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明道二年,冬去春來,寒水冰消,汴河兩岸再次泛起淺淺的綠意,然而就在這個萬物復(fù)蘇之季,東都汴梁城的皇宮之內(nèi),一位老嫗的生命卻即將走到盡頭。 劉娥,這位掌控北宋最高權(quán)力十?dāng)?shù)載的女人,在行將就木之時,才最終松開了權(quán)力,將之歸還給了兒子趙禎,在兒子與群臣們的一片痛哭聲之中,黯然離世。 喪母之苦,痛徹心扉,居喪守制的宋仁宗趙禎哀傷不已,然而就這個時候,燕王趙元儼卻悄悄地告訴了他一個極其勁爆的秘密。 官家吶,你娘雖然死了,但其實你娘其實早就死了,而且你娘還是你娘害死的。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宋仁宗聽完趙元儼這一頓爆料,直接就蒙圈了,燕王告訴他,原來太后劉娥其實并不是趙禎的親娘,他的生身母親是年前才剛死去不久的那個宮妃李氏。 李氏,那個沉默的女人?自己對其仿佛有些印象,兩人雖然見過幾次面,但確實不太熟,趙禎在震驚之余,努力地回想著有關(guān)李宸妃的依稀記憶。
李氏,這個一直消隱在后宮嬪妃之中的女人,如同一縷淡淡的煙塵,在趙禎的記憶之中若隱若現(xiàn),卻始終難以捕捉清楚。 娘親,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何會來到這個宮城之內(nèi),又為何會生下朕卻棄之不顧呢?恍惚中,宋仁宗走出殿門,夜風(fēng)寒涼,瞬時將他的思緒吹散,他突然想到,根據(jù)宮檔里記載,娘親當(dāng)年入宮之時,應(yīng)該也是這樣一個時節(jié)吧。 一個苦命的小尼姑 將時光再退回四十余年,端拱二年元日,當(dāng)時的皇城內(nèi)外洋溢著一片喜氣,家家爆竹聲響,辭舊迎新。 然而汴梁城外的一所宅院之內(nèi),此刻卻沉浸在一片深深的悲傷之中,這是左班殿直李仁德的宅院,五更未過,李仁德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李家的頂梁柱塌了,李仁德的繼室吳氏很崩潰,自己是二婚,因先前帶著個孩子,所以才嫁給了李仁德這個家境一般的男人。 本指望跟著李仁德,今后能夠安穩(wěn)地過好日子,卻沒想到竟遇到個短命的,真是苦死了,而且這個李仁德撇下自己娘倆不說,還給留下了個累贅——一個五歲的幼女,自己若是帶著兩個孩子,再想要改嫁討生活,可就不容易了。 吳氏新嫁不久,因此對眼前這個孤女感情并不深,在思來想去之后,她決定將這個女孩兒送到尼姑庵去,自己還要改嫁,兒子是一定要跟著自己的,這個李家的孩兒不能跟著自己,但若是將其強行攆出去流落街頭,自己也干不出來這種喪德之事,索性將其送到庵里,討個活路吧。 就這樣,年幼的李氏被繼母送入了附近的尼姑庵中,落下滿頭青絲,成為了一個小尼姑。 自此,天地之間,再無親人。
一個不爽的皇妃 景泰四年,李氏所在的尼姑庵中來了一位貴人,德妃劉娥前來進香,這段時間,她可是相當(dāng)不爽。 自己和宋真宗是真愛,當(dāng)年公公太宗皇帝不待見自己,讓官家將自己趕出府門,自己被逼和官家一直在暗地里偷偷摸摸來往,過了十五年憋屈的日子。
后來官家即位,自己總算熬出頭了,不僅被官家?guī)Щ貙m內(nèi),還從美人一口氣升到了修儀、德妃。 本來自己是沒什么非分之想的,可年初郭皇后恰恰又薨了,皇后中宮之位空缺,皇帝私底下跟自己打過招呼,想讓自己填補空缺,可沒想到群臣卻不答應(yīng)。 原因很簡單,自己沒有為皇帝誕下一兒半女,無后這個王炸一出來,自己和皇帝都沒法懟,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自己生不出龍子,又能說什么,即便皇帝偏袒自己,可群臣這些議論也能殺死人呀。
在宮內(nèi)苦悶的劉娥便借著上香之際出來散散心,也期望著能夠借助冥冥上天之神意,讓自己的祈禱能夠上達天庭,庇祐自己能夠為皇帝誕下龍子,了卻自己這塊兒新病。 劉娥其實也知道是自己不行,年輕時候,前夫龔美也沒有和自己有過好消息,如今隨著年齡增長,這個希望也變得愈發(fā)渺茫起來,怎么辦呢?除了聽天命之外還得盡盡人力。
她正胡思亂想著,突然看到侍立在一旁奉茶的小尼姑,長得倒和年輕時的自己頗有相似之處,模樣俏麗不說,還自帶了一種謹慎之氣。 看著德妃注意到這個女孩兒,主持便將李氏孤苦的身世講了出來,劉娥這一聽頓時感觸頗深,頗有同病相憐之感,自己也是自幼父母雙亡,寄養(yǎng)在母親家族之中更是受盡冷眼,看著這個女孩兒,劉娥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想還俗嗎?”劉娥看著李氏問道,“愿不愿意跟我去宮里?”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項,將一世托于青燈黃卷還是囚于深墻宮苑,然而年輕的李氏沒有過多猶豫,她立即選擇了進宮,庵外面的世界,一定比這里好,這里太枯燥了,粗茶淡飯單調(diào)到讓自己抓狂。 李氏當(dāng)時覺得,自己做出的這個改變是非常正確的,直到許多年后,她才苦笑著搖了搖頭,“當(dāng)初自己真是太年輕了?!?/p>
