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茅斯在波士頓南40英里處，是一座美麗的小城。海風(fēng)習(xí)習(xí)，海浪輕輕，成群的海鳥歡唱著從頭頂飛過。盡管，她們五音不全。

        普利茅斯是“五月花號”殖民者登陸的地方，是北美北部殖民地——新英格蘭——的源頭，也是美國歷史的源頭之一。嗯，必須強調(diào)“之一”。

        5年前，我一個人在這座小城晃悠了一天?？磸?fù)制的“五月花號”，看殖民者早期建筑復(fù)制品，看普利茅斯第二任總督威廉·布雷德福的雕像和印第安波卡諾基特部落酋長馬薩索伊特的雕像。

        中午，我在海邊餐廳吃了一頓海鮮飯。可惜，沒吃到龍蝦。

        很想吃普利茅斯的龍蝦，不僅僅因為那里的龍蝦比中國便宜很多，也不是因為饞，而是想獲得歷史體驗感?！拔逶禄ㄌ枴敝趁裾吣軌蛏嫦聛?，與印第安人教會他們種玉米捕鱸魚捉龍蝦有關(guān)。印第安原住民在普利茅斯海灣捕捉龍蝦是一種儀式。

        對殖民者而言，更重要的救命海鮮是鯡魚，一種味道不太好吃的魚，在中國叫青魚。

         1620年11月9日，經(jīng)歷了65天航行后，“五月花號”抵達北美海岸。由于偏航，他們到達的地方距離計劃目的地還有220英里。由于給養(yǎng)不足，沒有海圖，又是風(fēng)大浪高的季節(jié)，殖民者決定就近登陸。他們在船上簽訂了《五月花號公約》，選舉了總督，然后將船停泊在港灣，派人乘小船上岸，尋找適合建立定居點的地方。

        找了一個多月后，12月12日，殖民者選中了一個地方——普利茅斯，那里有溪流（淡水），有土地（可耕種糧食），有高地（易于防守）。經(jīng)過投票表決，殖民者決定在普利茅斯登陸建設(shè)定居點。

        普利茅斯有一個建于20世紀(jì)50年代的登陸紀(jì)念亭（圖1），遠看像希臘多立克柱式建筑。走近看，柱子纖細，表面沒有凹槽，不如多立克柱簡潔有力，柱頭造型也復(fù)雜了點，是在美國常見的新古典主義風(fēng)格。

圖1 “五月花號”登陸處紀(jì)念亭

        紀(jì)念亭子里有一塊石頭，刻著“1620”（圖2）。據(jù)說，這塊石頭是“五月花號”殖民者踏上普利茅斯的第一塊石頭。但在普利茅斯早期回憶錄中，沒有提到這塊石頭。可能是后人出于紀(jì)念目的指定的，未必就是當(dāng)年的“處女踏”。

        不管怎么說，“五月花號”殖民者在普利茅斯登陸時，有一塊最先踏上的石頭，紀(jì)念這個場景和瞬間，是回顧歷史的方式。就像我要吃龍蝦回顧歷史一樣。

圖2 “五月花號”殖民者踏上北美大陸的第一塊石頭

        普利茅斯景色宜人。但當(dāng)年殖民者踏上普利茅斯土地后，面臨的卻是嚴(yán)冬和噩夢，死亡和絕望。

        “五月花號”到來之前，1616年到1619年，新英格蘭地區(qū)海岸經(jīng)歷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瘟疫?？赡苁窃诰捯蚝Ｓ虿稉器L魚的歐洲漁民把黑死病傳染給了當(dāng)?shù)赜〉诎踩耍蠖鄶?shù)印第安人死亡。普利茅斯一帶原有1萬2千人的部落聯(lián)盟，3千多戰(zhàn)士只剩下了幾百人。

