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劉村的戚山形勝

一．戚山溝

戚山為自然形成的咸陽原向二道原突出的最高點(diǎn)。戚山之巔有一極為特殊的溝，名戚山溝。此溝特殊的地方在于溝的四面好像人為挖下去的90度斷崖，極像一個不很規(guī)則的巨大長方形地坑院，深約十五六米，南北長百米余，東西寬約五、六十米。溝底除中間寬約數(shù)米的一道流水溝外，其他地面相當(dāng)平整。東、西各有一條漫道通到溝底，東邊的很陡，與水平成60—70度夾角，西邊的順西溝沿南向而上，較為平緩，約30—40度，是溝底住戶的進(jìn)出通道。溝之東、西、北三面，原有二十多戶村民鑿窯而居。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溝的南面，很突兀的豎起一座形如孤島的高臺，高臺四周皆為齊刷刷的90度斷崖，臺頂較為平坦，北高南低，大致成不規(guī)則的正方形，高出溝外的最高點(diǎn)約兩三米，屬于戚山最高點(diǎn)。高臺將戚山溝分為東西兩個溝道，東邊深約十七、八米，西邊深約四、五米。西溝到孤島南沿幾乎成90度突然東折并急速跌下，與東溝合為一溝，向南偏東方向延展下去，與喬家溝相接。其形勢讓人懷疑是否為人工挖掘而非自然形成。高臺之上建有廟宇。

高臺之北端有一斜向下地道，出口在戚山溝底。北端還有一棵500年以上的古皂角樹，樹身合圍粗壯，直徑約1.5米，樹冠陰郁龐大。皂角樹附近有一口古井，為廟上僧眾吃水之用。據(jù)老人回憶，高臺與溝外連接的南溝土橋?yàn)槊駠鴷r修建，那么，民國之前高臺上僧眾只能從北端的地道進(jìn)出。這也似乎暗示高臺為人工挖掘而成。

戚山溝如何形成，至今為謎。如果是自然形成，無法解釋這三個問題：溝的北部如何形成幾近長方形的大地坑，最北端為何一下子就那么寬，且直上直下？溝之南端為何會形成一個直上直下的黃土高臺？為什么高臺呈正方形，還將溝一分為二，到臺南又合二而一，且是與西溝成90度的繞臺直拐彎？有一種說法是修建義陵時所挖之排水溝，但在戚山溝北部尋不到溝道痕跡，且同樣不能解釋前三個問題。

不管戚山溝如何形成，溝的奇特、高臺的怪異與皂角樹的魁偉形影交錯，構(gòu)成戚山特有的奇觀。

上世紀(jì)六十年代，溝底居住的村民全部搬到今之位置建房定居，島上廟宇被毀，皂角樹被挖。后在溝西重修戚山寺后，原廟所在之孤島被推平，戚山溝被填平，戚山形勝不復(fù)存在。

二．戚山寺

相傳戚山寺原非佛教寺院，而是建于西漢文帝時期的戚夫人廟，又叫戚妃祠，是漢文帝為祭祀父親漢高祖的愛妃戚妃所建。原戚山溝之東崖上有一饅頭型冢，高約四、五米，相傳為戚妃冢。

戚夫人廟就建在戚山溝之孤島上，北高南低，前后三座大殿，另有若干僧房居所。島頂面積約七八畝。孤島之四周島沿筑有高墻，南面正中修一山門，山門外有寬約丈余，北高南低，呈45度角的土橋與外面相通，善男信女都由此進(jìn)廟燒香拜神。

戚夫人廟何時變?yōu)榉鹚?，不得而知。但宋代地理學(xué)家宋敏求所著之《長安志·咸陽古跡圖》中明確標(biāo)注出戚夫人墓在義陵之南。按照《咸陽古籍圖》標(biāo)注，可推斷墓在戚山。戚夫人墓既已在此，戚夫人廟當(dāng)在此無疑。廟中原有若干碑石，可惜多在公社化與文革時期損毀或失蹤。文革時期毀掉佛像時，村民在佛像下發(fā)現(xiàn)一編竹簡，村民王仁甫將其收回家中，但不久為村中造反派收繳，不知所蹤。估計該竹簡應(yīng)該記有戚山寺的原始內(nèi)容，村史編委曾予追尋查找，但無果。

