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法國著名導演、法國“新浪潮”電影的旗手讓-呂克·戈達爾去世，享年91歲。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在社交平臺悼念：“他在法國電影界嶄露頭角，隨后便成為一位電影大師。作為新浪潮電影最特立獨行的人，讓-呂克·戈達爾創(chuàng)造了一種完全現(xiàn)代化、極度自由的藝術風格。我們失去了一個國寶，一個天才的眼光。”

愛電影的文藝青年對戈達爾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肯定不陌生。作為法國“新浪潮”電影的旗手，戈達爾這個名字就代表了“新浪潮”的精神。

1965年，他憑借《阿爾法城》獲得柏林電影節(jié)金熊獎。1965年，他執(zhí)導犯罪片《狂人皮埃羅》，該片獲得第30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金獅獎。1983年，他執(zhí)導愛情喜劇片《芳名卡門》，該片獲得第40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金獅獎。2010年，戈達爾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2018年4月12日，他執(zhí)導的電影《影像之書》獲得第71屆戛納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特別金棕櫚獎。

在世界最重要的電影獎項上，戈達爾所向披靡獲獎無數(shù)，奠定了其世界最重要電影大師的影壇地位。包括賈樟柯在內(nèi)的中國眾多導演都深受其影響，戈達爾對世界電影都影響深遠，任何一本電影史中都不會缺少他的名字，說他是法國國寶級的電影導演，一點都不過分。

大學時讓·呂克·戈達爾開始接觸電影，參加在巴黎市內(nèi)拉丁區(qū)的電影放映會。他在電影會里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后來紛紛成為法國新浪潮的先鋒，其中包括《電影手冊》的創(chuàng)辦人安德烈·巴贊、雅克·里維特、克勞德·夏布洛爾、弗朗索瓦·特呂弗、雅克·羅齊耶、雅克·德米。

1952年，戈達爾開始為1951年巴贊等人創(chuàng)辦《電影手冊》寫作，認識其他影評人諸如克羅德·夏布洛爾、特呂弗。這段時間，他整天泡在電影資料館，觀看和研究了大量各種類型的影片，打下了深厚的電影素養(yǎng)的底子。

1958年的法國，當時安德烈·巴贊主編的《電影手冊》聚集了一批青年編輯人員。他們深受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思潮影響，提出“主觀的現(xiàn)實主義”口號，反對過去影片中的“僵化狀態(tài)”，強調(diào)拍攝具有導演“個人風格”的影片，又被稱為“電影手冊派”或“作者電影”。

1958年是“新浪潮”的誕生年，特呂弗的《淘氣鬼》橫空出世，第二年，特呂弗憑《四百下》獲戛納電影節(jié)最佳導演獎。也就是在這一年，戈達爾拍攝了他的第一部電影《筋疲力盡》，一舉成名，并獲得第十屆柏林電影節(jié)最佳導演獎。

戈達爾的成名作和代表作《筋疲力盡》

《筋疲力盡》是法國著名導演戈達爾的成名作，也是新浪潮運動的標志性作品之一。《筋疲力盡》是最具代表性的早期新浪潮影片：故事略顯無序，采用真實場景，拍攝手法隨心所欲，剪輯自由，語言文學味道濃重。而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也是標準的"新浪潮角色"：沒有經(jīng)濟基礎的米歇爾性格頹廢卻珍重感情，帕特莉夏水性楊花并且最終以背叛解決了與米歇爾的關系問題。這部電影在世界電影界引起了軒然大波，其完全無視傳統(tǒng)電影理論的拍攝手法帶來了褒貶不一的評價。

當然有爭議，必然有關注度。因為這部電影，“新浪潮”成為電影界、文化界爭論不休的話題?！靶吕顺薄焙芸斐鋈?，在設計界、藝術界等其它領域都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可以說是20世紀最重要的藝術運動之一。

1959年，戈達爾從一個肥皂廣告上發(fā)現(xiàn)了丹麥女孩安娜·卡里娜，邀請她在《筋疲力盡》中出演一個小角色，但因為需要裸露，而被卡里娜拒絕了，三個月后，戈達爾再次找到卡里娜，這一次，是因為政治電影《小兵》，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但這部電影因為政治原因三年后才得以發(fā)行。1961年兩人結為夫妻，被稱為“新浪潮夫妻”。戈達爾拍了一系列由卡麗娜主演的影片。但這對出色的銀色夫妻，卻在1964年離婚，不過之后二人仍保持在電影上合作的關系。

戈達爾的妻子安娜·卡里娜

在1959年到1967年間，戈達爾制作了15部長片、8部短片。他初期打亂傳統(tǒng)敘事模式、到后來全以意識形態(tài)主導故事發(fā)展，并以電影為工具表達他對消費主義的蔑視和反越戰(zhàn)的立場。

