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而不得念念不忘

王云飛oukzicfv 2022-08-01 發(fā)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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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無錫錢家有三個兄弟：錢基成、錢基博、錢基厚。

滿清倒臺前一年，錢基博喜得一子，就是錢鐘書。因為長兄錢基成有女無子，所以按家族規(guī)矩，錢鐘書一出生就過繼給了錢基成撫養(yǎng)。

錢基成是一位有很高文學造詣的人，因為錢鐘書小時候生過一場病，錢基成擔心他的身體，便不再讓他上學，由錢基成在家里教他讀書。

錢鐘書11歲時，錢基成病故，于是錢鐘書又回到了國文教授的父親身邊。

1929年，19歲的錢鐘書以數(shù)學15分、英文滿分的成績被他父親曾任教的清華大學破格錄取。錢鐘書博聞強記，入校即為外文系的“學霸”。

當年在清華讀書的曹禺和吳組緗找錢鐘書推薦幾本性學方面的書籍，錢鐘書當即寫了一張書單，列出了數(shù)十本書名、作者以及內容簡介。

有一次，錢鐘書問吳組緗：“馬克思的第三個外孫女嫁給誰了？”吳同學答不上來，氣呼呼地說：“你專會搞這一套！”

清華才子錢鐘書，聲名初顯在清華，情竇初開也是在清華。錢鐘書那一屆，正趕上清華大學開始招收女生。錢鐘書一眼相中的，是16歲考上燕大，畢業(yè)后考入清華外國文學研究所的白富美?；ㄚw蘿蕤。

趙美女可謂是集人美，英文流利，彈得一手好鋼琴，家境富裕等優(yōu)勢于一身。這位美女?；▽W歷比錢鐘書他們這一屆要高，年紀卻比他們還小，所以她一入清華，便備受眾人矚目。

人美如花香，蜂蝶皆自來，錢鐘書只是眾多的追求者之一。

可是趙美女對錢鐘書不僅不感冒，還頗有十分瞧不上這位清華有名才子的意味。對于錢鐘書，她曾經給出比較刻薄的評價：……耍小聰明，小家子氣，最沒意思……

對于擇偶，趙美女自有標準，那就是人長得要帥。此時，趙美女已經中意了一位叫陳夢家的帥氣窮書生，因為家里反對，斷了她每個月的花銷，她正不顧一切瞞著家里，不惜從閨蜜楊絳那里借錢也要補貼這位經濟拮據(jù)的帥哥。

楊絳是京師高等檢察廳長楊蔭杭的女兒，她是借讀清華的，她的姑姑楊蔭榆，是北京女子師范大學的校長?？梢姡瑮罱{的家境也非同一般。

與同學曹禺對清華女生鄭秀窮追不舍的戀情和同學吳晗對清華女生袁震非她不娶的戀情相比，錢鐘書的婚戀最終沒有那樣水深火熱。不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就跟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吧。

錢鐘書和楊絳

在清華畢業(yè)后，錢鐘書和楊絳舉行了婚禮，然后他們兩人一起乘船去了英國留學，錢鐘書考取的是官費留學，楊絳是自費留學。

不料，剛一上船，兩人就因為一個法文的讀音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開始互相攻擊，開始講對方難聽的話。幸好，在船上有一位會說英語的法國人，指出錢鐘書的口音不對，“婚后第一戰(zhàn)”才沒有繼續(xù)升級。

趙美女畢業(yè)后，跟隨她的丈夫陳夢家去了西南聯(lián)大，由于當時規(guī)定夫妻不能在同一學府任教，趙美女就做了一段時間家庭主婦。后來，她跟隨出國講學的丈夫去了美國，順便在芝加哥大學讀了碩士和博士。

陳夢家趙蘿蕤夫婦（1947年）

在芝大，趙美女彈鋼琴，楊振寧與李政道等人就會圍攏過來欣賞這位美女學姐的才藝。趙蘿蕤的美女范，可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

多年之后，學成回國的錢鐘書仍然念念不忘趙蘿蕤，他寫了一本叫《圍城》的小說，在這本書中，錢鐘書借用唐曉芙的這個名字動情地描繪著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唐小姐嫵媚端正的圓臉，有兩個淺酒窩……總而言之，唐小姐是摩登文明社會里那樁罕物，一個真正的女孩子……”以此記錄他在清華的那一段愛而不得的心動。

