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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恰逢推理小說180周年，我們特別邀請了資深推理小說編輯褚盟，為我們好好梳理一下推理小說的發(fā)展脈絡。在下面的文章中你將了解到：
不管你正處在哪個閱讀階段，是推理小白還是資深推理迷，相信這些內容一定都會對你有所裨益，讓你感受到推理小說的獨特魅力~ 簡單的謀殺藝術 作者 | 褚盟 2021，推理180年。 什么是推理小說？我的答案是——悖論！一個聰明到可以設計出天衣無縫詭計的人，卻又笨到只能靠犯罪解決問題，你說，這是不是悖論？！ 1841年，一個叫埃德加·愛倫·坡的美國人發(fā)表了一篇名為《莫格街兇殺案》的小說。 在這個故事里，謎題第一次成了主體，推理第一次成了主導，一個叫“杜賓”的偵探第一次成了主角——主體、主導、主角，滿足了這三個要素，世界從此多了一種叫“推理小說”的新玩意。 說它是玩意，絕非調侃，因為直到今天，也沒有哪種文學形式比推理小說更注重游戲性。 愛倫·坡根本無意充當先驅，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發(fā)明了推理小說。他把《莫格街兇殺案》和之后陸續(xù)發(fā)表的四篇推理小說叫作“小游戲”，毫不掩飾地說這些東西是炫耀智商的產物。這也就注定了推理小說最基本的特質——非現實主義，注重游戲性，不必像其他文學類型那樣背負過重的使命。 PART/01古典主義推理愛倫·坡創(chuàng)作的這種推理小說，成為了后來180年歲月里的絕對主流。在西方，這種以邏輯解謎為最大賣點的推理小說被稱為“古典主義推理”；而今天我們通常用一個日本詞匯稱呼它為“本格推理”——本格者，正統也。這種推理小說是由愛倫·坡創(chuàng)立的，把它發(fā)揚光大則是一個英國人。這個人叫阿瑟·柯南·道爾，他創(chuàng)作出了世上最偉大的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誕生于1887年，一共有60篇故事傳世，包括《血字的研究》、《四簽名》、《波西米亞的丑聞》、《紅發(fā)會》、《斑點帶子》、《巴斯克維爾的獵犬》等名篇。毫不夸張地說，即便再過180年，也很難有哪位偵探能夠取代福爾摩斯的地位。 福爾摩斯誕生，粉絲可謂排山倒海。粉絲的能量大到什么程度？大到開創(chuàng)了推理文學史上一個最輝煌的時代。從19世紀末，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這個時期被稱為推理小說的“黃金時代”。在短短幾十年里，有幾百個可以被稱作“天才”的作家出世，創(chuàng)作了幾千部經典作品——而他們寫的，都是福爾摩斯式的本格推理。 我們都知道，科幻小說領域有三巨頭的說法，指的是阿西莫夫、克拉克和海因萊因三位大師；在黃金時代，推理小說也誕生了自己的三巨頭，那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和約翰·迪克森·卡爾。  阿加莎·克里斯蒂，無可爭議的推理女王，一生創(chuàng)作了將近90部推理小說，其中包括史上第一部“暴風雪山莊 預告殺人”作品《無人生還》，史上第一部“敘事性詭計”作品《羅杰疑案》，史上第一部“ABC犯罪模式”作品《ABC謀殺案》…… 另外，我們的女王還創(chuàng)作出了“海陸空特大密室三部曲”，也就是《尼羅河上的慘案》、《東方快車謀殺案》和《云中命案》。 毫不客氣地說，一個推理作家一輩子能寫出以上任意一部作品，足可以名垂青史，但我們的女王一個人就寫出了這么多，真是不給后人留活路。  阿加莎的代表作 埃勒里·奎因，一對美國表兄弟合用的筆名，是黃金時代的集大成者。 奎因兄弟的代表作是“國名系列”和“悲劇系列”，其中的《羅馬帽子之謎》、《希臘棺材之謎》、《X的悲劇》和《Y的悲劇》都是不可多得的經典。 《希臘棺材之謎》擁有四重推理，從頭到尾每個字都能燒穿讀者大腦；而《X的悲劇》則被譽為“史上最全面的推理小說”，每個細節(jié)都處理得精妙到位。  