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張小紅：情殤

新用戶8981n2sT 2021-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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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殤

文/張小紅

1

　　三年了，村子里還似從前那般光景。馬曉蘭遠遠看見青紅磚相間的兩層磚房，錯落別致排列，幾縷炊煙裊裊升起，干凈整潔的水泥地面在晨輝的照射下斑斕耀眼，村口那兩排楊樹長得越發(fā)茁壯高挑。物是人非，她腦海里突現(xiàn)這四個字。三年前，離開家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那時她剛領(lǐng)了離婚證，開始憧憬美好的新生活。誰知剛邁進娘家的門，一個杯子突然飛迸到她腳下，哐當一聲，清脆刺耳的破碎聲震耳欲聾，受到驚嚇的她條件反射地跳起來，往后趔趄幾步……父親紅著眼沖出來，朝她吼著，滾出去！她娘的腦子進水了！你如果離婚，就永遠不要進我們家門，我沒有你這個丟人現(xiàn)眼的女兒！她被當頭喝棒鎮(zhèn)住了，冷冷地看了眼氣急敗壞的父親，她丟下一句沒有就沒有，本來有和沒有一個樣！就流著淚，摔門揚長而去……

　　從她記事起，父親就是一副霸道冷漠的樣子，一個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有啥用？到頭還不是別人家人！這是父親的口頭禪。從小，弟弟的玩具總比她多，飯桌上的紅燒肉那是弟弟的專利。十幾年成長的環(huán)境，馬曉蘭內(nèi)心經(jīng)歷了從委屈到失望，到最后的冷漠。這些她還能忍，她不能忍的是，父親很少給母親笑臉，跟母親講話言語中總有奚落和不滿，馬曉蘭?？吹侥赣H躲在一旁偷偷抹淚。慢慢懂事了，也從村里人隱晦的只言片語中得知，父親不愛母親，他和村里好幾個村婦都有糾纏不清的關(guān)系。她痛恨母親的軟弱，為什么不離婚？她忍不住問過母親，離啥離，離婚多丟人，湊合過唄！母親總是這話搪塞她，無論她如何勸說，再無他話。她能知道，母親太好面子了，也認命了。

　　高中畢業(yè)后，父親很快為她物色了鎮(zhèn)上家庭殷實的汪宇峰。好友林若萱也勸她嫁給表哥汪宇峰，說他是個老實可靠的人。她想盡快逃離這個讓她煩心的家，果斷地嫁了。結(jié)婚當天，二十輛奔馳轎車、三輛大巴車排起的長隊迎娶新娘，市里四星級酒店舉行隆重的結(jié)婚儀式，這轟轟烈烈的場面確實給她父母長了臉，父母樂得合不攏嘴，親朋好友羨慕的目光在她身上余留很久，大家都覺得她有福氣，嫁得好。馬曉蘭滿懷憧憬，在懵懂無知中成為人婦。

　　沒有想到，這段人人看好的婚姻只持續(xù)了五年。更沒有想到，她因為一個男人，選擇了凈身出戶。她更沒有想到，自己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地步。馬曉蘭想起自己的坎坷經(jīng)歷，哀嘆自憐中不知不覺已走到家門口，近鄉(xiāng)情更怯，她心跳加速，雙腿松軟……

　　蘭兒，是蘭兒嗎？冷不丁一個老婦突然掀了門簾走了出來。她看到雙鬢花白，面容憔悴，腿腳有點顫巍的母親，眼淚奪眶而出，她一個大步向前緊緊抱住母親，這個場景在她腦海里過了好多遍，此刻真得夢想成真，情難自已，她失聲痛哭起來。她真的好想母親，想念她的嘮嘮叨叨，想念她做得香味四溢的手搟面……母親拉住她的手，細細打量著她，為她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淚，孩子，你怎么瘦了？你怎么不知道回家……父親聞訊也從房間跑了出來，渾濁的眼睛中折出一道慈愛的光，原來輪廓分明的臉龐冷峻不在，她呆呆地看著突然蒼老的父親，怯怯叫地了聲，爸爸。父親低聲喃喃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馬曉蘭意識到自己這三年音信全無，對父母的打擊確實很大。那么要強的父親，以前走路帶風，眉眼間威嚴不可侵犯，她那愛面子的母親，雖然柔弱卻總是把自己收拾的端莊干練，以前從沒覺得他們老，眼下看來他們已是蹣跚老人了。看來，這三年他們過得并不好，是自己對不起他們。她默默注視著父親忙著生火，母親為她搟面的樣子，嗓子里似乎有東西哽住了，眼睛又濕潤了。沒有不是的父母，只是不是的兒女。父母健在，無論走到哪里都被他們心心牽掛，正如她日思夜想自己的兒子一樣。為什么以前忽略了父母深沉的愛，一心只有嫌隙與不滿呢？這也許就是成長的代價吧。她突然決定，這趟回來她不走了，她要好好陪著自己的父母，讓她們安享晚年。

