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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人，筆名達城，著名京味兒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北京作家協(xié)會第四屆理事。 牛街是京城最有名老街之一，也是北京有名的回民居住區(qū)。讓北京人津津樂道的是這里賣的牛羊肉最新鮮、最地道，以及這里有正宗的北京小吃。 北京的地名都有講兒，牛街也不例外。牛街的歷史可以追溯到700 多年前的元代，甚至更遠的1000 多年前的唐代。 牛街最有名的是禮拜寺。牛街禮拜寺與通常我們見到的清真寺不一樣，它采用的是漢族重檐歇山頂宮殿式的磚木結(jié)構，細部帶有濃厚的伊斯蘭教阿拉伯建筑的裝飾風格?？梢哉f是漢族古典宮殿式建筑與阿拉伯式清真寺的完美結(jié)合。這種建筑風格的禮拜寺，在國內(nèi)比較少見。它體現(xiàn)了北京作為歷史文化名城，不同民族文化的交融。據(jù)《北京牛街崗上禮拜寺志》記載，牛街禮拜寺始建于遼代統(tǒng)和十四年，即北宋至道二年（996 年），由阿拉伯學者納蘇魯丁創(chuàng)建。這段話是作者根據(jù)禮拜寺內(nèi)遼代的碑文所得出的結(jié)論。遼碑還在，只可惜年代久遠，碑文已經(jīng)模糊不清。所以，給后人考證禮拜寺究竟是何年所建產(chǎn)生了分歧。 最初的牛街禮拜寺面積不大，明宣德二年（1427 年）進行擴建，正統(tǒng)七年（1442 年）又做了整修。明成化十年（1474年）奉敕賜名“禮拜寺”。您瞧，牛街禮拜寺還是明朝皇上給定的名兒。磚木結(jié)構的建筑，保質(zhì)期只有幾十年。康熙三十五年（1696 年），禮拜寺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了全面大修。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牛街禮拜寺，基本保留了清代大修后的原貌。牛街禮拜寺是京城規(guī)模最大、歷史最久的清真寺。每年伊斯蘭教的開齋節(jié)、古爾邦節(jié)等重大節(jié)日，都在這里舉辦活動。牛街的禮拜寺，每年要接待來自世界各地信仰伊斯蘭教的外國友人成千上萬，包括總統(tǒng)、大使等政府官員、社會名流。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它在國內(nèi)外享有很高的知名度。記述牛街歷史的古籍叫《崗上志》。《崗上志》的全名叫《北京牛街崗上禮拜寺志》。學者們公認它是研究牛街歷史的重要文獻。據(jù)《崗上志》記載，牛街最早的名稱叫柳河村，后來叫崗上，再以后又叫牛肉胡同、禮拜寺街等。牛街的地名，就是由牛肉胡同這兒來的。20 多年前，我在《北京晚報》當記者時，曾采訪過土生土長的“老牛街”劉東聲先生。劉東聲先生是北京市原宣武區(qū)副區(qū)長、區(qū)政協(xié)副主席，業(yè)余時間潛心研究牛街的歷史，先后與人合作出版了《北京牛街》，校注了前面說過的《崗上志》。說起牛街的歷史，劉先生如數(shù)家珍。他用極簡短的語言，精練地概括了牛街的歷史：“牛街是北京歷史的重要一章。金滅遼后，建都北京，即金中都。中都的城中心位于現(xiàn)在的廣安門一帶，牛街地處城根兒，有水有河，至今牛街還有吳家橋的地名。忽必烈東征，從中亞和西亞帶回許多信奉伊斯蘭的探馬赤軍和工匠，他們同當?shù)厝撕筒糠忠讯ň颖本┑哪滤沽滞ɑ?，這可能是牛街成為回族聚集地的原因?！?/section>從劉先生的這段講述中，我們可以知道牛街的歷史，是從元代開始的。那么，牛街禮拜寺內(nèi)的遼碑的碑文，又是怎么回事兒呢？遼代是在元代之前呀。根據(jù)幾位學者的觀點，牛街的禮拜寺要早于牛街。也就是說，先有的禮拜寺，后有的牛街。換句話說，早在遼代，現(xiàn)在牛街所在的位置，已經(jīng)有回民居住，但人數(shù)比較少，還沒有形成大的回民聚居地，到了元代初年才有了牛街。但不管怎么說，牛街的歷史定在元代，到現(xiàn)在起碼也有700 多年了。這條南北走向，有著700 多年歷史的老街并不長，它如同一條項鏈，把街道兩邊20 多條胡同，像珍珠一樣給串了起來。這是京城回民最集中的地區(qū)。
