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山東章丘人,我國古代文學史上杰出的女作家,她的詩詞千百年來深受人們喜愛。宋代王灼在他的《碧雞漫志》卷二說:“少年便有詩名,才力華瞻,逼近前輩。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若本朝婦人,當推文采第一”。 李清照出身于士大夫家庭,父親李格非,字文叔,宋神宗熙寧九年(1076年)進士,官至禮部員外郎。李格非的文章受知于大文豪蘇軾,為蘇門“后四學士”之一,生平著作甚豐,傳世名著有《洛陽名園記》一卷。 李清照生母早逝,她的繼母為吏部尚書王拱辰的孫女,亦文采俱佳。 李清照從小就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她自幼聰敏,博聞強記,以學經(jīng)史子集為樂。對傳統(tǒng)文化孜孜不倦地研修,讓她的詩、詞、文映照出不一樣的華彩。 李清照的作品與民間的女性詩詞發(fā)出的天籟之聲完全不同,蘊含了非常深厚的文化底蘊,無論是詠史還是敘事,都有傳統(tǒng)文化的烙印,她是北宋士大夫文化孕育出的一朵清麗桂花。 李清照吟詠過荷花、海棠花、玉蘭花、梅花、菊花、梨花等,但唯有一首詠桂花的《鷓鴣天》,似乎在寫自己天真爛漫,紅深黃淺的少女時代。 全詞如下: 《鷓鴣天桂》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這是一首詠物詞,所吟詠的對象是桂花。 上片用四種顏色鋪陳出仲秋的色彩基調(diào),桂花之香氣撲鼻而來。“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此句寫明桂花的顏色清清淡淡的黃,柔柔柔柔弱弱的樣子,很少有人鐘情于它,即便如此,它依然散發(fā)出馥郁的香氣。 首句就展開議論,而沒有用傳統(tǒng)的抒情,這是李清照大膽反其道而行之的地方。以議論抒懷,托物明志,引出第二句“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紅色當為花的主要顏色,這種花也也最多。碧色的花就很少見了,所以像綠牡丹、碧萼梅之類的花就特別少見而且珍貴,比起它們這些名貴的花,桂花依然風流韻致,華中一流。 上片的第二句依然在議論。可能桂花的外貌沒有牡丹那么大氣,沒有梅花那么雅致,但是桂花色淡香濃,作為中秋佳節(jié)的應季之花,脫俗清麗,香氣宜人,配得上一流的花。 下片繼續(xù)抒發(fā)議論。“梅應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梅花見了應該生出嫉妒之心,菊花見了應該會害羞,因為比不過桂花的風流雅致。畫欄中的桂花占盡季節(jié)優(yōu)勢,成為中秋盛放的花冠。 最后一句“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在收尾句繼續(xù)議論,說屈原對桂花沒有寄予情誼,他在《離騷》中贊美了那么多的話花花草草,唯獨不提桂花。 為了自己喜歡的桂花,對騷人屈原略有不滿,更說明桂花在作者心中的地位。呼應了上片“自是花中第一流”。 其實屈原在《離騷》中寫過桂花:“雜申椒與菌桂兮,豈惟紉夫蕙茝”,又說“矯菌桂以紉蕙兮,索胡繩之纚纚”。'這里面提到的“菌桂”就是桂花的一種。 所以這也說明,這首詞是李清照在少女時代所作。那時候,她年少輕狂,恃才傲物,雖然讀過很多文化典籍,但并未深入研究,或者對《離騷》粗略讀過,并未深入,所以以自己一顆天真爛漫的少女之心,為了自己喜歡的桂花,竟然嘲笑騷人屈原,怪屈原吝嗇筆墨,不肯為桂花寫下一字一句。這是李清照的少年無畏,童心爛漫。 據(jù)陳祖美《中華詩苑英華》本《李清照卷》記載:“此首詞當系詞人結(jié)婚前后不久所做……此詞之旨,一則以桂花的色淡香濃,來比喻人的內(nèi)在之美更為可貴…… 二則詞中暗含不易讀出的這樣一種深層寓意,即詞人自知李世門第并不煊赫,比起朝廷中的諸多名公大臣,她一直認為其父祖的地位是低下的,就像自然界的巖桂,雖然其名位不能與御花園中的淺碧輕紅色的牡丹、芍藥相比,但它的清高脫俗、宜人香氣,以及作為中秋佳節(jié)時令之花又足以使它成為中秋之冠?!?/p> 其實拋開這首詞的寫作時間,就能看出詞中的赤子之心。李清照小時候在帝都汴京長大。 《東京夢華錄》中說,汴京城的御道上,“近岸植桃李梨杏,雜花相間,春夏之間,望之如繡”。汴河之上,一橋飛架,橋下船只往來如梭。街市熙熙攘攘,游人如織,大宋氣象名揚世界。 李清照少年不識愁滋味,她泛舟采荷,焚香斗茶,少年時代如桂花飄香的秋日,天高云淡,清朗自在,手可摘星辰,也可捧詩文。 花開似夢,風過無痕。少年李清照總要長大。 按照黃墨谷《重輯李清照集漱玉詞》卷二記載:“大觀二年屏居鄉(xiāng)里至建炎元年南渡以前之作”的說法,和前面陳祖美的提法并無矛盾。因為時間不是問題,詞中馨香縷縷,終究要散落天涯。 生命就像煙花,絢爛至極,也會平淡至極。晚年的李清照再也寫不出“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那樣天真無邪的少女情懷。更寫不出“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的少女心事。 她孤獨的生命在南宋的挽歌中畫上了句號。她咬著牙根煙下的“凄凄慘慘戚戚”,她含著怨恨喝下的“三杯兩盞淡酒”,在家國之恨中枯萎凋零。只有那些詩詞文書,在中華文學文學寶庫之長河中熠熠閃光。 她桂花一樣的少女時代,清芬悠然,幽幽其芳,淡淡其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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