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把我從泥潭拉扯出來,用了十年不斷點撥引導(dǎo)我,最后卻消失不許我再找他!昨天寫問答我提到了一位對我影響很深的大爺,這位大爺隱居在一個菜市場旁邊的小房子里,自己獨(dú)自生活,他一年到頭每餐吃著同一樣的菜,很少換口味,就是蘿卜白菜西紅柿偶爾吃點魚,他很受小動物歡迎,他也很喜歡喂小動物。 他穿著很平凡樸實但整潔清雅。常常一件白色或灰色的襯衣,走起路來飄逸灑脫健朗,七十多歲腰板筆直,氣質(zhì)特別脫塵清雅。他不說佛法不講道語,卻句句符合大道。他從不勸人修行勸人干這個干那個,他只是默默看著一切。 這位老爺子十年前我跟他的相處比較密集的,其實也就是一年左右,但是這一年多我能夠感受到非常多的東西。 第1點是。無言清靜的磁場。我第一次見他,就感覺他的氣息特別舒適,和他在一起,我感覺整個人心態(tài)特別平穩(wěn)清凈,有時候他不做聲在那里做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你在旁邊能明顯感受到一種無言清凈的磁場。 為什么有這樣的感受我解釋不了,有時候我想是不是我心里對他有定義才感覺到,也許是吧但是我還沒有深入了解他的時候,其實就感受到了??赡芩钠灾徽Z,都對我有一種特別奇特的撫慰的功效。 我說這個感覺,并無什么奇異,只是一種很寧靜的舒適。有些人你一和他一起會覺得聒噪覺得不安,但和這位大爺在一起,唯有感覺到清凈。 有一次我對他的教導(dǎo)非常折服,心里很有想法要用佛門那一套拜師頂禮的模式表達(dá)我的敬仰,可是他站在我面前,我立刻就平息了這種妄想和沖動,我自然而然就歸于一種自然平常的交流狀態(tài)。自始至終,大爺都沒有說過什么拒絕我拜師啥的,但是每次去他那,我都無法再生起這樣的心思念頭。 可是十年來,即使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卻在心里很明白他是我的老師。 第2點是。平凡樸實的語言。我覺得,他的語言說話給我的教育是最充足的,因為我和他在一起學(xué)習(xí)的那一年多,他從來都沒有說超過十句佛門的語言,要說也是我問他勉強(qiáng)應(yīng)付我解釋,反而是我滿口都是佛經(jīng)經(jīng)典各類術(shù)語,開示。好像我是一個知見的倉庫,隨時都在炫耀我的見解。 他告訴我,你這些東西,都是眼睛看來,收集來放在腦子里脹著,脹著脹著就變成了知見障礙。都是你自己大腦在瞎折騰。真正的知見,是自己在生活中領(lǐng)悟得來的。不是腦子里想出來積累來的。 我當(dāng)時只是聽聽,沒覺得他說的有多么對,過后那些年,我飽受這樣的障礙的摧殘,后來才明白,知識量越多、大腦越啟動頻繁,越是覺得自己聰明有悟性,懂得多看的多了解的全面,越是無知無慧無智離智慧天遠(yuǎn)地遠(yuǎn)。 大爺說話,全是最平常的語言,樸實到不能再樸實,能用最簡單的話說明白的絕對不用復(fù)雜話。最要命的是還很幽默,基本上他說話都是幽默模式的。雖然他對我的教導(dǎo)很有耐心,但是語言上真是讓我感受極其深刻。 實際上我每次去見他,都是帶著一大堆佛法的疑惑去問他,但是他每次都用極其平常的語言回復(fù)我,讓我一開始覺得特別郁悶,他說的話我都要自己去猜測和參透,我總感覺沒有那么簡單??墒撬怯米詈唵蔚脑捳Z,告訴我真實的道理。 離開他之后的每隔一段時間,我都在生活的柴米油鹽挫折苦樂中,不斷地領(lǐng)悟他教導(dǎo)的各種道理。才相信他說的,真正的知見,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在生活中行走去領(lǐng)悟得到。 第3點是。自然極致的謙虛。我發(fā)現(xiàn),我每次問他問題,他都稍微頓一下,然后很認(rèn)真的說:我也不確定,或者是這樣,也許是這樣。他從來很少說一個,這事絕對是這個道理,絕對是那個道理,他說的都是不確定的,也許的。 這是一種謙虛,也是一種智慧,因為我后來才明白,他即使知道絕對的答案,也不可能絕對的語氣告訴我,因為他總是怕我執(zhí)著他說的話,拿來死死地偏執(zhí)住不放,不懂得靈活變通。 經(jīng)常我問一些很刁鉆的佛法的問題,他常常都說,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也不記得不確定,但是等那么十幾秒,他又馬上行云流水般地回復(fù)了我一大堆。 另外他極其不喜歡任何人關(guān)注他自己,他對自己的事情連說一個字都覺得多余,我每次只要問候他身體或者生活方面的事情,他簡直就是惜字如金,不愛搭理我。一旦向他提出修行上的疑惑啥的,那絕對耐心解答長篇大論對我極其負(fù)責(zé)。 他的謙虛不只是對著我,對著誰他都這樣,他是一視同仁地謙虛,那種謙虛不是裝出來不是非要這樣,而是本能的,已經(jīng)融入血肉了?;蛘哒f,那是一種不卑不亢的平常之態(tài)吧! 第4點是。始終不離的安定。他身上有一種安定的力量,和狀態(tài),在我觀察和感受,是從來沒有丟失過的,那種定性非常凝重穩(wěn)定,整個人從眼神到語氣到動作,我都能感受到一種無漏的定態(tài)。 即使他有時候也發(fā)發(fā)脾氣罵幾句人,但是你卻感受不到任何嗔恨暴意,只有兩個字:自在。 