        普利茅斯是荒涼的，人跡罕見。沒有現(xiàn)成的糧食。倒是經(jīng)常能看到死于瘟疫未掩埋的尸骨。

        1620年12月25日，殖民者在普利茅斯開始建造第一座建筑——只有2平方米的小木屋。那一天恰好是圣誕節(jié)。但圣誕節(jié)對清教徒意義不大，因為清教徒反對過圣誕節(jié)，他們認為過圣誕節(jié)是對基督教真理的褻瀆。而小木屋的動工意義重大，這是他們在北美大陸定居的開始。兩周后，小木屋建成了。

        殖民者在當(dāng)?shù)貨]有找到糧食。幾個殖民者曾在一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印第安人存放的玉米種子，他們“拿”（實際是偷）了回來?！拔逶禄ㄌ枴敝趁裾哂幸话胧球\的清教徒，另一半是圣公會教徒，都是信仰上帝的。按照十誡，基督徒是不能偷竊的。但是，生死存亡之際，求生第一?；蛟S，他們準(zhǔn)備以后有條件了再歸還。

        由于饑餓、寒冷、疾病，還有不慎落水，4個月內(nèi)，100個 “五月花號”殖民者有一半人死去。開始死了幾個孩子，后來一些成年人死亡。有時，一天內(nèi)有兩、三個人下葬。幾乎每個人都失去了親人。

        “五月花號”船長瓊斯沒事，但船員們不是死了就是病了，“五月花號”一時開不回英國了。再說，在房子建好之前，“五月花號”既是住所，又是“城堡”，也離不開。

         就在“五月花號”殖民者因糧食匱乏面臨滅頂之災(zāi)之時，救星來了！

        當(dāng)?shù)赜〉诎苍∶襁h遠觀察他們幾個月了， 3月16日，印第安酋長派代表主動與他們聯(lián)系。一個名叫薩默塞特的人獨自來到殖民者營地，用英語對他們說：“歡迎你們，英國人！”這是鐫刻在北美殖民史上廣為人知的一句名言。

圖3 “歡迎你們，英國人！”

        薩默塞特在普利茅斯北面緬因海岸與來自英格蘭的捕撈鱈魚的漁民接觸過，學(xué)會了簡單的英語。他告訴殖民者，距離普利茅斯40英里的波卡諾基特部落酋長馬薩索伊特是這一地區(qū)印第安人首領(lǐng)，他希望與“五月花號”殖民者建立合作關(guān)系，過幾天會親自來談判。

圖4 印第安部落酋長馬薩索伊特雕像

        印第安部落酋長馬薩索伊特對歐洲人是仇恨的、恐懼的和警惕的，為什么主動來談合作？

        在“五月花號”殖民者到達普利茅斯之前，有多批歐洲探險者或捕魚船來過這一地區(qū)。

        “五月花號”抵達96年前的1524年，意大利探險家喬瓦尼·達·維拉薩諾到過這片海域。

        1602年，英國探險家塞羅謬·戈斯諾德來過新英格蘭。隨后有歐洲漁船來這里捕撈鱈魚。

        1605年，法國人塞繆爾·尚普蘭到過普利茅斯，還繪制了普利茅斯地圖。那時普利茅斯大約住著兩千人。

        1611年，探險家愛德華·哈洛來到這里，抓走了6個印第安俘虜帶回歐洲。

        1614年，約翰·史密斯率領(lǐng)一支幾艘船的探險隊來到新英格蘭。其中一艘探險船的船長托馬斯·亨特抓了20個印第安俘虜，包括一個名叫斯匡脫的。這些俘虜在西班牙、英國和紐芬蘭待了5年，由此斯匡脫會說流利的英語。

        1616年到1619年，新英格蘭沿海地區(qū)發(fā)生了大瘟疫，一多半原住民死去。

        1619年，一艘英國船來到新英格蘭地區(qū)，殺了一些馬薩索伊特部落的人。

        1620年，探險家托馬斯·德莫帶著探險隊還有翻譯斯匡脫來到馬薩索伊特的地盤，馬薩索伊特為前一年死去的同胞報仇，將探險隊員大都殺死，并俘虜了斯匡脫。斯匡脫是隨英格蘭探險船回到家鄉(xiāng)的，被同胞抓住，不被信任，因為他為英國人做事。但馬薩索伊特留著他做翻譯。