戚山現(xiàn)存有本村人，清康熙年間儒醫(yī)劉企向“書丹并篆蓋”的《慈惠庵記》碑一通。該碑上石于康熙24年歲次乙丑（公元1685年）7月1日（據(jù)說該碑碑文為清楚進(jìn)士，本村人劉元勛所撰）。

按照《慈惠庵記》所載，“慈惠庵者，卜郢原（應(yīng)為畢郢原之誤）之戚家溝廢城之址而建焉者也”。根據(jù)史料歸納整理，慈惠庵建造的過程大體如下：

在順治“即位之八年歲次乙酉”，即公元1651年冬天，大雨雪天，有牧童和打柴人偶然經(jīng)過戚家溝廢城，見一和尚閉目打坐在瓦礫之中，“栩栩然若無凍餒之狀”，自稱名叫中叅，到此已經(jīng)七天。消息傳開后大家都跑來看，和尚還像以前一樣打坐。他告訴大家說想在此地為佛祖建寺院。中叅和尚說，他是奉他的師傅紫谷和尚之命，要傳承靈源紫谷和尚的曹洞宗衣缽。

不要小看中叅和尚的這幾句話，恐怕就是這幾句話讓當(dāng)時的人們對他崇拜起來，紛紛向他捐贈錢財、土地和物資，并不要任何報酬出力建庵。為什么呢？原來這曹洞宗是禪宗五大流派之一，在唐末五代時期就已經(jīng)非常流行，影響很大。中叅口中的這個紫谷和尚就是曹洞正宗第三十世法嗣。紫谷和尚在明末清初影響很大，被康熙拜為國師，晚年辭朝，隱居到西安市以南約三十公里的終南山天子峪內(nèi)、建于隋開皇初年的至相寺。一千多年的至相寺因?yàn)樗牡絹砀麨閲逅?。中叅和尚有此來頭，不由人們不信啊。

在中叅的主持下，慈惠庵初具規(guī)模，中叅西歸后，首座補(bǔ)庵大師率其弟子繼續(xù)同舟共濟(jì)努力而為，終于使慈惠庵成為咸陽原上第一大剎。按照《慈惠庵記》，坡劉村與喬家溝村民共捐土地43.3畝用于修建慈惠庵，其中孤島面積7畝，孤島南有地36.3畝。孤島上建有前后殿各三間，東西禪堂6間，方丈三間，庫房三間，茶房2間，山門樓一座。孤島南的建筑只提到有辛倉塔院。《慈惠庵記》立石于清康熙24年，農(nóng)歷乙丑（1685）年7月1日，至于以后的發(fā)展，無從得知。據(jù)說文革初期廟中尚有一碑，碑文說到乾隆年間香火最盛時，慈惠庵有僧房500余間，駐蹕和尚數(shù)百，今碑已不存。上世紀(jì)五十年代，在戚山與喬家溝中間尚有高約四五米的青石華表一對，是否是原慈惠庵留下來的，不得而知。

由于戚山寺處于戚山南緣的最高點(diǎn)，周圍深溝圍繞，僅有南邊山門外一丈余寬的土橋呈近45度斜坡橫跨于南溝之上。是真正的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地。站在戚山寺山門，南望秦嶺逶迤，渭水浩蕩、古都長安城闕樓臺亭榭映日，灃、澇、潏、滈、浐、灞繞城入渭，八百里阡陌碧波搖風(fēng)，正所謂關(guān)中形勝盡收眼底。而信佛朝山的善男信女，遠(yuǎn)在古長安城北，渭水之南即可望見宏偉寺廟，上塬之后，仰望佛寺肅穆莊嚴(yán)，耳聽鐘鼓樂鳴悠揚(yáng)，一路行來漸次登高，不由你不生虔誠佛心。待到廟前，深溝崖壁如削，土橋高峻陡峭，山門城樓高聳，不由你不生敬畏之心。

三．戚山建村

戚家山村位于戚山之巔，距明代咸陽縣城東北十三里處，村北二里是漢哀帝義陵；西鄰新莊村；西北與南賀村連畔種地，南三里與喬家溝接壤相鄰，高干渠從村之西北經(jīng)過。

