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中,能看出孔子是一個平等待人、和藹可親、善于啟發(fā)、真愛學生的良師。 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 翻譯成現(xiàn)代話語,就是 :“孩子們,不要因為我年紀比你們大一點,你們就不敢說話了哈。你們平日說沒有人了解你們,如果有人了解你們,想用你們,你們都有些什么本事呢?” 瞧,這種聊天式的開場白,是不是很親切呀?一點也沒有老師的架子,學生們當然喜歡這樣的溫和的老師。氣氛一下子就被帶起來了,而且直接入題,沒有一句廢話。 孔子對學生態(tài)度溫和,雖然也對子路的急躁剛勇不滿,但也只是一“哂”了之,要子路自己去體會,并沒有正兒八經(jīng)義正辭嚴地批評。 當曾皙說自己和其他三位同學志向不同,不好意思說時,他又及時地給予啟發(fā):“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边@種話沒有真摯的師愛做底是不可能這么自然流利地脫口而出的。 孔子的學生冉伯牛得了重病,他前去慰問,從窗戶外面伸手進去,拉著伯牛的手,說:“哎呀,伯牛啊,你命怎么這么不好啊,這么好的人怎么得這樣的病啊!這么好的人怎么得了這樣的病呢!” 這里有一個問題需要補充說明一下:孔子為什么不進屋里去?有人說是伯牛染上了癩瘡之類的“惡疾”,不欲見人,孔子是出于對伯牛的愛護而不進屋。也有人說是伯牛以國君之禮對待老師,表示對孔子的尊敬,而孔子為了顯示對禮的維護,因而不進屋。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不影響孔子和學生之間的深厚感情。 另一個學生顏淵死了,他哭得很傷心。旁邊的人就說:“老師,您悲痛太過了?!笨鬃诱f:“有過嗎?我不為這樣的人悲痛為誰悲痛呢?”我想這里孔子“慟”感情是非常復雜的,有“慟”于顏淵的早逝,也有對現(xiàn)實社會禮崩樂壞、仁道難以推行的悲傷,可能還有痛失知音感覺自己的“道”無人繼承的神傷。 可以看出,孔子是一位沒有花哨、不弄玄虛、不耍噱頭卻又深愛學生的老師?;蛘呖梢哉f,他的了不起之處就在于做到了“圣”與“地氣”的統(tǒng)一,他是一個真性情、重感情的人。 2 《論語》里說“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除了“溫”“不猛”“恭而安”,孔子還有“厲”和“威”的一面。你要是覺得孔子沒有脾氣,沒有原則,那就錯了! 孔子為人極講原則,遇到不合原則的事,他的懟勁是很大的。據(jù)《論語·八佾》記載,季氏以八佾舞于庭,孔子就毫不客氣地批評他說:“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這里解釋一下,“佾”是古代的樂舞,八人為一行,叫一佾。按照禮的規(guī)定,天子用八佾,諸侯用六佾,大夫用四佾,士只二佾。而季氏作為一個大夫,只該用四佾規(guī)格,怎么能這么明目張膽地僭越禮制呢? 孔子的脾氣是很大的,罵起人來有時也是很難聽的。《論語·公冶長》載有這樣一件事: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杇也。于予與何誅?”子曰:“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span> 這段話怎么翻譯?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宰予這個家伙不但課堂上睡覺,而且滿嘴跑火車,簡直是垃圾,是一坨屎,沒得救了,我罵都懶得罵他! 今天,老師要是在課堂上這樣罵學生,恐怕就要被弄得歇菜了?就算學生不鬧,家長也會鬧起來。不告到教育局,也要找到校長室。 這讓我想到了12月23日一天班級有7人遲出寢室扣了7分,當天值日生忘了值日扣了1分,總共扣了8分,等于扣了我80塊錢!要知道,我一天的伙食費才26塊錢,80塊錢相當于我3天的生活費。 我老婆為了節(jié)省15塊錢打車費,帶孩子去打防疫針來回都坐公交,她要是知道我的班主任費這樣被孩子們浪費,每個月幾百幾百地扣,不知道會怎樣心疼呢? 遲起床幾分鐘,看起來是小事,真論起來就是大事。這幾分鐘,不僅使老師蒙受經(jīng)濟損失,其實對自己也很不利。起床遲必然沒時間吃早餐,影響身體發(fā)育。當然,客觀上也就比其他同學少了學習時間,也就影響了學習成績。 一事帶來三輸,這樣的事情為什么不改一改呢?孩子們都聰明,我現(xiàn)在點得這么明白,想必以后會好一點。希望我們能夠雙贏甚至多贏,而不是雙輸,弄得彼此都不開心。 3 前面講的是孔子其師。那么,孔子的學生是一群什么樣的人呢? 傳說孔子有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我也不想考證是哪七十二賢,只舉課文中的四個人略作分析。 先看子路。子路,即仲由,子路是他的字。古人記名稱呼人的字,是尊稱,可見記錄者對子路是懷有敬意的??鬃訏伋鰡栴}后,子路第一個站出來說:“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span> 一個中等之國,外有敵人入侵,內(nèi)有饑荒之急,這樣一個內(nèi)外交困的爛攤子,子路只要三年時間,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重建一個兵強馬壯、民皆有禮、穩(wěn)固無憂的國家。 這是挽狂瀾于將倒扶大廈于將傾?。∵@種武能安邦定國、文能教化百姓的奇才世不二出呢。在我看來,子路是自信蓋過了魯莽。 再看其他三子。 