文字諸家說有異同處最可觀謂如甲說如此且挦扯住甲窮盡其辭乙說如此且挦扯住乙窮盡其辭兩家之說既盡又參考而窮究之必有一真是者出矣 凡先儒觧經雖未知道然其盡一生之力縱未說得七八分也有三四分且須熟讀詳究以審其是非而為吾之益今公才看著便妄生去取肆以己意是發(fā)明得個甚麼道理公且說人之讀書是要將作甚麼用所貴乎讀書者是要理防這個道理以反之于身為我之益而已 大凡人讀書且當虛心一意將正文熟讀不可便立見觧看正文了卻著深思熟讀便如己說如此方是今來學者一般是專要作文字用一般是要說得新奇人說得不如我說得較好此學者之大病譬如聽人說話一般且從他說盡不可勦斷他說便以己意見抄說若如此全不見得他說是非只說得自家底終不濟事久之又曰須是將本文熟讀字字咀嚼教有味若有理防不得處深思之又不得然后卻將注觧看方有意味如人饑而后食渴而后飲方有味不饑不渴而強飲食之終無益也 問伊川說讀書當觀圣人所以作經之意與圣人所以用心一條曰此條程先生說讀書最為親切今人不防讀書是如何只縁不曽求圣人之意才拈得些小便把自意硬入放里面胡說亂說故教他就圣人意上求看如何問易其氣是如何曰只是放教寛慢今人多要硬把捉教住如有個難理防處便要刻畫百端討出來枉費心力少刻只說得自底那里見圣人意又曰固是要思索思索那曽恁地又舉闕其疑一句嘆美之 傅至叔言伊洛諸公文字說得不恁分曉至先生而后大明先生曰他一時閑都是英才故撥著便轉便只須恁地說然某于文字卻只是依本分觧注大抵前圣說話雖后面便生一個圣人有未必盡曉他說者葢他那前圣是一時閑或因事而言或主一見而立此說后來人卻未見他當時之事故不觧得一一與之合且如伊川觧經是據他一時所見道理恁地說未必便是圣經本防要之他那個說卻亦是好說 觧文字下字最難某觧書所以未定常常更改者只為無那恰好底字子細把來看又見不穏當又著改幾字所以橫渠說命辭為難 某解書不合太多又先準備學者為他設疑說了他未曽疑到這上先與說了所以致得學者看得容易了圣人云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須是教他疑三朝五日了方始與說他便通透更與從前所疑慮也防因此觸發(fā)工夫都在許多思慮不透處而今卻是看見成觧底都無疑了吾儒與老荘學皆無傳惟有釋氏常有人葢他一切辦得不說都待別人自去敲搕自有個通透處只是吾儒又無這不說底若如此少閑差異了 或問大學觧已定否曰據某而今自謂穏矣只恐數(shù)年后又見不穏這個不由自家問中庸觧曰此書難看大學本文未詳者某于或問則詳之此書在章句其或問中皆是辨諸家說 說大學啟防畢因言某一生只看得這兩件文字透見得前賢所未到處若使天假之年庶幾將許多書逐件看得恁地煞有工夫 某于論孟四十余年理防中閑逐字稱等不教偏些子學者將注處宜子細看又曰觧說圣賢之言要義理相接去如水相接去則水流不礙后又云中庸觧每番看過不甚有疑大學則一面看一面疑未甚愜意所以改削不已 程先生經觧理在觧語內某集注論語只是發(fā)明其辭使人翫味經文理皆在經文內 精義諸老先生說非不好只是說得忒寛易使人向別處去某所以作個集注便要人只恁地思量文義曉得了只管翫味便見圣人意思出來 看精義須寛著心不可看殺了二先生說自有相關透處如伊川云有主則實又云有主則虛如孟子云生于其心害于其政發(fā)于其政害于其事又云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自當隨文隨時隨事看各有通徹處 讀論語須將精義看先看一?次看第二叚將兩?比較孰得孰失孰是孰非又將第三?