　　2

　　她怯生生地撥通了他的電話。喂喂，喂說話呀？電話那頭渾厚的男中音令她熟悉又陌生……是我，我想見見孩子！怕對方掛了電話，她趕緊出聲，語氣柔軟中有堅持，還有一點點乞求的味道。對方停頓了幾秒鐘……還是不要見了，孩子現(xiàn)在有自己的媽媽！汪宇峰立即又換了一副口吻，這兩年多你都沒看孩子，孩子早都把你忘了，你又何必……讓孩子受傷，還是不要見了！說完就掛了電話。

　　馬曉蘭怔住了。

　　時下正值炎熱三伏天，屋里悶熱的空氣讓人有點窒息，豆大的汗珠從她臉上流下來，她順著床邊滑落在地上，呆呆地望著窗外出神。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刮起了大風，房間開著的窗戶被風吹的一閉一合，發(fā)出哐啷哐啷的聲音，她被這異常嘈雜的聲響打斷了思緒，慢慢起身走過去關(guān)緊了窗戶。躺在床上合上雙眼，腦海里不斷顯現(xiàn)汪宇峰的身影。

　　那真是個本分老實的人。馬曉蘭是在年少無知時嫁給他，跟他先結(jié)婚后戀愛，雖然沒有感受過熱戀的激情與沖動，可汪宇峰待她倒也不錯，吃穿都為她買好的，錢也從沒有讓她為難過，也從沒有對她說著一句狠話。甚至知道她紅杏出墻后，都沒有打罵過她一句。她想起他那雙因努力克制痛苦而發(fā)紅的眼睛，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來找她談話，我不想知道你和那人到什么程度了，只要你和那人斷了，我可以不計較，我倆以后好好過吧。馬曉蘭當時還挺感動。一個男人如果不是愛她入骨，怎么可以容納愛人的背叛。她確實冷落了陳棟飛幾天，可是招架不住陳棟飛甜言蜜語轟炸，她更忍受不了相思之苦，一顆備受煎熬的熾熱之心。

　　不知從小看多了母親的怯懦與婚姻不幸，還是受瓊瑤愛情小說的熏染，她羨慕那些為了真愛可以不顧一切，赴湯蹈火的勇氣。終于，她忍不住了，一番精心打扮后，偷偷溜了出去。

　　誰知她和陳棟飛手挽手進酒店時，被婆婆的閨蜜看見了。當她正和陳棟飛纏綿繾綣，倒鳳顛鸞之際，一聲急促的敲門聲讓他倆受了驚嚇。半天，他倆穿戴整齊后，陳棟飛躡手躡腳開了一點門縫，準備一窺究竟，誰料，門外人并沒有走開，哐當一聲酒店的門被粗暴推開，婆婆氣勢洶洶地帶著她閨蜜沖了進來。她當時羞愧的無地自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賤人，狗男女，婆婆罵著，上前就給了她一個大耳光，她被打暈了。從來沒有人打過她，甚至不待見她的父親，也沒有對她動手過。馬曉蘭惱羞成怒，冷冷地瞪著婆婆，我要離婚，你等著！說完就跑了出去。

　　汪宇峰把自己被子搬到了書房，不再搭理她。婆婆氣得臉變形，不是摔碗就是扔筷子。家里空氣彌漫中滿滿的火藥味，隨時一點就炸。馬曉蘭知道他倆的婚姻該結(jié)束了，她主動提議離婚。她原本想帶著兒子走，可是招架不住婆婆無休的嘲諷與謾罵，說她會把孩子帶偏，沒有收入，讓孩子跟她喝西北風去呀！她最后妥協(xié)了。