        “五月花號”來到普利茅斯后，馬薩索伊特一直關(guān)注著這些不速之客。這些人與以往的探險者和捕魚者不一樣，他們是攜家?guī)Э趤淼?，有婦女兒童。當(dāng)不速之客開始在陸地建造房子時，馬薩索伊特意識到：這些人要常住這里不走了。

        馬薩索伊特首先采用的辦法是請最著名的巫師做巫術(shù)，希望把這些不速之客全殺死，但未見成效，他失去了信心。（“五月花號”死者都是偷偷下葬的，如果被馬薩索伊特知道，他就不會失去信心。）

        與入侵者打一仗，原住民使用的骨頭、木頭、石頭兵器干不過槍炮，沒有勝算。

那怎么辦呢？

        斯匡脫勸說酋長，最好的辦法不是對抗，而是合作。況且，馬薩索伊特部落因瘟疫死人較多，與相鄰的印第安人宿敵比處于劣勢，與英國人結(jié)盟或許能保證安全。

        酋長與巫師和幕僚開會討論并求問神意后選擇了合作。于是主動派人與殖民者聯(lián)系。

        如果馬薩索伊特知道五月花號殖民者面臨絕境，沒有他的幫助都會死去，是不會考慮合作并伸出援手的，不會把入侵者從危難中拯救出來。

        3月22日，馬薩索伊特酋長和部下帶著毛皮、鯡魚等禮物來到殖民者的營地，與殖民者進行了談判，雙方簽訂了互不侵犯，互相幫助的協(xié)議。

        抵達北美5個月后，“五月花號”殖民者的生存前景透亮了?；蛟S，這是上帝對信徒的恩典。

圖5 普利茅斯遺址再現(xiàn)—印第安人裝束與棚廈

圖6 普利茅斯遺址復(fù)制—印第安人的草棚

     與印第安原住民建立合作關(guān)系前后，投資者代表克里斯托弗·馬丁和第一任總督約翰·卡佛還有他的妻子相繼死去。31歲的威廉·布雷德福（圖7）被選為總督，他有幸活到67歲。但他的妻子早在12月12日就在下船時落水淹死了。

        布雷福德是從英格蘭諾丁漢郡到荷蘭萊頓，又從荷蘭萊頓到了普利茅斯的清教徒，他有寫日記的習(xí)慣，寫下了著名的被譽為17世紀(jì)北美最偉大著作的《普利茅斯墾殖記》，記述了“五月花號”和普利茅斯前30年歷史。后人對“五月花號“和普利茅斯早期情況的了解，大多出自他的記述。

        與印第安人的合作解決了殖民者最大的困難——吃飯問題。

        斯匡脫帶著殖民者去捕鰻魚和鱸魚，教他們耕種玉米、豆子、南瓜。最重要的是，在鯡魚大量游進普利茅斯海灣時，斯匡脫教殖民者捕撈鯡魚。普利茅斯土地貧瘠，沒有肥料糧食長不好，把鯡魚作為肥料與玉米種子一起播種才能獲得高產(chǎn)。

        “五月花號”殖民者從英格蘭帶來了大麥、小麥和碗豆種子，但當(dāng)?shù)氐耐寥啦贿m應(yīng)。幸虧印第安人教會他們種植高產(chǎn)的玉米，獲得了豐收，才解決了吃飯問題。不然，所有的人都熬不過第二年，都會被餓死。