比較如前又總一章之說而盡比較之其閑須有一說合圣人之意或有兩說有三說有四五說皆是又就其中比較疎密如此便是格物及看得此一章透徹則知便至一章之中程子之說多是門人之說多非然初看時不可先萌此心門人所說亦多有好處蜚卿曰只將程子之說為主如何曰不可只得以理為主然后看他底看得一章直是透徹了然后看第二章亦如此法若看得三四篇此心便熟數(shù)篇之后迎刃而觧矣且如格物致知之章程子與門人之說某初讀之皆不敢疑后來編出細看見得程子諸說雖不同意未嘗不貫其門人之說與先生葢有大不同者矣 論語中程先生及和靖說只于本文添一兩字甚平淡然意味深長須當子細看要見得他意方好 中庸自首章以下多是對說將來不知他古人如何作得這様文字直是恁地整齊因言某舊年讀中庸都心煩看不得且是不知是誰作若以為子思作又卻時復有個子曰字更沒理防處某讀書須先理防得這様分曉了方去涵泳他義理后來讀得熟后方見得是子思參取夫子之說著為此書自是沈潛反復逐漸得其防趣定得今章句一篇其擺布得來直恁麼細密又如太極圖若不分出許多節(jié)次來后人如何看得但未知后來讀者知其用功如是之至否 五經中周禮疏最好詩與禮記次之書易疏亂道易疏只是將王輔嗣注來虛說一片 王肅所引證也有好處后來鄭?與王肅之學互相詆訾王肅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據得好處 前輩觧經有只明大義務欲大指明而有不貼文義強說者如程易發(fā)明道理大義極精只于易文義多有強說不通處 問張子貞勝之說曰此雖非經義然其說自好便只行得他底說有甚不可大凡看人觧經雖一時有與經意稍遠然其說底自是一說自有用處不可廢也不特后人古來已如此如元亨利貞文王重卦只是大亨利于守貞而已到夫子卻自觧分作四德看文王卦辭當看文王意思到孔子文言當看孔子意思豈可以一說為是一說為非 橫渠云置心平易始知詩然橫渠觧詩多不平易程子說胡安定觧九四作太子事云若一爻作一事只作得三百八十四事此真看易之法然易傳中亦有偏觧作一事者林艾軒嘗云伊川觧經有說得未的當處此文義閑事安能一一皆是若大頭項則伊川底卻是此善觀伊川者陸子靜看得二程低此恐子靜看其說未透耳譬如一塊精金卻道不是金非金之不好葢是不識金也 子由詩觧好處多歐公詩本義亦好因說東萊改本書觧無闕疑處只據意說去木之問書觧誰底好看曰東坡觧大綱也好只有失如說人心惟危這般處便說得差了如今看他底須是識他是與不是處始得 漢書傳訓皆與經別行三傳之文不與經連故石經書公羊傳皆無經文藝文志云毛詩經二十九卷毛詩詁訓傳三十卷是毛為詁訓亦不與經連也馬融為周禮注乃云欲省學者兩讀故具載本文然則后漢以來始就經為注未審此詩引經附傳是誰為之其毛詩二十九卷不知并何卷也 問先生于三禮書春秋未有說何也曰春秋是當時實事孔子書在冊子上后世諸儒學未至而各以己意猜測正橫渠所謂非理明義精而治之故其說多鑿是也惟伊川以為經世之大法得其防矣然其閑極有無定當難處置處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子與后來看縱未能盡得之然不中不遠矣書中間亦極有難考處只如禹貢說三江及荊揚閑地理是吾輩親目見者皆有疑至北方即無疑此無他是不曽見耳康誥以下三篇更難理防如酒誥卻是戒飲酒乃曰肇牽車牛遠服賈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君之辭更不可曉其他諸篇亦多可疑處觧將去固易豈免有疑禮經要須編成門類如冠昏防祭及他雜碎禮數(shù)皆須分門類編出考其異同而訂其當否方見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與后人趙幾道又問禮合如何脩曰禮非全書而禮記尤雜今合取儀禮為正然后取禮記諸書之說以類相從更取諸儒掊擊之說各附其下庶便搜閱又曰前此三禮同為一經故有三禮學究王介甫廢了儀禮取禮記某以此知其無識 