奎因兄弟的代表作 同為美國人的約翰·迪克森·卡爾與阿加莎和奎因不同，他并不追求全方位的統治力，而是劍走偏鋒，專門創(chuàng)作“不可能犯罪”作品。 所謂不可能犯罪，就是指表象和科學常理、基本邏輯完全相悖的犯罪，像密室、不在場證明、足跡消失、眾目睽睽下人間蒸發(fā)等橋段，都屬于不可能犯罪。 這個類型的推理小說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象和詭異恐怖的哥特氛圍，備受讀者追捧。 卡爾創(chuàng)作的《三口棺材》、《猶大之窗》、《女郎她死了》、《燃燒的法庭》等，都是不可能犯罪領域中的精品。  卡爾的代表作 當然，黃金時代并不只有三巨頭，還有數不清的天才作家和經典作品。比如安東尼·伯克萊的《毒巧克力命案》、克雷頓·勞森的《死亡飛出大禮帽》、范達因的《主教殺人事件》、多蘿西·塞耶絲的《誰的尸體》等等。這些作品無一例外都是本格推理，神探和謎題是絕對賣點?？梢哉f，黃金時代是一段“奇事天天有，神探遍地走”的美好歲月。 PART/02日本本格推理本格推理并不局限于歐美，也在日本生根發(fā)芽。日本推理的開山祖師是大名鼎鼎的江戶川亂步，我們都認識的“死亡小學生”江戶川柯南的名字就是從大師身上來的。 江戶川亂步之后，日本推理文學史上出現了最偉大的本格作家，那就是創(chuàng)作了神探金田一的橫溝正史。 他創(chuàng)作了以金田一耕助為主人公的系列作品，其中《獄門島》、《惡魔吹著笛子來》、《本陣殺人事件》、《八墓村》都是被寫進推理文學史的經典。 橫溝正史的本格推理更具日本本土特色，每個字都散發(fā)著妖異之美，讀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卻欲罷不能。  在橫溝正史的引領下，日本也經歷了為期十年的本格黃金時代，代表作家包括寫了《刺青殺人事件》、《能面殺人事件》的高木彬光，寫了《紫丁香莊園》、《黑色天鵝》的鲇川哲也，寫了《天狗的面具》、《不安的童話》的土屋隆夫等等。 PART/03硬漢推理&社會推理不過，歐美也好，日本也好，都逃不過物極必反的發(fā)展規(guī)律。本格推理的核心是詭計，而詭計則是會枯竭且套路化的。詭計一旦不能吸引讀者，本格推理也就發(fā)展不下去了。 窮則思變，推理作家開始思考這種類型文學的出路。既然故事的游戲性被壓榨到了極致，那么路也就只剩下一條——提高故事的現實性和文學性，把智力博弈變成心靈風暴。 就這樣，以美國作家達希爾·哈米特和雷蒙德·錢德勒為代表，一群作家在推理領域掀起了大風暴，把本格推理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哈米特寫出了《馬耳他黑鷹》，錢德勒則寫出了《長眠不醒》、《漫長的告別》、《高窗》。這些作品不再以解謎為賣點，而是把焦點集中在了人與大環(huán)境的碰撞上。  偵探不再像福爾摩斯那樣從容不迫，而是一次次被社會毒打，一次次頭破血流。我們把這一次變革稱作“黑色革命”，而這場革命的成果則被稱為“硬漢推理”——順帶提一下，今天我們耳熟能詳的黑色電影，就是這幫人在這個時候創(chuàng)造出來的。 無獨有偶，同樣的革命也發(fā)生在日本。只不過，日本的新式推理不像歐美那樣“暴虐”，人物也沒有那么見棱見角，而是更注重暴露社會的陰暗面和人性的險惡。這種推理小說和硬漢推理異曲同工，被稱作“社會推理”。 社會推理的開創(chuàng)者是一代文豪松本清張，他因為創(chuàng)作了《點與線》、《零的焦點》、《砂器》、《黑革記事本》等新派推理，成為了和柯南·道爾、阿加莎·克里斯蒂齊名的“世界推理三大家”。 在日本，松本清張門徒無數，其中最耳熟能詳的，就要數寫了《人性的證明》的森村誠一和寫了《模仿犯》、《火車》、《理由》的宮部美雪。 PART/04新本格派推理任何事物都是呈螺旋上升的，沒有誰能一站到底。西方的硬漢推理也好，日本的社會推理也罷，這種現實主義推理看多了，讀者難免產生飽和感。到了20世紀末，越來越多的人希望推理回歸本質，回到“智力博弈”的起點上。有需求就會有生產，于是，在社會推理大行其道30年后，一大批日本作家開始了一場名為“本格維新”的運動。 