他和特呂弗可以說是“新浪潮”電影中最著名的兩位導演，可是他們的關系卻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么密切。這兩位“新浪潮”大師都是影迷出身，都酷愛看電影，都投靠在《電影手冊》門下，都成為新浪潮的旗手和英雄，最后參加“五月風暴”，在戛納“革了電影的命”。但他們似乎始終沒有建立起真正的友誼。

當1953年，22歲的特呂弗在《電影手冊》狹小的會客廳里高談闊論時，戈達爾卻坐在人群中很少說話。當特呂弗成為《電影手冊》“希區(qū)柯克霍克斯派”的領袖時，戈達爾總是獨來獨往。

盡管《筋疲力盡》一致被認為是戈達爾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但他本人卻多次聲明自己并不喜歡這部影片，因為那是"為別人而拍的"。這個“別人”，可能指的正是特呂弗。因為這部電影其實起源于特呂弗的一個劇本，所以特呂弗也是這部電影的編劇之一，同時，特呂弗也是這部電影的制片人。

在兩人關系最鐵的“新浪潮”電影初期，特呂弗也曾高調(diào)贊揚戈達爾的電影，在1966年給戈達爾的一封信中，特呂弗這樣寫道：

“可以說，戈達爾是一個把拍片做得像呼吸一樣的導演，并且呼吸得很順暢。他的速度像羅里西尼、詭密像薩卡·圭特瑞、悅耳像奧遜·威爾斯、簡明如帕尼奧爾、傷痛似尼古拉斯·雷、高效恰如希區(qū)柯克、深邃如同伯格曼，他的傲慢像他自己。威尼斯電影節(jié)的導演查理尼這樣說：'電影在戈達爾之前；電影在戈達爾之后?！@是對的，這么多年過去了，很明顯《精疲力盡》標記了電影史，同時是一個巨大的轉折點，正如1940年的《公民凱恩》?！?/p>

特呂弗和戈達爾

這到底是一種策略還是發(fā)自真心的呢？據(jù)特呂弗后來回憶：“即使在新浪潮時期，友誼對于戈達爾來說也只有一個意義，他非常聰明而且很會裝蒜，大家都原諒他的心胸狹窄，但所有人都能證明，他那不可掩飾的小心眼兒在那時就已經(jīng)有了，你總需要幫助他，給他提供服務并等待著他的回報。”

這番言論令戈達爾非常不滿。1973年，因“《日以繼夜》事件”兩個人正式?jīng)Q裂。戈達爾對特呂弗的攻擊非常突然。他在看完特呂弗的《日以繼夜》后寫信給他，鞭撻了一通特呂弗的電影意識，還稱其“是一個騙子”！

特呂弗當時已經(jīng)是法國影壇重量級的導演，受此羞辱，勃然大怒。從此以后，兩人再未見面。而戈達爾在那時從未停止過對特呂弗的攻擊。他公開聲稱：“我覺得特呂弗絕對不懂拍電影。他只拍了一部真正與他有關的影片，就是《四百擊》，這之后就停了，之后他只不過在講故事罷了。特呂弗是個謀權篡位者，如果他能進法蘭西學院，我相信他一定能干得不錯?！?/p>

特呂弗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四百擊》

1980年8月19日，戈達爾在瑞士制作后期時給特呂弗寫了一封信，委婉地邀請他來瑞士會面，解決以前的分歧。特呂弗接信后給戈達爾回了一封長長的信，他歷數(shù)許多被戈達爾罵的法國電影人，請戈達爾也邀請他們，在信的最后，特呂弗建議戈達爾拍一部自傳電影，“名字就叫'一坨屎就是一坨屎’”！這話他可能在1973年就想說了，憋了7年。

可見特呂弗與曾經(jīng)同一個陣營里的戈達爾的芥蒂之深，4年后，特呂弗在巴黎附近去世。

特呂弗的去世令戈達爾少了一個電影上的競爭對手。戈達爾活到了91歲，而特呂弗去世的時候年僅52歲，可以說是英年早逝天妒英才。戈達爾比特呂弗差不多多活了40年！在這40年里，少了一個競爭對手的戈達爾繼續(xù)拍片，他的風格依舊激進，2014年，執(zhí)導由克里斯蒂安·格雷戈里、杰西卡·埃里克森合作主演的劇情片《再見語言》，該片講述了一對男女突然不再說同一種語言，而他們的狗卻意外開口說話了的凌亂故事，獲得美國國家影評人協(xié)會獎最佳影片、第67屆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評審團獎。2019年1月25日，他執(zhí)導的電影《影像之書》在北美上映。那一年，他88歲。

可以說，戈達爾91歲的人生都奉獻給了電影，他的電影導演生涯獲得無數(shù)榮譽，當然也伴隨著爭議。今天，當他終于要離開這個世界，他的電影作品將永留世間，留給熱愛電影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