觧經不必作文字止合觧釋得文字通則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作文字少閑說來說去只說得他自一片道理經意卻蹉過了要之經之于理亦猶傳之于經傳所以觧經也既通其經則傳亦可無經所以明理也若曉得理則經雖無亦可嘗見一僧云今人觧書如一盞酒本自好被這一人來添些水那一人來又添些水次第添來添去都淡了他禪家盡見得這様只是他又忒無注觧問陸氏之學恐將來亦無注觧去曰他本只是禪【以上語類三十三條】 大抵講學只要理防義理非人所能為乃天理也天理自然各有定體以為深遠而抑之使近者非也以為淺近而鑿之使深者亦非也學者患在不明此理而取決于心夫心何常之有好高者已過高矣而猶患其卑滯于近者已太近矣而猶病其遠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學者所以各自為方而不能相通也前此以陳許二友好為高奇喜立新說往往過于義理之中正故常因書箴之葢因其病而藥之非以為凡講學者皆當畫于淺近而遂止也然觀圣賢之學與近世諸先生長者之論則所謂高遠者亦不在乎創(chuàng)意立說之閑伊川云吾年二十時觧釋經義與今無異然思今日意味覺得與少時自別又尹和靖門人稱尹公于經書不為講觧而耳順心得如誦已言此豈必以創(chuàng)意立說為高哉今吾輩望此地位甚遠大槩讀書且因先儒之說通其文義而翫味之使之浹洽于心自見意味可也如舊說不通而偶自見得別有意思則亦不妨但必欲于傳注之外別求所謂自得者而務立新說則于先儒之說或未能究而遽舍之矣如此則用心愈勞而去道愈遠恐骎骎然失天理之正而防于人欲之私非學問之本意也且謂之自得則是自然而得豈可強求也哉今人多是認作獨自之自故不安于他人之說而必已出耳【荅柯國材】 近日看得讀書別無他法只是除卻自家私意而逐字逐句只依圣賢所說白直曉防不敢妄亂添一句閑雜言語則久久自然有得凡所悟觧一一皆是圣賢真實意思如其不然縱使說得寶花亂墜亦只是自家杜撰見識也【荅吳伯豐】 須先虛心熟讀本文未可遽雜他說俟看得本意分明卻取諸先生說之通者錯綜于其閑方為盡善若合下便雜諸說混看則下梢只得周旋人情不成理防道理矣近日說經多有此葢已是看得本指不曽分明又著一尊畏前輩不敢違異之心便覺左右顧瞻動皆室礙只得曲意周旋更不復敢著實理防義理是非文意當否矣夫尊畏前輩謙遜長厚豈非美事然此處才有偏重便成病痛學者不可不知也【荅沈晦叔】 前賢之說雖或煩冗反晦經防然其源深流遠氣象從容實與圣賢微意泯然默契今雖務為簡潔然細觀之覺得卻有淺迫氣象而翫索未精涵養(yǎng)不熟言句之閑粗率而礙理處卻多有之尹和靖嘗言經雖以誦說而傳亦以講觧而陋此言深有味也近方見此意思若更得數(shù)年閑放未死當更于閑靜中淘汰之庶幾內外俱進不負平日師友之訓但恐無復此日耳龜山立言卻似有意于含蓄而不盡遂多假借寄托之語殊不快人意圣賢之言則本是欲人易曉而其中自然有含蓄耳【荅或人】 賢者言語論議頗多煩雜牽連之病此是大病須痛掃除凡有文字只就一叚內看并不須引證旁通如此看得久之自直截也【荅林一之】 大抵文義先儒盡之葢古今人情不相遠文字言語只是如此但有所自得之人看得這意味不同耳其說非能頓異于眾也不可只管立說求奇恐失正理卻與流俗詭異之學無以異也只據他文理反復翫味久之自明且是胷中開泰無許多勞攘此一事已快活了【荅許順之】 讀書須是虛心平氣優(yōu)游翫味徐觀圣賢立言本意所向如何然后隨其遠近淺深輕重緩急而為之說如孟子所謂以意逆志者庶乎可以得之若便以吾先入之說橫于胷次而驅率圣賢之言以從己意設使義理可通已渉私意穿鑿而不免于郢書燕說之誚況又義理窒礙亦有所不可行者乎【荅胡伯逢】 字畫音韻是經中淺事故先儒得其大者多不留意然不知此等處不理防卻枉費了無限辭說牽補而卒不得其本義亦甚害事也【荅楊元范】 