這些作家認為，當年的本格推理是沒有錯的，只是里面的詭計是19世紀的、20世紀的，而讀者需要的是21世紀的華麗詭計。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本格推理就可以重獲生機。 第一個執(zhí)行這個理念的，是一個叫島田莊司的作家。在20世紀末，他出版了兩部改變推理文學走向的作品，一部叫《占星術殺人魔法》，另一部叫《斜屋犯罪》。 故事內容不便劇透，但僅從書名上，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巨大的震撼。島田莊司對本格推理進行了全方位的升級，其幅度就好像從小霸王紅白機直接來到了PS5。 這兩部作品在當時備受爭議，卻受到了很多年輕人的推崇。一大批青年作家響應島田莊司的號召，開始創(chuàng)作新型本格推理。其中，以綾辻行人的《十角館事件》、有棲川有棲的《雙頭惡魔》、麻耶雄嵩的《鴉》、《夏與冬的奏鳴曲》、我孫子武丸的《殺戮之病》、二階堂黎人的“人狼城系列”為代表。這場“本格維新”運動滿足了新一代讀者的需求，最終推翻了現實主義推理的統治地位。 其后，越來越多的新元素被融入到推理小說中，京極夏彥發(fā)明了妖怪推理，代表作有《姑獲鳥之夏》和《魍魎之匣》；西澤保彥發(fā)明了幻想推理，代表作有《解體諸因》和《死了七次的男人》；森博嗣發(fā)明了理工推理，代表作有《全部成為F》……這些作家用一部部華麗的、匪夷所思的作品，開啟了又一個新時代，我們稱其為“新本格時代”。  PART/05其它推理類型從游戲性到現實性，再從現實性回到游戲性——經過這樣一個歷程，無論是在西方還是東方，推理小說的外延已經被徹底打破了，無數“子項目”應運而生——間諜小說、懸疑小說、驚悚小說，甚至是輕小說，都可以看作是推理小說的衍生品。已經沒有讀者在意作品應該注重游戲性還是現實性，只要節(jié)奏夠緊湊，只有結局夠勁爆，只有人物夠鮮活，就是一部出色的推理小說。 在這種理念的推動下，東西方出現了一大批無法分類、卻備受推崇的超級作家。西方的代表是寫了《達·芬奇密碼》、《天使與魔鬼》的丹·布朗；而東方的代表無意是有“推理印鈔機”之稱的東野圭吾——他的代表作《嫌疑人X的獻身》、《白夜行》、《惡意》、《解憂雜貨店》可以說是無人不知。除此之外，像杰夫里·迪弗、伊坂幸太郎、道尾秀介、乙一、西尾維新等作家，都是當下推理市場上炙手可熱的大明星。  PART/06中國的推理小說說了這么東西方作家，接下來我要說的是，其實推理小說從來都不是由外國人一統天下，中國作家也一直沒有游離于上述歷程之外。 早在民國時代，以程小青、孫了紅為代表的一大批作家就已經開始了推理小說的翻譯和創(chuàng)作，其中創(chuàng)作了“霍桑探案系列”的程小青更是被譽為“中國推理小說之父”。建國之后，一大批有推理色彩的反特小說、公安小說問世；改革開放之后，一大批新派推理作家又應運而生。 進入網絡時代后，以紫金陳、雷米、周浩暉、陳浩基為代表的一批新銳作家可謂勢如破竹，寫出了《長夜難明》、《壞小孩》、《心理罪》等優(yōu)秀作品。這些作品不但內容精彩，更是與影視緊密結合，將中國推理文學送上了一個新高度。  PART/07結語我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其實只能是掛一漏萬。推理180年，優(yōu)秀作家和作品猶如滿天星辰。以上寥寥文字，只是以時間為軸、類型為基，列舉了一些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無論你喜歡本格、冷硬、社會，還是新本格，無論你喜歡歐美、日本還是國產，在推理長河中，總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如果你想了解其中某個類別或某位作家，那么我提到的這些作品，無疑是一條捷徑。如果你因為讀了上述文字而選擇了那一本書，那就是我最大的榮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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