一個代孕的女人
李氏是以侍兒身份入宮的,剛?cè)雽m內(nèi)到處都是新鮮的事物,瓊樓玉宇,更是仿佛如臨仙境,李氏開始和別的小宮女一樣開始學(xué)著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和規(guī)矩,開始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人,宋真宗,歷史上沒有交代宋真宗是如何看上李氏的,這里或許有劉娥牽線的原因,自己不能生育,讓底下的人幫自己一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自此,宮女李氏成為了皇帝的枕邊人,但其命運卻沒有太多的改變,她依然每日伺候著德妃,只是人沉默了許多,那日的臨幸仿佛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絲波瀾,有些虛幻,不真實。
又過了數(shù)月,身體發(fā)生變化的李氏最終被覺察出來,她開始了每日的保胎歇息,皇家的御用安胎之物也被陸續(xù)送來,自己竟然要為皇家誕下血脈了,李氏很開心。 那段時間,她憧憬著著自己的人生或許能夠自此改變,畢竟老天對自己已經(jīng)夠殘酷了,也該彌補一下自己了。 然而李氏卻萬萬沒有想到,上天再次給她開了一個玩笑。十月懷胎,李氏最終誕下皇子,這個粉嘟嘟的孩子長得眉眼清秀,煞是惹人喜愛。 然而李氏還未看夠,一道旨意便傳了過來,自己親生的這個孩子被抱去了德妃的宮殿,旨意上說得很明白,德妃才是孩子的生身母親。 堵上一生,卻換來了一場空歡喜,到頭來為他人作嫁衣裳,李氏看著宦官抱起孩子,轉(zhuǎn)身走遠,她想阻攔,但張了張嘴,沒再言語,能說什么,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宮婢,因為誕下龍子被冊封為崇陽縣君,這就是皇家給自己的補償。 一個虛名換自己的一個孩子,皇家的算盤打得真是精明。 孩子,我沒有孩子,李氏知道,孩子跟著劉娥,將來前途無限,若是跟了自己,恐怕自己的命都難保,為此,她暗地告誡自己,為了孩子,自此我從來沒有生過孩子。 孤單的守陵人,白頭宮妃歿
很快,劉娥誕下皇子的消息便傳遍共內(nèi)外,這下朝臣們誰也說不出什么了,劉德妃生子有功,晉為皇后,而李氏卻成為了宮中一個的禁忌,有關(guān)她生子懷孕的消息沒人敢再提及,一些新來的宮娥們更被告知,那個李娘子曾經(jīng)流產(chǎn)過,可惜了。 自此李氏開始了孤寂的生活,宋真宗偶爾會過來,他覺得對待李氏,自己還是有些虧欠,又過了幾年,李氏再次生育,誕下了一位公主,這讓真宗和劉娥心中的那絲愧疚淡去了很多,有個孩子陪伴著,她以后或許也可以不那么寂寞了。
李氏也認命了,這么多年,自己在宮內(nèi)也看慣了明槍暗箭,這看似華美的宮殿里,充斥著骯臟和虛偽的東西,讓人看著心累,心煩,想想自己當(dāng)年走出尼姑庵,真是太傻了。 李氏就這樣,養(yǎng)育著小公主,在后宮安靜地生活著,有時候那個叫趙受益的小皇子也會路過自己的門口,李氏看著那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很開心,但臉上依舊古井無波。 你有你的未來,娘守著你的妹妹,不打擾你,李氏想著,但她沒有料到,即便這個要求,竟然也會是一種奢求。
五年后,小公主病歿了,李氏更是一夜白頭,她感到天都塌了,徹底沒指望了,直到有一天她再次看到了趙受益,這次她向前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強站住,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就像其他宮嬪一樣,對趙受益敬之遠之,不敢親近,因為他是只屬于皇后的。 李氏將心內(nèi)的渴望按滅,為自己披上了一層冰冷的殼,宋真宗駕崩之后,有旨無子后妃守陵,李氏由美人升為順容。
臨行前,李順容和眾妃嬪們前去帝座前辭行,隔著五色簾卷,李順容看到了自己孩子,她深深地望了眼,卻感受到了旁邊掃來的威嚴目光,寒涼異常,她知道那是皇太后劉娥在警告自己。 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看你了,孩子,李順容沒有退縮,她放肆地看著皇帝,在一片山呼聲之中,滿足了自己這個卑微的奢求。 宋仁宗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生身母親竟然會混在堂下的妃嬪中間,更沒有料到,這竟是他們母子最后一次相會。 此一別,竟永訣,明道元年冬,李順容病重,太后冊封其為宸妃,冊封當(dāng)日,妃薨。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能夠有資格喊皇帝一聲,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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