按此觧之體不為章觧句釋氣象高遠然全不略說文義便以己意立論又或別用外字體貼而無脈絡連綴使不曉者展轉迷惑粗曉者一向支離如此數(shù)章論性其病尤甚葢本文不過數(shù)語而所觧者文過數(shù)倍本文只謂之性而觧中謂之太極凡此之類將使學者不暇求經而先坐困于吾說非先賢談經之體也且如易傳已為太詳然必先釋字義次釋文義然后推本而索言之其淺深近遠詳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雜也大抵觧經但可略釋文義名物而使學者自求之乃為有益耳【荅張欽夫孟子說疑義】 問語孟或問乃丁酉本不知后來改定如何曰論孟集注后來改定處多遂與或問不甚相應又無工夫脩得或問故不曽傳出今莫若且就正經上翫味有未適處參考集注更有思索為佳不可恃此未定之書便以為是也【荅張元德】 近看中庸古注極有好處如說篇首一句便以五行五常言之后來雜佛老而言之者豈能如是之慤實耶因此方知擺落傳注須是兩程先生方始開得這口若后學未到此地位便承虛接響容易呵叱恐屬僭越氣象不好不可以不戒耳【荅呂伯恭別紙】 人有士君子之行乃先王教化德澤薰陶所就非一比長之官所能致也關市譏而不征乃文王治岐時事周禮乃成周大備之法隨時制宜自有不能同者前輩葢嘗論之不當以此而難彼也以言動行為三重乃藍田呂氏說然以經文推之有所不通不若只從舊注之為安求全之毀對不虞之譽而言則亦當從舊注三代正朔胡氏春秋傳已有此論然鄭康成杜元凱說亦不可廢葢三代雖不改時與月而春秋紀春無冰為異則固以周正紀事也石林葉氏又考左傳所記祭足取麥谷鄧來朝二事以為經傳所記有例差兩月者是經用周正而傳取國史直自用夏正者失于更改也詩中月數(shù)多用夏正者書金縢秋大熟亦是夏時此為不改時月之驗甚明但孟子所謂七八月乃五六月所謂十一月十二月乃九月十月為不可曉此亦宜當闕之耳天產地產之說某所未曉而李君所論亦未通地上有水恐不若從程傳之說大抵今人讀書不廣索理未精乃不能致疑而先務立說此所以徒勞苦而少進益也因讀李君脞說書此【跋李少膺脞說】 凡觧釋文字不可令注腳成文成文則注與經各為一事人唯看注而忘經不然即須各作一番理防添卻一項工夫竊謂須只似漢儒毛孔之流略釋訓詁名物及文義理致尤難明者而其易明處更不須貼句相續(xù)乃為得體葢如此則讀者看注即知其非經外之文卻須將注再就經上體防自然思慮歸一功力不分而其翫索之味亦益深長矣【記觧經○以上文集十三條】 今人讀書未多義理未至融防處若便去看史書考古今治亂理防制度典章譬如作陂塘以溉田須是陂塘中水已滿然后決之則可以流注滋殖田中禾稼若是陂塘中水方有一勺之多遽決之以溉田則非徒無益于田而一勺之水亦復無有矣【以下讀史】 先看語孟中庸更看一經卻看史方易看先看史記史記與左傳相包次看左傳次看通鑒有余力則看全史只是看史不如今之看史有許多峣﨑看治亂如此成敗如此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知得次第 問讀史之法曰先讀史記及左氏卻看西漢東漢及三國志次看通鑒溫公初作編年起于威烈王后又添至共和后又作稽古録始自上古然共和以上之年已不能推矣獨邵康節(jié)卻推至堯元年皇極經世書中可見編年難得好者前日周德華所寄來者亦不好溫公于本朝又作大事記若欲看本朝事當看長編若精力不及其次則當看國紀國紀只有長編十分之二耳 凡觀書史只有個是與不是觀其是求其不是觀其不是求其是便見得義理 史且如此讀去待知首尾稍熟后卻下手理防讀書皆然 讀史有不可曉處劄出待去問人便且讀過有時讀別處撞著有文義與此相關便自曉得 問讀史曰只是以自家義理斷之大槩自漢以來只是私意其閑有偶合處爾只如此看他已得大槩范唐鑒亦是此法然稍疎更看得密如他尤好 讀史亦易見作史者意思后面成敗處他都說得意思在前面了如陳蕃殺宦者但讀前面許多疎脫都可見了甘露事亦然 問經書須逐句理防至如史書易曉只看大綱如何曰較之經書不同然亦自是草率不得須當看人物是如何治體是如何國勢是如何皆當子細因舉上蔡看明道讀史逐行看過不差一字 