        “如果沒有馬薩索伊特的幫助，殖民者第一年無法活下來”。^（1）

圖7 普利茅斯第二任“總督” 布雷德福

         1621年秋天，殖民者種植的玉米、南瓜等糧食作物獲得了豐收，附近還來了許多候鳥，有野鴨子、野鵝和野火雞。大約在9月底或10月初，“五月花號”殖民者請來了印第安人，舉辦了感恩聚餐。馬薩索伊特酋長居然帶來了100人，客人是主人的一倍。他們還帶來了5只剛殺的鹿。這就是第一次感恩節(jié)。

        感恩節(jié)不是宗教儀式，而是世俗慶典，是英格蘭傳統(tǒng)的豐收節(jié)慶典，農(nóng)民們在慶典上吃喝玩樂。而不像現(xiàn)在的感恩節(jié)，賦予了隆重的宗教儀式感。

        吃飯問題解決了，基本建設(shè)也開展了。殖民者用木柵欄建造圍墻。第一年建了7棟木住屋，還有4棟木結(jié)構(gòu)公共建筑，但沒有像詹姆斯敦那樣建造教堂。

        殖民者建造了多功能會議室，兼做教堂。實行民主制度的社會共同體會議多于儀式。特別是清教徒，刻意淡化宗教儀式和宗教組織性。他們強調(diào)個人與上帝的關(guān)系。

        有人說，清教徒“只有宗教，沒有上級”。

        在艱難的求生存的過程中，來自荷蘭萊頓的清教徒與在倫敦招聘的合同工，這兩個群體混為了一體。

        頭兩年，殖民者過著集體生活，“大家都為公司工作，全部財產(chǎn)平均分配。1623年定居者們要求允許他們?yōu)樽约汗ぷ?，并且愿意納稅。他們覺得有些人勞動時出工不出力，因為他們看不到自己的勞動對個人的福利有什么直接對回報。結(jié)果，每戶家庭分到一塊田地，面積取決于家庭的大小。分到的田地只能供現(xiàn)在使用，不得傳給子孫?！薄?627年前，財產(chǎn)都是共同擁有的。向私有財產(chǎn)權(quán)的轉(zhuǎn)變增加了殖民地的產(chǎn)出?！?/span>但投資者從未獲得紅利。^（2）