20 世紀80 年代初，我的工作單位在右安門內(nèi)大街，家住西單辟才胡同，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都要穿過牛街。 那時的牛街，周邊的胡同還都在。路窄，但有古韻。路兩邊是一家一戶的小院。院門高矮不一，偶有破舊，木門一般經(jīng)過日曬雨淋，都已顯得斑駁陸離，但灰磚灰瓦的老房老院，透著濃濃的古色古香。牛街的路兩邊，排列著高大的槐樹，有的樹齡近百年，堪稱古槐。每到夏天，繁茂的樹冠遮天蔽日，五月的槐花白似雪，香氣沁人心脾。騎車穿過這條老街，古槐遮陰，仿佛在幾百年的光影里穿行，穿行在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里。 也許是老街的魅力使然，有時到南城辦事，我寧愿多繞幾條胡同，也愿意走這條老街。當胡同變成了大馬路，平房院落變成了高樓大廈，古味兒和古韻便成了一種追憶。之所以對這條老街有揮之不去的情感，是因為我有幾個很好的朋友住在牛街，那時，經(jīng)常到他們家做客。此外，20 世紀90 年代初，我在《北京晚報》當記者時，多次到這條老街采訪，報道過這條老街的人和事兒。這里的每條胡同，我都走過。牛街的吳家橋，是當年牛街有名的“駱駝鍋房”舊址。早年間，牛街往西是通往廣安門的交通要道，但周邊是一片荒野。當時，還沒有汽車，也沒有火車，人們遠途運輸，以駱駝做拉腳的工具。駱駝忍辱負重，耐力超強，從牛街可以走到河北、山西，遠至甘肅、寧夏。各地的土特產(chǎn)靠這些駱駝運到廣安門再運到牛街。早年間，牛街的居民經(jīng)常一大早，就能看到長長的駝隊從街頭穿過?！岸６ｂ忊彙钡鸟勨徛暎瑩u醒了孩子們的沉夢。“叮叮鈴鈴”，聲聲駝鈴訴說著牛街駝戶們旅途的艱辛。依然記得當年我采訪王長河老人的情景。王長河家住吳家橋四條，當時老人已經(jīng)80 多歲了。他跟我聊起自己和父輩當駝戶的艱辛歲月，感慨萬千：“靠拉駱駝謀生，真是九死一生。走一趟口外，來回就是一個多月，風餐露宿不說，經(jīng)常會遇到劫道的。這些人就是評書里說的響馬、劫匪，心狠手辣。碰上他們，一年的辛苦等于白饒。當年過的真是走鋼絲的日子?！?/section>說起牛街，一身豪爽之氣的王長河老人打開了話匣子：“解放前的牛街是' 無風三尺土，下雨一街泥’ 的土路， 兩邊是低矮破舊的平房， 街南街西是菜地、墳地。牛街的回民不但受到政治上的壓迫和歧視， 而且經(jīng)濟上也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兩把刀’' 八根繩’ 是我們的主要營生?！?/section>“兩把刀”，說的是賣牛羊肉的刀和賣切糕用的刀。老北京的回民以賣牛羊肉和做小吃為主要營生。老北京的小吃，70% 左右都是回民做出來的。“八根繩”是指挑挑兒，一根扁擔兩個筐，前后兩個筐要用四根繩系起來。這句話喻指的是挑挑兒做小買賣的。舊中國，記錄著一部京城回民的苦難歷史?，F(xiàn)如今，王長河老人所描述的情景已成為過去。牛街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駱駝隊拉腳的鏡頭，您只能在老照片里看到了。當然，如今您走在牛街寬闊整潔的馬路上，很難想象腳下的土地，在100 多年前，還是滿大街走駱駝的古街。漫步今天的牛街，再也看不到昔日人們臉上的愁容。柏油馬路干凈、平坦，路邊植樹種花，古老的街道洋溢著現(xiàn)代化氣息。具有阿拉伯建筑風格的社區(qū)和修葺一新的清真古寺，十多層高的回民醫(yī)院大樓，與寬敞明亮的回民小學教學樓遙相輝映。別具一格的清真食品小市場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頭戴白色禮拜帽的老人互道“色倆目”，構成了一幅富有民族風情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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