每日看一經外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四書自依次序循環(huán)看然史亦不可不看若只看通鑒通鑒都是連長記去一事只一處說別無互見又防在編年雖是大事其初卻小后來漸漸做得大故人初看時不曽著精神只管看向后去卻記不得不若先草草看正史一過正史各有傳可見始末又有他傳可互考所以易記每看一代正史訖卻去看通鑒亦須作綱目隨其大事劄記某年有某事之類準春秋經文書之溫公亦有本朝大事記附稽古録后【以上語類十條】 示諭讀史曲折鄙意以為看此等文字但欲通知古今之變又以觀其所處義理之得失耳初不必于翫味究索以求變化氣質之功也若慮其感動不平遂廢不讀則進退之閑又恐皆失之太過而兩無所據也【荅潘叔昌】 昔時讀史者不過記其事實摭其詞采以供文字之用而已近世學者頗知其陋則變其法務以考其形勢之利害事情之得失而尤喜稱史遷之書講說推尊幾以為賢于夫子寧舍論孟之屬而讀其書然嘗聞其說之一二不過只是戰(zhàn)國以下見識其正當處不過知尊孔氏而亦徒見其表悅其外之文而已其曰折衷于夫子者實未知所折衷也后之為史者又不及此以故讀史之士多是意思粗淺于義理之精微多不能識而墮于世俗尋常之見以為雖古圣賢亦不過審于利害之算而已惟蘇黃門作古史序篇首便言古之圣人其必為善如火之必熱水之必寒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谷于義理大綱領處見得極分明提得極親切雖其下文未能盡善然只此數(shù)句已非近世諸儒所能及矣其論史遷之失兩句亦切中其膏肓不知近日推尊史記者曽為略分觧否耳【荅趙幾道】 士之所以能立天下之事者以其有志而已然非才則無以濟其志非術則無以輔其才是以古之君子未有不兼是三者而能有為于世者也然而所謂術者又豈隂險詭仄朝三暮四之謂哉亦語夫所以處事之方而已矣營邱張侯仲隆慷慨有氣節(jié)常以古人功名事業(yè)自期許不肯碌碌隨世俗上下至其才器閎博則又用無不宜葢臨大事變而愈益精神指麾處畫無一不中機防者是其志與其材雖未盡見施設而人知其有余矣然未嘗以是自足也方且博觀載籍記覽不倦葢將酌古揆今益求所以盡夫處事之方者而施之非特如世之學士大夫兀兀陳編掇拾華靡以為談聽之資至其施諸事實則泛然無據而已也嘗客崇安之光化精舍暇日新一室于門右不置余物獨取資治通鑒數(shù)十帙列其中焚香對之日盡數(shù)卷葢上下若干年之閑安危治亂之機情偽吉兇之變大者綱提領挈細者縷析豪分心目了然無適而非吾處事之方者如是葢三年矣而其起居飲食宴娛談笑亦無一日而不在是也室之前軒俯視眾山下臨清流邑屋臺觀園林陂澤之勝月星雨露風煙云物之奇反若有以開滌靈襟助發(fā)神觀者尤于讀是書也為宜于是直以通鑒榜之而屬予記予聞之古今者時也得失者事也傳之者書也讀之者人也以人讀書而能有以貫古今定得失者仁也葢人誠能即吾一念之覺者默識而固存之則目見耳聞無非至理而況是書先正溫公之志其為典刑總防簡牘淵林有如神祖圣詔所褒者是亦豈不足以盡其心乎今侯有當世之志當世之才又能因是書以求盡其術此豈茍然而已哉然予猶欲進于行著習察之涂使異時見于用者無豪厘之差也則愿以仁之說為侯誦之【通鑒室記○以上文集三條】 太史公書疎爽班固書密塞【以下史學】 史記亦疑當時不曽得刪改脫藁高祖紀記迎太公處稱高祖此様處甚多高祖未崩安得高祖之號漢書盡改之矣左傳只有一處云陳桓公方有寵于王 漢書有秀才作底文章有婦人作底文字亦有載當時獄辭者秀才文章便易曉當時文字多碎句難讀尚書便有如此底周官只如今文字太齊整了 劉昭補志于冠幘車服尤詳前史所無 五代舊史溫公通鑒用之歐公葢以此作文因有失實處如宦者張居翰當時但言緩取一日則一日固二日則二日固歐公直將作大忠說得太好了 