　　剛離婚那陣她還看過幾次孩子。他們承諾只要她凈身出戶，允許她每月看孩子一次。只是最后她狀況不好……這兩年就沒有再看過孩子。不行，法律上也不會禁止一個親生母親看孩子、愛孩子的權(quán)利。她決定明日還是跟汪宇峰聊聊，她要見孩子，哪怕遠遠地看著。

　　馬曉蘭不知不覺在思緒中進入了夢鄉(xiāng)，夢里兒子飛奔到她懷里，媽媽，媽媽叫個不停。片刻，兒子在綠茵茵的草地上拽著風箏線快樂地奔跑，她和他手挽手在后面追著，空氣中彌漫中淡淡的梔子花香，他和她笑著笑著……那個他，汪宇峰的臉一會變成了陳棟飛，一會又變成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她慌了。突然，身邊人都沒有了，留下她一人哭著喊著兒子的名字，到處尋找……

　　3

　　蘭兒，蘭兒，快起床，起床了！在對方的反復推搡中，她睜開了雙眼，原來是做夢，她松了一口氣，微笑地看著母親。若瑄剛才來電話了，說是一會要過來找你。你快點起床收拾下!母親道。

　　誰？誰？媽你說是誰要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急著確認。這孩子發(fā)傻愣呀？是林若萱呀！不是，媽……媽，你就說我不在，我想起來，我有點事情著急出去，她飛快地穿好衣服。你倆怎么了？你為什么躲著她呀，這孩子，若瑄這兩年時常過來帶著吃的看望我和你爸，也一直關(guān)心打聽你的狀況，你可不能不見她呀……

　　馬曉蘭見母親這樣說，心中的愧疚感更重了。她是該鄭重地向若萱道個歉了，她不能再選擇逃避了。好吧，她就在家等她。她洗漱完畢，對著鏡子開始精心地化妝。鏡中的自己面容依然姣好，皮膚白皙光亮，只是因為消瘦眼框有些深陷，眼角的魚尾紋又多了幾條，真是歲月不饒人，轉(zhuǎn)眼間她都三十五歲了。不知道林若萱變了沒有？正想著，一雙柔軟溫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她知道是她，不知怎的，腦海里卻突然浮現(xiàn)出另外一幅熟悉的場景：

　　那天，她跟父親吵架跑了出去，一個人無助地徘徊在他倆時常約會的老地方。冷不丁突然一雙溫暖有力的手從背后環(huán)腰抱住了她，她知道是他！她沒有睜開眼睛，屏住氣息，深深地嗅著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氣味，雙手交叉就勢握緊他的雙手，陶醉在對方溫熱的懷抱里。半晌，她低喃道，我自由了！他吻著她的脖子深情道，不怕，你以后完整就是我的人了，我會對你好的！那聲音讓馬曉蘭幸福得眩暈。

　　曾經(jīng)她以為，她找到了真愛，他倆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不成想……

　　她緊緊抓住眼睛上的雙手，若瑄，是你！她的聲音因為驚喜發(fā)出顫音。林若萱這才笑嘻嘻走到她面前來，握著她的手舍不得丟開，她看到她的眼睛里異常閃亮，回來就好！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若瑄，對不起，謝謝你！林若萱被她這樣顛倒的說辭弄得不好意思，嗔怪她，你糊涂了吧，一見面又道歉又感謝的！兩人心神領(lǐng)會，嘻嘻哈哈地笑了。

　　你結(jié)婚了沒？若瑄關(guān)切地問她。沒有，一個人習慣了，隨緣吧。她微笑著淡淡回復她。那你今后如何打算？就在我們W市里住嗎？你爸媽其實挺想念你的。若瑄跟三年前那次見面一樣，心里有很多疑問。不走了，就在市里工作，然后把父母也接過去住一段日子。靜默片刻，若瑄盯著她，曉蘭，你變了。

　　是的，她肯定變了。三年前她們相見的時候，她還滿懷憧憬……

　　那天，她和陳棟飛剛采購完飯店用的食材，在大街上邂逅幾年未見的好友林若萱。她拉著林若萱的手依依不舍，陳棟飛見狀，打聲招呼趕緊走了。那個下午，兩姐妹在咖啡店里胡聊亂侃。也是這般，林若萱眼中有太多的疑問。想問什么，隨便問！馬曉蘭看出了若萱的心思。

