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每一片葉子標記著一種歡喜 ?菩提之惡花 1 1121年,大概是北宋宣和三年,歙州改為徽州,婺源隸徽州管轄,為其一府六縣之一。北宋宣和這個年號,道而輕佛的宋徽宗一共使用了七年,到了最后兩年,金人的鐵騎已經出現在黃河北,宣和七年秋天改年號為靖康,北宋旋即進入死亡倒計時。 源出姬姓的海寧查氏那時還安居在古徽州的婺源,直到元末天下大亂,查氏一干族人,才沿新安江、富春江、錢塘江,坐船至嘉興,終在海寧袁花停頓下來,一邊“勤懇耕作,敦睦鄉(xiāng)里”,一邊“以儒為業(yè),詩禮傳家”,可巧,袁花鎮(zhèn)依山面水,土地肥沃,民風淳厚,與婺源并無二致,轉山轉水,終于找到回家的感覺。 都姓查的穆旦和金庸根本沒有見過面,是否注意彼此的文字也未可知。他們是同族無疑,算是一族之中的遠房兄弟。可是遠到天南地北,金庸是海寧查家,穆旦卻是天津查家,一門三支,憑借文字光宗耀祖。 穆旦,原名查良錚,作為杰出的詩人,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始于南開中學,在那里,16歲的查良錚將“查”姓上下拆分,“木”與“穆”諧音,得“穆旦”之名,最初寫作“慕旦”,漫漫長夜,天將欲曉。 穆旦中學畢業(yè)后考入清華大學,“七七”后徒步至昆明西南聯大,24歲的年輕詩人從助教崗位投筆從戎,參加了中國入緬遠征軍,這段經歷成了他在“文革”中說不清的“污點”,彼時,穆旦、沈從文擱筆,老舍投湖,曹禺荒蕪,汪曾祺寫起了樣板戲,優(yōu)秀的人一樣卑微地不知所措,被流世湮沒。 讀穆旦的詩歌,源于他無所不在的譯詩,這幾乎是廢寢忘食癡迷金庸差不多的時期吧。普希金全部的作品,諸如《波爾塔瓦》、《青銅騎士》、《歐根·奧涅金》、《高加索的俘虜》、《加甫利頌》,還有一些抒情性的短詩,另外雪萊、濟慈、拜倫、布萊克,同期人文版大小同樣開本的書,與金庸的《鹿鼎記》一樣呆在床頭觸手可得的地方。 2 八十年代中期,機緣巧合瞧見《九葉集》,江蘇人民出版社的那種,九個人的現代詩合集,有點濃重的驚駭,這是第一次大規(guī)模地讀到國內具有現代主義傾向的詩歌流派,集體亮相的驚艷不已。 像陳敬容描寫鴿子“摺疊起灰翅膀佇望”,鄭敏對金黃色的稻束說“我想起無數個疲倦的母親”,杭約赫“被一團朦朧困守”,辛笛嘲諷“列車軋在中國的肋骨上”,等等這些,都不如穆旦《在寒冷的臘月的夜里》徹骨,“再沒有更近的接近”心靈的詩歌。 總算那以后,國內對新文學的評價逐漸趨于多元化,就個人觀感,臺灣五六十年代的現代主義詩歌比之四十年代九葉派為代表的中國現代詩歌,其實未必像后來撰寫文學史的一些人評價甚高,兩者相較,進步抑或倒退,基本是學術斟酌的范疇了。 像臺灣某些教授批評的穆旦“最西化”,其實是穆旦有意為之,他認為受古詩詞影響,對新詩創(chuàng)作不利,“比如一首舊詩吧,不太費思索,很光滑地就溜過去了,總不外乎那么一團詩意而已。而現在我們要求詩要明白無誤地表現較深的思想,而且還要用形象或感覺表現出來,這就使現代派的詩技巧成為可貴的東西”。 西南聯大的現代派詩人主要以奧登為師,這與臺灣現代詩人取法于艾略特是截然不同的。穆旦的《詩八首》,充滿了哲學性的“宿命感”,也是中國知識分子“自我”問題的探索最深刻最精彩的代表作,那時,他24歲,剛剛從西南聯大畢業(yè)不久。 穆旦1952年離美返國,當然是因為他熱愛祖國,回國后,穆旦的譯詩集絕大部分以本名“查良錚”發(fā)表,少數使用筆名“梁真”,直到偶遇《九葉集》,愕然發(fā)現他原來就是穆旦,穆旦這個名字才與那些普希金等等精彩的詩歌合而為一,轉身去搜索閱讀穆旦自己創(chuàng)作的詩歌。 文人結局就大同小異了,或許在被判為“歷史反革命”期間,翻譯并數次修改拜倫的長詩《唐璜》,才能使詩人終于熬過漫漫長夜,可惜在八十年代出版穆旦譯詩《唐璜》以及《英國現代詩選》,也是穆旦因病去世之后的事情了,詩人終于停止了吟唱。 【繪畫:格倫·哈林頓(美國)】 - The End - 【菩提之惡花】 一個文藝大叔的個人囈語 讀書、看電影 用心靈旅行 長按指紋3秒“識別二維碼”關注 【微信號:zhl17290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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