問班史通鑒二氏之學如何曰讀其書自可見又曰溫公不取孟子取揚子至謂王霸無異道夫王霸之不侔猶碔砆之于美玉故荀卿謂粹而王駁而霸孟子為齊梁之君力判其是非者以其有異也又溫公不喜權謀至脩書時頗刪之奈當時有此事何只得與他存在若每處刪去數(shù)行讀著都無血脈意思何如存之卻別作論說以斷之 通鑒文字有自改易者仍皆不用漢書上古字皆以今字代之南北史除了通鑒所取者其余只是一部好笑底小說 明仲看節(jié)通鑒文定問當是溫公節(jié)否明仲云豫讓好處是不以死生二其心故襄子云真義士也今節(jié)去之是無見識必非溫公節(jié)也又云溫公無自節(jié)通鑒今所有者乃偽本序亦偽作 通鑒例每一年或數(shù)次改年號者只取后一號故石晉冬始簒而以此年系之曽問呂丈呂丈曰到此亦須悔然多了不能改得某只以甲子系年下面注所改年號 才有好底有不好底德有好底有不好底德者得之于己才者能有所為如溫公所言才是不好底既才是不好底又言才德兼全謂之圣人則圣人一半是不好底溫公之言多說得偏謂之不是則不可 溫公以正直中和為德聰明強毅為才先生曰皆是德也圣人以仁智勇為德聰明便是智強毅便是勇 溫公通鑒不信四皓輔太子事謂只是叔孫通諫得行意謂子房如此則是脅其父曰子房平生之術只是如此唐太宗從諫亦只是識利害非誠實高祖只是識事機明利害故見四皓者輔太子便知是得人心叔孫通嫡庶之說如何動得他又謂高祖平生立大功業(yè)過人只是不殺人溫公乃謂高祖殺四人甚異【事見考異】其后一處所在又卻載四人又不信劇孟事意謂劇孟何以為輕重然又載周邱其人極無行自請于吳云去呼召得數(shù)萬人助吳如子房劇孟皆溫公好惡所在然著其事而立論以明之可也豈可以有無其事為褒貶因論章惇言溫公義理不透曰溫公大處占得多章小黠何足以知大處 稽古録一書可備講筵官僚進讀小兒讀六經了令接續(xù)讀去亦好末后一表其言如蓍龜一一皆驗宋莒公歴年通譜與此書相似但不如溫公之有法也高氏小史亦好一書但難得本子 范唐鑒首一?專是論太宗本原然亦未盡太宗后來做處盡好只為本領不是與三代便別問歐陽以除隋之亂比跡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賛之無乃太過曰只為歐公一輩人尋常亦不曽理防本領處故其言如此 伯恭晩年謂人曰孫之翰唐論勝唐鑒要之也是切于事情只是大綱卻不正了唐鑒也有緩而不精確處如言租庸調及楊炎二稅之法說得都無收殺只云在于得人不在乎法有這般茍且處審如是則古之圣賢徒法云爾他也是見熙寧閑詳于制度故有激而言要之只那有激便不平正 權重處便有宗室權重則宗室作亂漢初及晉是也外戚權重則外戚作亂兩漢是也春秋之君多逐宗族晉惠公得國便不納羣公子文公之入即殺懐公此乃異日六卿分晉之兆 伯恭子約宗太史公之學以為非漢儒所及某嘗痛與之辨子由古史言馬遷淺陋而不學疎略而輕信此二句最中馬遷之失伯恭極惡之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為善如火之必熱水之必寒其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谷此語最好某嘗問伯恭此豈馬遷所能及然子由此語雖好又自有病處如云帝王之道以無為宗之類他只說得個頭勢大下面工夫又皆空疎亦猶馬遷禮書云大哉禮樂之道洋洋乎鼓舞萬物役使羣動說得頭勢甚大然下面亦空疎卻引荀子諸說以足之又如諸侯年表盛言形勢之利有國者不可無末卻云形勢雖強要以仁義為本他上文本意主張形勢而其末卻如此說者葢他也知仁義是個好底物事不得不說且說教好看如禮書所云亦此意也伯恭極喜渠此等說以為遷知行夏之時乗殷之輅服周之冕為得圣人為邦之法非漢儒所及此亦眾所共知何必馬遷然遷嘗從董仲舒游史記中有余聞之董生云此等語言亦有所自來也遷之學也說仁義也說詐力也用權謀也用功利然其本意卻只在于權謀功利孔子說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他一傳中首尾皆是怨辭盡說壊了伯夷子由古史皆刪去之盡用孔子之語作傳豈可以子由為非馬遷為是可惜子約死了此論至死不曽明圣賢以六經垂訓炳若丹青無非仁義道德之說今求義理不于六經而反取疎略淺陋之子長亦惑之甚矣 