錢鐘書楊絳夫婦住在清華園期間，他們的鄰居是梁思成林徽因夫婦。按理說，兩家井水不犯河水，她在她家客廳招待她的各路朋友，你在你家客廳過你的小日子；不想，卻因為林徽因的一只貓經常與錢家的貓打架，最后發(fā)展到錢鐘書半夜三更聽見貓叫都要爬起來，拿起準備好的長桿去參加“貓戰(zhàn)”。

不僅如此，錢鐘書還公開寫文章講述：“打狗要看主人面，那么，打貓要看主婦面了……誠然，主婦的面，到現(xiàn)在還沒瞧見，反正那混帳貓兒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此刻也無從去打……”

恨到了這種地步，令人有點不知所為何故？只能說，人類的感情真的好復雜啊，或許，只有無愛無恨，才會無關痛癢吧。

林徽因的閨蜜冰心曾寫過一篇“太太的客廳”，登在《大公報》上，林徽因從山西考察古建筑回來時，帶了一壇“老陳醋”送給了冰心。而錢鐘書寫的那篇《貓》就更尖刻了，不僅描寫太太風流，丈夫不礙事，還把一大堆名人都加了進來。

為了這件百爪撓心的“貓事”，楊絳曾去找林徽因解釋，而林徽因卻說：“錢先生講的是貓啊，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生活中的錢鐘書，是一個不能自理的人。所以，他經常會向楊絳提出各種各樣的家庭問題，諸如衣服弄臟了，東西弄壞了，哪里不舒服了等等，楊絳每次都會不緊不慢地說，“不要緊，我會洗”、“不要緊，我會修”、“不要緊，我會治”。為此，錢鐘書曾這樣評價楊絳，她是集妻子、情人、朋友等等于一身的女子。

57年反右之后，錢鐘書有點慌了，不知該怎么應對？楊絳很冷靜，不用擔心，參加翻譯領袖詩詞……這項翻譯工作，從1960年開始，到1976年英譯本出版，前后耗時16年。中間有兩年多時間，錢鐘書被下放到河南的“五七干?！必撠熓瞻l(fā)書信。錢鐘書的女婿王德一在運動中自殺后，楊絳也來到干校，她分在菜園班，負責種菜。

1972年，錢鐘書楊絳夫婦回到北京繼續(xù)工作?？赡苁且患胰硕急锪艘欢亲踊饸?，無處宣泄，才跟鄰居一對年輕的學者夫婦（林非肖鳳夫婦）因為洗衣服打了起來。

……兩位主婦交手時，楊絳咬了肖鳳的手指一口，肖鳳丈夫一看也沖過來參戰(zhàn)，錢鐘書也從屋里沖了出來，他抄起木板打向林非，對方年輕，動作靈活，身體一偏，打在了胳膊上……

兩家都是文化人，難得打一架。

時隔多年以后，兩家還先后撰文講述打架經過，一個發(fā)表在《南方周末》上，一個發(fā)表在北京《魯迅研究月刊》上。

晚年，錢鐘書出版了他的筆記體著作《管錐編》，他在自謙“用管窺天，用錐指地”的這本書中，點評與旁征博引4000位作家的上萬種著作，全書百萬字，用的是文言文和大量外文，所以能讀的人不多。

因為看這本書之前的基礎是要先通讀周易、詩經、楚辭、二十四史等等古籍原文，還要精通英文法文德文以及西方哲學，讀者水平起碼要具備文學碩士、哲學博士、翻譯家和比較文學家的資歷。對照了一下，這幾項都是趙蘿蕤的頭銜 ……

人生都是有失去有得到，愛恨也是有來時有去時，感情上的付出常常都是不對等的，念念不忘也不一定就有回響。一樁好婚姻，往往談不上愛情，百分百因為愛情的，往往又走不到婚姻。

探究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終歸都是復雜的，還原兩個人的生活，卻并不復雜。據(jù)說，楊絳曾給錢鐘書寫過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個“慫”字，錢鐘書看了以后，趕緊寫了一個“您”字回復楊絳，意為我心上只有你。

如果楊絳寫的不是簡體字，那個“慫”字是應該這樣的：“慫”。其實，錢鐘書的心上到底有幾個人？楊絳心里是清楚的。

正所謂“愛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終成眷屬的厭倦，要么痛于未能終成眷屬的悲哀?！?愛恨本是同一座城池，人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