相傳漢高祖劉邦的愛妃戚夫人墓及戚夫人祠建在戚山之上，因此這里又被稱為戚家溝、戚家山。按照《慈惠庵記》碑至少在明代就有人在戚山上居住。后來咸陽人口大減，戚山成為荒蕪之地。清政府為了填充關(guān)中地區(qū)的人口缺失，招攬周邊地區(qū)民眾前來耕種，恢復(fù)地方經(jīng)濟(jì)。因此，在一百多年前，就有陜南山區(qū)少地而窮苦的民眾來戚山墾耕，人們在溝底鑿窯而居，發(fā)展了幾戶人家。到了民國十八年饑荒以后，又從陜南等地陸續(xù)有民眾來此開荒居住，到1949新中國成立時，這里已有六、七戶人家。

上世紀(jì)60年代，住在溝里的村民全部搬遷到現(xiàn)在的位置居住，戚山溝成為荒溝。文化大革命運(yùn)動中，高臺上的戚山寺被徹底拆除，廟址變成了耕地。同時，廟后的數(shù)百年古井被填埋，井旁的數(shù)百年古皂角樹被砍伐，皂角樹的身圍直徑有一米五，它是數(shù)百年來戚山寺和戚家山村歷史的見證，是活的文物，被砍實(shí)在太可惜！

2014年新的戚山寺修建，改革開放后由村民捐資在戚山寺舊址上修建的廟堂、廟前的方形磚塔一座、瓶形磚塔一座，還有其它所有建筑均全部被無知的僧人拆除，戚山寺舊址被摧毀，戚山溝被填平，原來的戚山形勝被徹底摧毀。

四．戚山寺的三個謎團(tuán)。

戚山的怪異除了戚山溝與南端的黃土高臺之外，戚山寺也有三個謎團(tuán)至今無解。

第一個謎團(tuán)就是寺名。我們知道，東漢以后，庵就是信佛女子（比丘尼）出家修行的專用建筑，按照佛教戒律，佛門弟子一律戒色，男不娶，女不嫁，庵既為比丘尼所專用，任何男性包括和尚是不能進(jìn)去的，更不要說住在庵里雜居修行。慈惠庵既然為庵，自然不許和尚進(jìn)入。但根據(jù)《慈惠庵記》碑，這慈惠庵卻是佛教禪宗曹洞派門人中叅和尚及其弟子所建，他們均非比丘尼（尼姑），這顯然是一大怪事，而且這個名字竟然沿用到民國時期才更名為戚山寺，為什么？

第二個謎團(tuán)就是為什么叫“新建”。碑之名為《慈惠庵記》，碑文開首的一行字為“新建慈惠庵記”。慈惠庵既為中叅和尚所建，但為什么開首又說是“新建”？新是對舊而言的，既然稱“新建慈惠庵”，莫非是此處原來就有慈惠庵？如果原來就有一慈惠庵，那么，戚山之上原來就有的慈惠庵何時所建，何時毀滅？不得而知。

第三個謎團(tuán)就是戚山寺廟會。無論是慈惠庵還是戚山寺，都是供奉佛教祖師，為佛教徒活動場所無疑。但其古廟會卻是在農(nóng)歷正月二十。而這正月二十是我國上古傳說中的人文初祖女媧娘娘補(bǔ)天補(bǔ)地的節(jié)日，與佛教無關(guān)。是否這廟會比慈惠庵更早，也就是說，在慈惠庵之前這里就有古廟，而這古廟應(yīng)該是供奉女媧娘娘或與女媧娘娘有關(guān)的其他女性神靈，其廟會被慈惠庵沿襲下來的？不得而知。

以上三個謎團(tuán)至今無解，也無從考察。但三個謎團(tuán)都似乎暗示一個問題，早在慈惠庵之前，戚山之上就有廟宇，而這廟宇卻非佛教修行之地，只是后來被毀罷了。聯(lián)想坡劉村周邊原來所有的其他廟宇，地母廟、地皇廟、高山太白廟、大廟、馬王廟、城隍廟、南祀廟（祭祀的是藥王孫思邈）以及劉氏宗祠，這些廟宇都屬于道教廟宇，沒有一所屬于佛教，這戚山寺的前身極有可能也不是佛教寺庵。不是佛教寺庵是什么呢？最有可能的，就是紀(jì)念戚妃的戚夫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