問東萊大事記有續(xù)春秋之意中閑多主史記曰公鄉(xiāng)里主張史記甚盛其閑有不可說處都與他出脫得好如貨殖傳便說他有諷諫意之類不知何苦要如此世閑事是還是非還非黒還黒白還白通天通地貫古貫今決不可易若使孔子之言有未是處也只還他未是如何硬穿鑿說木之又問左氏傳合如何看曰且看他記載事跡處至如說道理全不似公谷要知左氏是個曉了識利害底人趨炎附勢如載劉子天地之中一?此是極精粹底至說能者養(yǎng)以之福不能者敗以取禍便只說向禍福去了大率左傳只道得禍福利害底說話于義理上全然理防不得又問所載之事實否曰也未必一一實子升問如載卜妻敬仲與季氏生之類是如何曰看此等處便見得是六卿分晉田氏簒齊以后之書又問此還是當時特故撰出此等言語否曰有此理其閑做得成者如斬蛇之事做不成者如丹書狐鳴之事看此等書機關熟了少閑都壊了心術荘子云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必有機心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者道之所不載也今浙中于此二書極其推尊是理防不得 問正統(tǒng)之說自三代以下如漢唐亦未純乎正統(tǒng)乃變中之正者如秦西晉隋則統(tǒng)而不正者如蜀東晉則正而不統(tǒng)者曰何必恁地論只天下為一諸侯朝覲獄訟皆歸便是得正統(tǒng)其有正不正又是隨他做如何恁地論有始不得正統(tǒng)而后方得者是正統(tǒng)之始有始得正統(tǒng)而后不得者是正統(tǒng)之余如秦初猶未得正統(tǒng)及始皇并天下方始得正統(tǒng)晉初亦未得正統(tǒng)自太康以后方始得正統(tǒng)隋初亦未得正統(tǒng)自滅陳后方得正統(tǒng)如本朝至太宗并了太原方是得正統(tǒng)又有無統(tǒng)時如三國南北五代皆天下分裂不能相君臣皆不得正統(tǒng)某嘗作通鑒綱目有無統(tǒng)之說此書今未及脩后之君子必有取焉溫公只要編年號相續(xù)此等處須把一個書帝書崩而余書主書殂既不是他臣子又不是他史官只如旁人立看一般何故作此尊奉之態(tài)此等處合只書甲子而附注年號于其下如魏黃初幾年蜀章武幾年吳黃龍幾年之類方為是又問南軒謂漢后當以蜀漢年號繼之此說如何曰如此亦得他亦以蜀漢是正統(tǒng)之余如東晉亦是正統(tǒng)之余也又問東周如何曰畢竟周是天子又問唐后來多藩鎮(zhèn)割據則如何曰唐之天下甚闊所不服者只河北數(shù)鎮(zhèn)之地而已 綱目于無正統(tǒng)處并書之不相主客通鑒于無統(tǒng)處須立一個為主某又參取史法之善者如權臣擅命多書以某人為某王某公范?卻書曹操自立為魏公綱目亦用此例 問宋齊梁陳正統(tǒng)如何書曰自古亦有無統(tǒng)時如周亡之后秦未帝之前自是無所統(tǒng)屬底道理南北亦只是并書又問東晉如何書曰宋齊如何比得東晉又問三國如何書曰以蜀為正又問后唐亦可以繼唐否曰如何繼得【以上語類二十一條】 古史之體可見者書春秋而已春秋編年通紀以見事之先后書則每事別記以具事之首尾意者當時史官既以編年紀事至于事之大者則又采合而別記之若二典所記上下百有余年而武成金縢諸篇其所紀載或更數(shù)月或歴數(shù)年其閑豈無異事葢必已具于編年之史而今不復見矣故左氏于春秋既依經以作傳復為國語二十余篇國別事殊或越數(shù)十年而遂其事葢亦近書體以相錯綜云爾然自漢以來為史者一用太史公紀傳之法此意固不復講至司馬溫公受詔纂述資治通鑒然后千三百六十二年之事編年系日如指諸掌雖托始于三晉之侯而追本其原起于智伯上系左氏之卒章實相授受偉哉書乎自漢以來未始有也然一事之首尾或散出于數(shù)十百年之閑不相綴屬讀者病之今袁機仲乃作為此書以便學者其部居門目始終離合之閑又皆曲有微意于以錯綜溫公之書其亦國語之流矣【跋通鑒紀事本末】 