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義秀 文 記得小時候住的房子大部分沒有糊頂棚,睡在土炕上眼睛一睜,看到的就是椽子,上面鋪的是劈柴,麥草,細(xì)致些的人家,把碎木頭用鋸子鋸成一樣長的,劈出來的木柴棍子長短一樣,鋪在椽子上整齊一些,很多的木柴也稀缺,就長短不一的鋪上了。一般有錢人才買些長短薄厚一樣的榻板子,鋪在房檐上,比較規(guī)整,看著美觀整潔,恢宏大氣。有錢人的屋里房頂是用花洋紙糊頂棚的。這些沒有糊頂棚的房子頂上毛毛索索,上面掛滿吊吊灰,我們家的還經(jīng)常掉有翅膀小蟲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依然毛骨悚然,最怕的是掉到脖子里,它類似于蟑螂,顏色略深些的棕色,媽媽說是新椽子上的樹皮沒有刮干凈所致。這樣的房子,年根底下一定要好好打掃一番的。 一到臘月里,躲過“土旺”的日子,媽媽就帶我們掃塵,早起挑一把新苕帚,不是高粱苕帚,是糜子芒扎的那種苕帚,綁在一根長棍子上,從房頂?shù)綁ι希窀駠D嗖的都要掃到。掃完了墻壁房頂,接著收拾炕上,毛氈要掛在杠子上拿棍子打土,噼里啪啦,叮叮咚咚,邊打邊掃,直到毛絨絨變舊如新??簧系闹裣淼皆鹤永锴们么虼?,掃干凈保持平整,炕席容易撅折,弄折了的席茬子會扎人的。再弄破了也沒有錢買。外地產(chǎn)的竹炕席很貴,記得60年代一張好席子合作社(商店)賣8元,3~4元錢的都軟不拉嘰的。很多人家里人根幾輩的鋪一張席子,四角破損是常見的,細(xì)致的人家會四角和邊上補上些舊布補丁包起來,那時候的布也是很稀缺的。不補補丁小孩子站在炕沿下都喜歡撅席子棍片玩。 聽老人們說起上輩人生孩子都是生在炕灰里面的。從炕洞里掏出來兩木锨炕灰,這些高溫消過毒的,綿細(xì)程度能和綿綿土相媲美的細(xì)灰,倒在地上就是生孩子的窩了。那時候最不干凈的應(yīng)該是臍帶的處理,不消毒的普通剪刀,使很多孩子得了四六風(fēng)(破傷風(fēng),一般四天或者六天有癥狀),不治而亡,在那個缺醫(yī)少藥的年代破傷風(fēng)沒有救。后來嫂子們這輩人生孩子是生在牛皮紙上的,生產(chǎn)隊裝化肥的袋子是牛皮紙的,有三、四層,細(xì)心的她們收集起來就好了。那時候有了簡單培訓(xùn)過的接生婆,剪臍帶的剪子是在開水里煮一煮,用白酒消毒即可。這就是農(nóng)村人的生活,這些活下來的農(nóng)村娃就是這樣土生土長的。 那時候炕上鋪的都是毛氈或者就是半截鋪氈半截炕席,不用洗床單,被子洗的也少,有點秋天洗過冬天就不洗了,熱天可以拿到河邊或者水渠邊去洗,冬天一個洗臉盆,要熱水實在是不方便。那時候有句調(diào)侃的話:城里人過年就是洗洗洗!鄉(xiāng)里人過年殺豬宰羊搟長面蒸饃饃……。 掃塵最大的工程是掃廚房,那時候燒做飯,一年下來煙熏火燎,廚房的吊吊灰似蜘蛛網(wǎng),星羅棋布掛滿房頂。清掃前要把鍋碗瓢盆都搬到院子里,水缸菜缸要蓋好,我和嫂子拿那種芨芨棍子栽的大掃帚掃。因為苕帚太軟,實在不好掃,梁孔孔里也夠不到。大掃帚掃完了再用苕帚細(xì)細(xì)的掃一遍,就干凈了。廚房里的壇壇罐罐需要細(xì)心擦一遍,冬天天氣冷,屋里就一個火爐子取暖,熱水都很稀缺,姐姐的手是那種胖乎乎的肉手,每年冬天就裂口起凍瘡,媽媽也不忍心讓她弄水,這個洗洗涮涮的任務(wù)就是我的了,我是手上無肉,凍的最厲害就是晚上癢癢最多起個干痂完事了。姐姐結(jié)婚的那個冬天,媽媽一直擔(dān)心她的手凍破了怎么洗鍋洗碗,結(jié)果過年回來她說那年沒有起凍瘡,后來就再沒有凍破過。再后來嫂子來了,廚房主要活計就我們兩個人干了。 回想在家時掃塵的任務(wù)臟累苦,干的過程中經(jīng)常會惹媽媽生氣,跟媽媽頂嘴。古稀之年回想跟著媽媽忙前忙后,一大家人在一起的日子還是很開心快樂。過年的忙忙碌碌,讓年味更加濃郁醇厚,讓家人更加親近相互關(guān)懷,物質(zhì)的貧乏讓人的期盼更加強烈,希望更加美好。貧窮練就了人們的鋼鐵意志和堅強品質(zhì),窮則思變,貧窮也是奮斗之人的精神財富。 小年了,我坐在屋子里發(fā)呆,疫情迫使人們就地過年,那些在外漂泊的孩子,那些在家守護(hù)的老人,孤獨凄涼;那些奮斗在抗疫一線的醫(yī)務(wù)工作者,那些奔跑在路上的警察,社區(qū)工作人員,那些迎著危險而上的逆行者,英勇無畏。他們是真正的英雄,值得人們的尊敬。 好在高科技的發(fā)展,我們有微信能視頻,不管遠(yuǎn)隔千山萬水,一家人在屏幕上一樣開心快樂。 祝福我的親人朋友、同學(xué)同事們小年開心快樂,吉祥如意! 岌岌棍子栽掃帚:岌岌棍子是岌岌草起的苔子,長在石頭縫縫里,秋天開完花后的岌岌是一根一根拔回家的,很硬,我試過是一根都拔不出來。栽掃帚的岌岌棍子必須是拔出來有根的,如果用鐮刀割了,就栽不了掃帚了。因為岌岌棍子很滑,栽掃帚是有一個鐵環(huán),把岌岌棍子一根根的栽進(jìn)那個鐵環(huán)里,再打進(jìn)去一個木頭把,掃帚就做好了。如果用繩子或者鐵絲扎,都是扎不緊的。沒有根的岌岌棍子也就滑掉了。父親那時候經(jīng)常拔岌岌,拿到家扎成掃帚,自家用,也送親戚鄰居用。我現(xiàn)在想起來拔岌岌的手都疼。 過年了,浮想聯(lián)翩,回憶過往,向父親母親致敬!謝謝您們養(yǎng)育了我們! 20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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