圖8 普利茅斯定居點復(fù)制

圖9 普利茅斯定居點復(fù)制—住屋與菜地

圖10 普利茅斯定居點復(fù)制—住屋室內(nèi)1

圖11 普利茅斯定居點復(fù)制—住屋室內(nèi)2

圖12 會議室兼宗教場所（室外）

圖13 會議室兼宗教場所（室內(nèi)）

        “五月花號”分田到戶使我想起了19世紀(jì)美國兩個公有制實驗。一個是摩門教的實踐，一個是歐洲社會主義者歐文在美國做的實驗。

        摩門教本來實行公有制，但在建好鹽湖城基本水利設(shè)施可以在鹽堿地上種糧食后，就應(yīng)教徒的要求改為私有制了，以納稅-再分配的方式實行互助和濟貧。

        歐文的公有制實驗沒有改弦更張，也沒有強制實施，結(jié)果散伙失敗了。

        1621年4月，“五月花號”返回倫敦，投資者威斯頓這時才知道殖民者沒有去預(yù)定的哈德遜河口，而是到了普利茅斯。他去樞密院補辦了特許狀。

        隨后，威斯頓又組織了一艘船“幸運號”，載著36名（也可能是37名）新的殖民者，于1621年11月中旬到達普利茅斯。

        威斯頓寫信給普利茅斯殖民者，不立即運回毛皮，將停止供給。

        1622年春天，普利茅斯殖民地發(fā)回了一船雪松和海貍皮毛，但途中被法國人攔截沒收了。

1624年，財務(wù)上支撐不下去的威斯頓與普利茅斯殖民者解除了合同，但有新的冒險家接單。（資本有時候也是“韭菜”）。

        據(jù)普利茅斯總督布雷福德估計，從1631年到1636年，大約有價值1萬英鎊的海貍和水瀨毛皮運回英國^（3）。

        普利茅斯殖民地發(fā)展得很慢，1650年，“五月花號”抵達北美30年了，居民還不到1000人，大部分人生活在原來教會控制地區(qū)之外。^（4）

        “五月花號”殖民者與印第安原住民的關(guān)系在早期還不錯，和平相處，互相幫助。清教徒向印第安人傳播基督教，也尊重原住民的權(quán)利。

        但幾年后關(guān)系就惡化了。主要原因是越來越多的殖民者涌入，“殖民者開始奪取更多的土地，而他們的牲畜毀壞印第安人種植的玉米和狩獵場”。^（5）

        1675年6月，第一次感恩節(jié)54年后，感恩節(jié)參與者——感恩者和施恩者——的后代之間，發(fā)生了一場歷時14個月的血腥戰(zhàn)爭，即美國歷史上著名的“菲利普國王戰(zhàn)爭”。

        “菲利普國王”其實是印第安部落酋長，他是幫助過殖民者并參加了第一次感恩節(jié)的馬薩索伊特酋長的兒子。他率兵向英國殖民者發(fā)起進攻。

        對戰(zhàn)爭當(dāng)?shù)赜〉诎踩擞腥N態(tài)度：一種是反抗殖民者；一種是中立；一種是與殖民者建立同盟。但是，來自英國王室的指示是，所有印第安人都應(yīng)被視為敵人。

        新英格蘭地區(qū)有100多座城鎮(zhèn)在戰(zhàn)爭中被燒毀。當(dāng)?shù)?萬印第安人，戰(zhàn)死2千（《美國通史》上說是4千），病死餓死3千，1千人被俘為奴，還有2千人逃亡。^（6）殖民者也傷亡慘重，有8%士兵死亡。當(dāng)然，由于武器先進，殖民者傷亡的絕對人數(shù)要少很多。

圖14 普利茅斯再現(xiàn)武裝的殖民者

        1676年9月，在“五月花號”航行56年后，在第一次感恩節(jié)55年后，一艘叫做“海員號”的帆船，載著180名印第安人，駛向加勒比海的牙買加。

        這些印第安人是第一次感恩節(jié)被感謝的施恩者的后代，他們是戰(zhàn)爭中被感恩者的后代俘虜?shù)?千人的一部分，這1000個俘虜都作為奴隸被賣到牙買加。但“海員號”這180人運到牙買加后沒有買主，（可能是過剩了）。最后，他們被運到非洲賣掉了。^（7）

        1620年，“五月花號”載著102名殖民者跨越大西洋，這些人的后代成為普利茅斯的主人。

56年后的1676年，“海員號”載著180名普利茅斯原住民跨越大西洋，他們作為奴隸被販運到非洲。

        這一定不是仁慈的上帝的本意，更不是文明的榮耀。

相關(guān)文章閱讀鏈接一《三種文化相遇的美國源頭》

相關(guān)文章閱讀鏈接二《“五月花號”細節(jié)》

1.  《THE MAYFLOWER AND THE PILGRIMS’NEW WORLD 》前言（美國關(guān)于五月花歷史的暢銷書，可譯為《五月花號和朝圣者的新世界》）

2.  《美國經(jīng)濟史》22頁 【美】喬納森·休斯 路易斯·凱恩/著 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3.  《美國經(jīng)濟史》23頁 【美】喬納森·休斯 路易斯·凱恩/著 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4.  《美國通史》第12版第31頁【美】馬克·C·卡恩斯 約翰·A·加勒迪著 山東畫報出版社

5.  《美國通史》第12版第21頁【美】馬克·C·卡恩斯 約翰·A·加勒迪著 山東畫報出版社

6.  《THE MAYFLOWER AND THE PILGRIMS’NEW WORLD 》305頁

7.  《THE MAYFLOWER AND THE PILGRIMS’NEW WORLD 》31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