所謂五帝紀所取多古文尚書及大戴禮為主為知所考信者然伏羲神農見易大傳乃孔子之言而八卦列于六經為萬世文字之祖不知史遷何故乃獨遺而不録遂使史記一書如人有身而無首此尚為知所考信者耶【荅呂子約】 清源郡舊刻溫國文正公之書有文集及資治通鑒舉要歴皆八十卷歴篇之首有紹興參知政事上蔡謝公克家所記于其刪述本指傳授次第以及宣取投進所以然者甚悉然其傳布未甚廣而朝命以其版付學省則下吏不謹乃航海而沒焉獨文集僅存而歴數(shù)十年未有能補其亡者淳熙壬寅公之曽孫龍圖閣待制伋來領郡事始至而視諸故府則文集者亦已漫滅而不可讀矣乃用家本讐正移之別板且將次及舉要之書而未遑也一日過客有以為言者龍圖公矍然曰吾固己志之矣亟命出藏本刻焉逾年告成則又以書來語某曰是書之成不惟區(qū)區(qū)得以嗣承先志而脩此邦故事之闕抑亦吾子之所樂聞也其為我記其后某竊聞之資治通鑒之始奏篇也神宗皇帝實親序之則既有博而得要簡而周事之褒矣然公之意猶懼夫本書之所以提其要者有未切也于是乎有目録之作以備檢尋既又懼夫目之所以周于事者有未盡也于是乎有是書之作以見本末葢公之所以愛君忠國稽古陳謨之意丁寧反復至于再三而不能已者尤于此書見之顧以成之之晩既未及以聞于上而黨論繼作科禁日繁則又不得以布于下是以三十余年之閑學士大夫進而議于朝退而語于家皆不克以公書從事而背道反理之言盈天下其效至于讒諛得志上下相防馴致禍亂有不可忍言者然后公凡所陳符驗章灼而其出于煨燼之余者乃得進登王府啟廸天衷既以助成皇家再造之業(yè)而其摹印誦習又得以垂法戒于無窮葢公之志于此亦庶幾少伸焉不幸中閑又更放失以迄于今乃有聞孫適守茲土然后復得大傳于世以永休烈某誠樂聞其事而又竊有感焉因悉著其說以附書后后之君子盍亦視其書之顯晦而考其所以關于世運者為如何則公之所為反復再三而不能自已之心當有可為太息而流涕者矣【資治通鑒舉要歴后序】 通鑒東漢已后卻未用得然昨日略看更有一例如人主稱上稱車駕行幸皆臣子之詞我?guī)熚倚腥酥畬俳詢仍~皆非所宜施于異代此類更須別考也但無道之君無故而入諸臣之家無詞以書只當書幸以見其出于私恩耳【荅蔡季通】 經世紀年其論甚正然古人已嘗言之如漢高后之年則唐人已于武后中宗紀發(fā)之蜀漢之統(tǒng)則習鑿齒晉春秋已有此論矣【荅廖子晦】 近整頓得通鑒數(shù)卷頗可觀聞老兄亦為此工夫不知規(guī)模次第如何此閑頗苦難得人商量正惟條例體式亦自難得合宜也如溫公舊例年號皆以后改者為正此殊未安如漢建安二十五年之初漢尚未亡今便作魏黃初元年奪漢太速與魏太遽大非春秋存陳之意恐不可以為法此類尚一二條不知前賢之意果如何爾【荅呂伯恭】 揚雄荀彧二事按溫公舊例凡莽臣皆書死如太師王舜之類獨于揚雄匿其所受莽朝官稱而以卒書似渉曲筆不免卻按本例書之曰莽大夫揚雄死以為足以警夫畏死失節(jié)之流而初亦未改溫公直筆之正例也荀彧卻是漢侍中光祿大夫而參丞相軍事其死乃是自殺故但據實書之曰某官某人自殺而系于曹操擊孫權至濡須之下非故以彧為漢臣也然悉書其官亦見其實漢天子近臣而附賊不忠之罪非與其為漢臣也此等處當時極費區(qū)處不審竟得免于后世之公論否【荅尤延之○以上文集七條】 御纂朱子全書卷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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