這種安定的狀態(tài),有一次我記得特別清楚,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在房里躺在一把躺椅上午睡,我一進(jìn)去發(fā)現(xiàn)他睡著了,一聽那個呼吸就是睡著了。我不好意思打擾他就出門外等著,幾分鐘后我再進(jìn)去,他醒了,對我說:你剛才來了啊。我說你不是睡著了嗎? 他說:哦,我是睡著了,但是還是知道你來了。具體你來干嘛,說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來過。 有時候我和他出去吃飯,在外面走走,就感覺一路上整個行程都很安寧,沒有什么心念的波動。很奇怪我當(dāng)時覺得。 他有一份手工業(yè)工匠的兼職工作,他常常幫一些客戶處理問題,有時候問題焦頭爛額,他從來都很輕松地處理好。沒有任何煩惱糾結(jié)。 第5點是。從未停止的專注。這大爺很大的特點就是一天到晚所有事都踏踏實實地專注著做,我看的見的所有事,比如泡咖啡啊,做工匠啊,買菜做飯啊,行云流水活在當(dāng)下。 他永遠(yuǎn)都是專注做完手頭上的那一件事,再進(jìn)入第二件事,每進(jìn)入一件事,都是不受干擾專心致志完成。完成了馬上就丟開進(jìn)入第二件事。 他有一次給我推薦了一部電影,是安東尼霍普金斯(沉默羔羊主演)演的一部叫做《世上最快的印地安摩托》,他囑咐我好好看看這個電影??梢院芎玫念I(lǐng)悟什么是活在當(dāng)下,什么是專注做自己的夢想和熱愛。什么是不會白活一次。 我去看了這個電影,感受很大,這是說一個六十八歲的老頭子,專注地維修自己的摩托車,完成一次比賽的夢想,這個角色被安東尼霍普金斯演繹的非常精彩,他從不粘滯過去未來,永遠(yuǎn)專注地純粹地隨緣地做好當(dāng)下的每一件事,接受生活的各種變化和安排。 這部電影我一直記得那些感覺,對我后來幫助非常大。而我從大爺?shù)纳砩?,也一樣感受到一種處在時光命運(yùn)變化中始終如如不動在當(dāng)下的那個定性。 第6點是。隨時流露的慈悲。大爺平日里喜歡戴一頂棒球帽,永遠(yuǎn)不會主動展露笑容,然而他卻十分的有愛和慈悲,并且隨時流露,他常常很傻地花自己不多的退休工資錢去幫助有困難的人, 我以前生活出現(xiàn)困難的時候他也馬上解囊相助。說起來我本應(yīng)該給他點感謝酬謝,但是他從來不收我任何禮物,帶點東西去他都拒絕。反而什么都給我,他把他的書籍留給我,把子女給他買的貴衣服也給我,給那些需要幫助的朋友。 他對朋友總是無求,卻盡量幫助人家。 對那些小動物也是很有愛,有一次他家里飛來一只受傷的小鳥,他看著可憐就每天喂養(yǎng)治療,直到康復(fù)。這些年來,我有任何疑惑和想問的,只要提出,他雖然年紀(jì)太大眼花看不清,都堅持打字長篇大論幾百上千字的回復(fù)我。我知道,這些都是他的慈悲。 第8點是。不矯不作的個性。大爺雖然很有智慧,但是卻依然保持自己的個性,除了我感受到的是溫暖,其他人常常感受到的,都是他的怪脾氣,他告訴我,他二十多歲開始就很孤僻,被人認(rèn)為是怪人,因為他不怎么顧及俗情,不太順從世俗人情這些,那種倔強(qiáng)和孤清,是外人感受到的一個面,而我卻感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一個面。 有一次我問他,我說是不是大善知識成功后都是一樣的秉性。 他回復(fù)我:明白人明白的那個東西是一樣無差別的,但各自的個性和方式都是不同的。 我那時才明白這個道理,因為我當(dāng)時還以為人只要悟了,都會變得差不多的樣子。 其實不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秉性,都有屬于自己的方式,只不過他們悟到的東西是無差別的。 大爺本身就是這樣,活的非常自我,你若從他身上,斷然看不到我們平日認(rèn)為的所謂大智慧者的例行樣貌和模式,換句話說,就是他沒有絲毫的道貌岸然。他就是真實的自己,不偏不倚不因任何人和環(huán)境改變迎合或者裝樣子。 他喜歡喝廉價的越南咖啡,偶爾抽煙,但都是自然率性,我去他那里,他就會親自沖泡一杯咖啡給我喝。他對我來說,又像老師又像朋友又像父親。 今年他已經(jīng)快八十了,身體大不如前心臟也很不好,他的子女接走了他,也不告訴我地址,不要我去找他。最后他在微信上發(fā)來一句話說:我俗事已了,你不必操心我,我最后的時間自有安排。這些年來你以為我在教你什么,搞不好是你成就了我。你若好好生活,我也算沒有白過。以后無需再見,我也差不多要離開了。 我看完潸然淚下,無言傷感。 他留給我的對聯(lián):繁華落盡終須悔,塵煙散處不如歸。人生如夢。一直掛在我的心里。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位好的老師,良師益友,實在是一種無比的幸福,因為他把我從當(dāng)時那個執(zhí)著瘋狂的修行瘋子,從泥潭里一手拉扯出來,救我靈魂性命。這些年又不厭其煩時刻點撥耐心引導(dǎo)我,讓我一生受益。 我有時候覺得,人生如夢,本不應(yīng)執(zhí)著情感,但是這樣的情誼,又怎能讓我不感恩憶念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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