　　她記得若萱當時問她為什么離婚？是啊，陳棟飛的出現(xiàn)確實改變她的生活軌跡。她詳細講了他倆認識的情形。

　　一次普通朋友聚會，剛好相鄰而坐的是陳棟飛，他陽光帥氣的外表特別惹眼，她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沒想到，飯桌上他頻頻給她夾菜，一直微笑地看著她，特別是當其他朋友灌她喝酒的時候，他不斷提醒她少喝，最后干脆端起她的酒杯替她喝了一圈。飯桌上的朋友都在起哄，馬曉蘭悄悄打量著身邊這位善解人意的帥氣男人，白皙的臉上泛起一團嬌羞的粉色。相比不善言談、不懂風情的老公，這個剛認識的男人讓她如沐春風，心跳加速，成全了她做女人的驕傲感以及被寵愛的需要。

　　后來，陳棟飛又單獨約馬曉蘭吃過幾次飯，毫不掩飾對她的愛慕，毫不在乎她是有夫之婦，對她展開了熱烈追求，每次見面都會送她一些精制的小首飾，還領(lǐng)她游山玩水，帶她飽覽她從未領(lǐng)略的風景、從未見識過的生活景象。馬曉蘭覺得陳棟飛更像一個導師，讓深居簡出、不諳世事的她，突然發(fā)現(xiàn)生活的五彩繽紛，讓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痛快淋漓的活法。她是那樣的激動與驕傲，似乎重新找回青春的光彩與自信。在對方的迷情蜜語中，她終于淪陷了。那一次魚水之歡，讓馬曉蘭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巔峰之樂。相比而言，汪宇峰就是一塊木訥的硬石頭，無論生活還是閨房之樂，均少了不少情調(diào)與情趣。她覺得陳棟飛很懂女人，也很體貼很暖心，總能照顧到她的情緒，跟他在一起，馬曉蘭感覺自己初嘗戀愛的美妙，內(nèi)心充盈著滿滿的激情。

　　當時在啡館朦朧幽暗燈光的襯托下，眼神堅定、臉頰泛起陣陣紅暈的她曾問若萱，這樣的感覺你懂嗎？有沒有一個男人讓你如像吸食鴉片一樣上癮，恨不得成天跟他長在一起，做他的影子！記得若萱當時候不以為然說，愛情又不能當飯吃。她就問她有過性快感嗎？若萱的臉頓時羞得通紅，罵她不正經(jīng)。她說，跟汪宇峰在一起，這么多年我無感呀。直到有一個人的出現(xiàn)，他喚醒了我的身體，也喚醒了我的情感，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若萱氣得質(zhì)問她，你不覺得自己行為草率嗎？我那表哥是多么老實本份的人呀，婚姻不是玩過家家，說散就散，當激情沒有了，誰家的生活不是一地雞毛？馬曉蘭記得當時聊天氣氛有點尷尬。她覺得一向精打細算，攻于算計的好友肯定不懂她。好友肯定也覺得她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現(xiàn)在想來，是自己色令智昏，朋友的預言卻是真的。

　　這三年她經(jīng)歷了什么，若瑄還不知情。她微笑著打量著若瑄，依然小巧玲瓏，凹凸有致的身材，只是那臉部輪廓似乎更分明了，眼睛下面浮起微微腫脹的眼袋。歲月在每個人身上都留下明顯的印記，她肯定變了，她覺得這三年自己向死而生，性子穩(wěn)重內(nèi)斂了許多，好多人好多事，是該忘記了。

　　他對你好嗎？若瑄小心翼翼，終于忍不住提起了他。她知道她一定會問。哎，早分了。她歉意地看著若瑄，對不起，當時候該聽你的話，看清楚人，不至于最后還誤會了你。

　　也怪我，沒有給你講太明白，我就應(yīng)該把他對我講的話錄音，然后給你，再想辦法收集一些其他證據(jù)，讓你早點清醒。

　　沒事的若瑄，不怪你，當時我根本智商不在線，眼盲耳聾，沒用的。馬曉蘭自嘲道，記得當時一起共事的同事也提醒過她，陳棟飛很花心。甚至她看出陳棟飛對若萱似乎有點意思，若萱也提醒過她盯緊他，她都沒有當回事。直至最后若萱從他們一起共事的飯店不告而別，還給她發(fā)了最后的短信。她清楚記得是：近來家里有事，你店里我不去了。還是那句話，所遇非良人，請你三思，保重！她給陳棟飛發(fā)的信息是：珍惜眼前人，好自為之。

