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你的大學(xué)室友問你為什么深夜不睡覺，而是思考與失控電車有關(guān)的道德困境。

“為了給倫理課寫一篇好論文?！蹦慊卮鸬?。

“可是為什么要寫一篇好論文呢？”你的室友問道。

“為了獲得一個好成績?！?/span>

“可是為什么要在乎成績呢？”

“為了在投資銀行得到一份工作”

“可是為什么要在投資銀行得到一份工作呢？”

“為了某天成為一名對沖基金經(jīng)理?！?/span>

“可是為什么要成為一名對沖基金經(jīng)理呢？”

“為了賺很多的錢?！?/span>

“可是為什么要賺很多的錢呢？”

“為了能夠經(jīng)常吃龍蝦，我喜歡吃龍蝦。畢竟，我是一個有感知的生物。這就是我為什么熬夜思考失控電車的原因！”

這就是康德所說的“他律規(guī)定性”的一個事例——做某事是為了其它事情，再為了其它事情，再為了其它事情，如此等等。當(dāng)我們他律地行動時，我們是為了某些外在于我們的給定的目的去行動，我們是自己所追求的各種目的的工具，并非目的的設(shè)定者。

康德的意志自由觀念與此截然相對。當(dāng)我們自律的行動——也即根據(jù)我們給自己所立的法則而行動時——我們做某事是為了自身的目的，是作為目的本身。我們不再是那些外在于我們而給定的各種目的的工具?！白月傻匦袆印边@一能力，賦予了人類以特殊的尊嚴(yán)，它標(biāo)示了人和物之間的區(qū)別。

要弄明白康德的道德哲學(xué)，我們就需要理解他所說的自由是什么。康德的推理如下：當(dāng)我們像動物一樣追求快樂或避免痛苦時，我們并不是真正自由地行動，而是作為欲望和渴求的奴隸而行動。為什么呢？因為無論何時，只要我們是在追求欲望的滿足，那么我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了某種外在于我們的目的。我以這種方式來充饑，以那種方式來解渴。只要我的行為被生物性所決定，或被社會性所規(guī)范，那它都不是真正的自由。根據(jù)康德的思想，自由地行動就是自律地行動，自律地行動就是根據(jù)我給自己所立的法則而行動—而不是聽從于本性或社會傳統(tǒng)的指令。

對于康德而言，尊重人的尊嚴(yán)就意味著將人當(dāng)做目的的本身來對待。這就是為什么功利主義為了總體福利而利用人是不對的。將那個大漢推落到軌道上以擋住電車，就是把他當(dāng)做了工具，因而沒有把他當(dāng)做目的的本身加以尊重。一個開明的功力主義者（如密爾），可能會處于對次生效益的考慮——從長遠來看會降低功利——而拒絕去推那個人。（比如人們將不敢站在橋上了，等等。）然后，康德會堅持認(rèn)為，這是一個錯誤的。讓人打消推人下橋的念頭的理由，它仍然是將那個潛在的受害者當(dāng)做成全他人幸福的一種工具、一個對象、一種手段。它讓他活著，卻并不是為了他自己的目的，而是為了讓他人以后在過橋時不會再三猶豫。

我作為一個自由人的尊嚴(yán)，并不在于我是道德法則的主體，而在于是“這一法則的設(shè)定者……并僅僅在此基礎(chǔ)上服從于它?！碑?dāng)我們遵守決定命令時，我們是在遵守一項自己所選擇的法則?！叭祟惖淖饑?yán)正是在于其制定普遍法則的能力，盡管條件在于：他也要遵守他自己所制定的法則。”

“一個好的意志之所以好，并不是因為它所達到的效果或成就?！笨档聦懙?。它本身就是好的，而無論它是否盛行?！凹词惯@一意志完全沒有力量實現(xiàn)它的目的，即使它付出了最大努力卻仍然一事無成……它也仍然像一顆珠寶一樣因其自身的緣故而熠熠發(fā)光，就像那些本身就擁有完整價值的事物一樣?！?/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