冉求:“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span> 從字面上說,冉求認為自己只能夠治理一個縱橫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小國,能做到使老百姓富足,至于禮樂教化,要仰仗君子來推行??墒聦嵣?,這里冉求只是謙虛,他實際想表達的是,我不僅能使這個國家的人民富足,而且能夠讓人民懂得禮義,打造出一個和諧繁榮的社會。 公西華:“非曰能之,愿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愿為小相焉?!?/span> 正如后文孔子在評價中所說:“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諸侯祭祀祖先、朝見天子的事情,在那個時代,是最隆重最熱門的政治事件,能夠擔起這類事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呀。 曾皙:“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span> 與其說曾點表達的是志向,還不如說他描繪了一幅和樂溫情的郊游圖景。而這恰恰畫到了孔子的心坎里去了??鬃釉皖仠Y、子路討論人生志向時說:“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span>就是希望能讓老人能安享晚年,人們都誠信不欺,孩子們都得到關懷和愛護。 而曾皙所說的暮春郊游,不就是孔子理想實現(xiàn)后的情景圖嗎?所以孔子欣慰而深情地感嘆說:“吾與點也!” 現(xiàn)在看來,孔子的這些學生都有遠大的抱負和過人的才華,比今天刻意??豳u盟的一波小鮮娘炮們強多了。 孔子對他們既贊不絕口,又不太放心。比如他認為子路“其言不讓”,于是“哂之”。其實,孔子非常滿意子路的才能,只是很擔心他剛勇不知變通的性格?!墩撜Z·公冶長》里有這樣一段話:“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看得出來,子路是一個讓孔子喜歡又擔憂的學生。 孔子在陳國游歷時說過這樣一段話:“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span>孔子說這段話時,魯國正值季康子執(zhí)政,派人召冉求回去協(xié)助。所以,孔子說回去吧,回去吧,去為官從政,實現(xiàn)你們的抱負吧。但是,他又不放心學生們血氣方剛的個性,擔心他們不知道怎樣節(jié)制自己而生出禍端,于是,又以“不知所以裁之”告誡他們,希望他們得志不要忘形。 4 這是孔子對學生們的贊賞。那么,學生們對孔子又是什么態(tài)度呢?這里只選顏淵和子貢的回應作為代表略評一下。 【《論語·子罕》】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span> 這個評價太高了!在顏淵看來,孔子不僅學問高深,而且教學藝術高妙,他已經(jīng)徹底被征服了,就是窮其一生,也難望其項背。 【《論語·子張》】叔孫武叔毀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于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span> 在子貢看來,孔子之賢,無人能超越,也無人可詆毀。別人的賢好比丘陵,追求追求,努力努力,還可以翻越;孔子的賢好比日月,任你怎樣努力,也沒法超越,無法詆毀。即使人想自行斷絕與太陽月亮的關系,那對太陽月亮又會有什么影響呢?只是顯出他不知高低輕重罷了。 5 最后,講一下?lián)裼选?/span> 孔子提供的判定準則值得我們借鑒。“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薄坝^過,斯知仁矣?!薄坝阎保颜?,友多聞,益矣?!?/span> 這告訴我們,抓住三點就可以看清一個人了:一要看他的行為,捋他的經(jīng)歷,了解他的習慣興趣;二可以通過他所犯的過錯,看他是不是具有仁德;三看他是否正直、誠信、博學多聞。 說得更具體一點,比方說如果要在子路、冉有、公西華和曾皙四人中選擇一個深交,我會選曾皙作為好友,不是因為他的才能超越其他三子,也不是因為他的志向抱負有多么遠大,而是因為他的情趣、謙遜和知禮。 瑟是一種小眾化的樂器,曾皙能彈得一手好瑟,可見他是“多聞”的,不是那種死讀書的人,與這種有雅致情趣的人交往,受其感染,我也會對生活充滿熱愛。 再者,“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從這三個短句可以看出,他又是一個從容優(yōu)雅、謙遜知禮的人,與這樣的人交往,沒有心理負擔,不用擔心他的小宇宙會爆發(fā),也不會從他那里接到負能量,這種做人的品質(zhì)正是我期待和追求的。 曾子(指曾參,曾皙之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span>就是說,君子要用文章學問來交朋友,用朋友來輔助彼此仁德的培養(yǎng),而不是用面包酒肉來交朋友,拉幫結派搞小團體。如果以后者相交,就會使自己變成小人,孔子對此有過論斷:“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 曾皙就是那種“多聞”的益友,與益友相交,也會使自己不斷趨向于美。從這個故事中,我還看到了他的“智”,他是一個深諳儒家中庸之道的智者。相信,與曾皙相交,我們彼此都能在追求“仁”的道路上,越走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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