　　那天她鐵青著臉，熬到了下班，回到家里。她氣呼呼地翻出若萱發(fā)的信息，把手機摔到陳棟飛面前，質(zhì)問他，她為什么不告而別？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沒有啊，親愛的！也就上次送她回家，我再沒有私下找過她，對了，她還邀請我上樓坐坐，我覺得不方便就刻意回避，拒絕了。陳棟飛上前摟著她的肩膀解釋道，你那朋友，我還覺得她別有用心呢，那么精明一個女人，能熬得住老公常年不在身邊……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嘛，你真不應(yīng)該懷疑你老公我，我可是全身心都在你身上，過完年我們就領(lǐng)證……

　　最后她竟信了他的鬼話，誤會了好友，還拉黑了若瑄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F(xiàn)在想來真是可悲，可笑。

　　若萱拉著她的手，試探地問，你們是怎么分手的……你要不愿意說就算了。她知道若瑄害怕觸及自己的傷心處?？墒菚r過境遷，而今她自己都能放下了，還有有什么不能說的，馬曉蘭苦笑了一下。

　　4

　　那是個春天，他們在一起也整整一年了。馬曉蘭省吃儉用，幫助陳棟飛還清了他所有的債務(wù)，距離他們約定領(lǐng)結(jié)婚證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她靜坐在他們租住房子的窗前，無數(shù)次幻想著自己身著白色婚紗，手挽著陳棟飛胳膊結(jié)婚的場景。

　　那天，陳棟飛準備回老家辦理離婚手續(xù)，信誓旦旦告訴她，離完婚就和她領(lǐng)結(jié)婚證。他倆當時準備在市里按揭買一套房子，甚至位置都看好了。馬曉蘭覺得先買一個小房子過渡就可以。陳棟飛說不能委屈了馬曉蘭，要在碧桂園買一個復式洋樓，還說錢的事不用她操心。

　　可是，距離他約定的返程日子已過兩天了，陳棟飛還沒有音信，打電話也不接，發(fā)微信也不回。馬曉蘭慌了，是不是他出什么意外和事故了？還是有其他變故？馬曉蘭不敢往下想，擔心、焦慮，大把頭發(fā)脫落，她守著電話，呆呆地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整宿不著覺。

　　一周過去了，陳棟飛的電話突然從無人接聽變成了空號。馬曉蘭瘋了一般沖出家門，趕到租房子的房東去打聽，房東驚訝地看著神色憔悴的她，你家老陳不是說三月后不續(xù)合同了嗎，你不知道嗎？馬曉蘭失魂落魄地走了，她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顫顫巍巍的手拉開抽屜，尋找他倆共同存錢的那張銀行卡……果然不再了！一切早有預謀，馬曉蘭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記得自己當時內(nèi)心悲憤交加，心如死灰，在床上一動不動，躺了整整兩天。最后她掙扎著起身，靠著對陳棟飛老家地址的記憶，她買了票去找他。沒想到，地址是錯了。從此，陳棟飛人間蒸發(fā)了，而她的夢也漸漸醒了！

　　馬曉蘭現(xiàn)在娓娓道來這兩年發(fā)生的事，語氣淡定平和，似乎在訴說別人的故事。難道你就不恨嗎？若萱問她。以前恨，現(xiàn)在不恨，要恨也恨自己。與其追求虛無的東西，還不如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她確實這般想?？吹侥氵@樣，我就放心了！若萱拍拍她的手說，好好生活吧。對了，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順著若瑄的指向，她朝門口望去，母親正和她的兒子在大門口嬉鬧。外婆，外婆，媽媽怎么不來接我呢？一聲稚嫩的聲音，讓她的心突然收緊。窗外燦爛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縷縷灑在她的身上，她深嗅到一股清新自然的空氣，嘴角露出久違的燦爛笑容，朝兒子奔去……

　　作者簡介：張小紅，女，生于1982年11月，筆名孤鴻，陜西省青年文學協(xié)會會員，高新區(qū)作協(xié)副秘書長，主要從事散文、小說創(chuàng)作。從學生時代起筆耕不輟，在多種刊物發(fā)表作品200余篇。出版有長篇青春校園小說《戀上恐怖女》（大眾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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