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夏荷,秋菊,冬梅,四季流轉(zhuǎn),每一季都有它獨有的風(fēng)物,等到此物一出現(xiàn),與節(jié)氣相對應(yīng)的感覺便會在心底泛起漣漪。 能代表秋天的風(fēng)物,在我認(rèn)為,除了菊花,就是桂花了,中秋時節(jié),傲霜之菊還未開放在東籬之下,幸好還有桂花,不然中秋該多么寂寥啊。 一到中秋時節(jié)就談桂花,未免陳詞濫調(diào), 可我總也逃不掉我家樓下園子里此時盛開的幾株金桂; 一進院子,那種桂花特有的香甜就會撲面而來,濃得化也化不開,不由便想為它寫上一段; 陸游曾說“花氣襲人知驟暖”,用在桂花身上也恰到好處,桂花的香氣的確是有侵占性的。 古人曾說:“凡花之香者,或清雅或濃郁,二者不可得兼?!?/span> 可唯獨桂香,既清芬絕空,飄逸凡俗,又濃郁致遠(yuǎn),彌空不散。 這也正是桂香的妙處,既清雅又甜蜜,既從容散發(fā)又懂得收斂,不經(jīng)意間飄來,忽而又似遠(yuǎn)去,熏得人陶然醉去。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 白居易的《憶江南》最讓我向往的就是“山寺月中尋桂子”,早就心心念念,卻一直未能如愿; “滿隴盡是桂花雨,一路芬芳入杭城”,雙節(jié)長假,前去杭州觀賞“滿隴桂雨”的游客一定不會少; 那種熱鬧的場面我向來不太喜歡,沒有了“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的意境,此時不去也罷。 滿覺隴在西湖以南南高峰的山谷中。那一片溪水邊山崖下共植有七千多株桂花, 每當(dāng)金秋季節(jié),繁英細(xì)簇,香飄數(shù)里,沁人肺腑; 無風(fēng)花也落,倘若再有點風(fēng),桂花便吹得滿山飛落,點點花瓣,落英如雨,香滿空山; “獨有南山桂花發(fā),飛來飛去襲人裙”,人行走在桂樹叢中,沐“雨”披香,別有一番意趣,故被稱為“滿隴桂雨”。 據(jù)說,滿覺隴一帶,滿坑滿谷的都是老桂,花開時香氣氤氳,連栗樹上結(jié)的栗子,也染了桂花的香甜呢。 深諳生活藝術(shù)的清人李漁在《閑情偶寄》中對桂花的評價是,“秋花之香,莫能如桂,樹乃月中之樹,香亦天上之香也”; 月中之樹,天上之香,日賞桂,夜賞月,農(nóng)歷八月,古稱桂月; 傳說月亮上有棵桂花樹,于是便有了后來芳香流溢的詩詞,也有了“吳剛伐桂”、“蟾宮折桂”的典故。 桂花樹和月亮,史上最強CP就這樣長長久久走到了現(xiàn)在。 從古至今,文人墨客們對這對CP從來都不吝筆墨,在詠桂的詩篇中很多都與月亮有關(guān)。 最耳熟能詳?shù)氖撬沃畣柕哪蔷洌?span style="color: #CC950E; --tt-darkmode-color: #CC950E;">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 還有楊萬里的那首《詠桂》: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中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 我比較喜歡兩首,一首是唐朝李德裕的《山桂》:臨風(fēng)飄碎錦,映日亂非煙。影入春潭底,香凝月榭前。 是啊,桂花最美莫過于臨風(fēng)飛揚的時候。 另一首是明代文征明的《念奴嬌·中秋對月》開頭一句:桂花浮玉,正月滿天街,夜涼如洗。 桂花浮玉,桂花像浮在枝頭的玉,這是何等的溫潤,何等的玲瓏啊,圓月映照了整個蒼穹,月華如練,夜涼如水,如此良辰美景,自是人生賞心樂事。 “寒窗書劍十年苦,指望蟾宮折桂枝”,“蟾宮折桂”寓意著仕途通達; 又因為桂花樹翠葉常青,亭亭玉立,不與百花爭春,卻香冠群芳,因而被文人們賦予了許多崇高美好的意象。 因此,自古文人墨客和官宦之家都喜歡競相栽種桂樹; 《花之語》里寫到“在南方,桂樹長得高大壯實”,的確,在我國南方至今還保留著許多的古桂樹、老桂樹; 想起前些時候成都桂花巷那些被砍掉的老桂樹,就有些許的傷感,實在是太可惜了,香飄滿巷,賞花納涼的情景想想就很愜意。 曾去過以桂花聞名的廣西桂林,印象最深的就是滿街的桂樹,遺憾的是當(dāng)時并不是花開的季節(jié),少了一路芬芳的詩意。 在江浙各處,老桂很多,魯迅紹興故宅的院落中因種著兩株茂盛的金桂,蔭蔽了半個院落,得名為“桂花明堂” ,先生童年時,常常坐在桂樹下,聽他祖母講故事。 我的心愿,抽時間一定要去西湖滿覺隴沐“雨”披香,在西子湖邊選一臨水的坐椅,泡上一壺龍井,于桂叢中染一襟幽香,聞云外氤氳天香,賞夜空光輝皎月; 正如古人所說“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任憑光陰就這樣老去,即使就這樣交付此生,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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