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在廚房里忙活著,我在旁邊幫忙剝一下蔥。因?yàn)槲蚁矚g吃餃子,可又嫌棄做起來麻煩,還嫌棄速凍的味道不好,所以星期天回家,媽總是喜歡包餃子。剁肉、切菜、拌餡、和面、搟皮、捏餃子,每一道工序,都得費(fèi)上半天功夫。好吃不如餃子,舒服不如躺著,話雖這樣說,可做起來實(shí)在麻煩,但媽卻是不嫌麻煩的。 這時,兒子舉著手機(jī)沖進(jìn)來,“媽,看看是不是青青手受傷了,你快打電話問問大姨,到底怎么了?”我探頭看了一眼手機(jī),著實(shí)嚇了一跳,微信上一張纏滿紗布的手的照片,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看那架勢一定傷得不清。 正在“哐哐”剁肉的媽,沒有具體聽清說什么,只是敏感地捕捉到兩個詞“受傷”、“大姨”,連忙停下來,問道:“你姐出啥事了?哪里受傷了?”我連忙說:“不是我姐,可能是青青吧。”媽不相信,非要看照片,沒辦法只能讓她看一下。 不看還好,一看那只纏滿紗布的手,媽臉色都變了,又問道:“到底是不是你姐出什么事了?你們別騙我?!蔽疫B忙否認(rèn),可媽依然不信,索性連肉也不剁了,走到院子坐在椅子上,非要弄個明白。我不明白媽從哪里看出那只手是姐姐的,弟弟也在旁邊解釋,媽都覺得我們在合伙騙她。此時的媽不知從何而來的豐富想象力,甚至能還原那受傷的場景。我說姐上班走路不騎車,媽偏說不騎車就不能被別人撞著了。我說不是騎車撞的,媽偏說手傷成那樣,不是你姐,是不是斌斌(姐的兒子)喝酒喝多了傷到手了??傊?,無論怎樣解釋,媽都是一副我不相信你說的,我相信自己認(rèn)為的。 沒辦法,只好讓弟弟用微信視頻聯(lián)系遠(yuǎn)在焦作的姐姐。電話一接通,媽上來一句就問:“你的手怎么了?”問得電話那端的姐一臉迷茫。我接過來把大概情況說了一下,姐連連說沒有什么事,可一旁坐著的媽仍固執(zhí)地堅持,不得已我讓姐把雙手露一下,姐在那端使勁地晃動著雙手,又讓外甥也在視頻里“出鏡”一下。全都“認(rèn)證”了一遍,媽才訕訕地說:“不是我不相信,我就怕你們哄我?!闭f著轉(zhuǎn)身又進(jìn)廚房忙活了。 我不由地愣在院子里,突然想到幾天前,也是一個星期天,上了一周的班,我想趁著周末睡個懶覺,不打算回媽家一趟??蓛鹤觿偰玫今{照,開車興趣正濃,所以讓老公陪著練練車,兩個人興致勃勃地開車回去了??傻搅酥形绯燥堻c(diǎn),媽留他們吃飯,兒子說:“姥姥,我們不在這吃飯了,我們還要回去給我媽做飯呢。”而我恰恰沒回去,還需要別人做飯,一切“蛛絲馬跡”都讓媽覺得“不尋?!薄尞?dāng)時沒問那么多,只是心里胡亂揣測著。好不容易捱到爸放羊回來,媽把自己的懷疑講給爸聽,總覺得我沒有回來必定事出有因,反常的行為后面必定隱藏著秘密,于是便催著爸打電話詢問。而正好那時我不知道在忙著什么,居然沒有及時接電話。等到我看到電話時,赫然六個未接來電。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拔電話過去。爸接的電話,我問爸家里有什么事嗎?爸說沒什么事,就是見我沒有一起回來,媽以為我生病不舒服,心里掛念。我趕忙解釋,完了爸下意識地交待了一句:“不能回來時,記著打個電話?!睊斓綦娫挼哪且豢蹋也挥傻孟氲搅恕鞍ОЦ改?,生我劬勞”這句話。 吃完飯,坐著說話,不知怎得又扯到剛才那個誤會,我和弟弟都笑話媽的敏感,媽輕輕地說:“去年你動那么大個手術(shù),都不告訴我一聲,你不知道我知道后,心里有多擔(dān)心,每天夜里都睡不著覺。”聽到媽的話,我沉默了。想起去年生病,不想讓媽擔(dān)心,所以一直瞞著她。她見我?guī)滋鞗]有去,打電話也沒人接,讓弟弟到家里找也不見人。急惶惶地打電話到焦作問姐,姐見瞞不住,便告訴媽我住院的事。媽和弟弟一聽說,就匆匆開車趕來??粗稍诓〈采衔遥瑡寧状味急尺^身去,悄悄抺眼淚。 后來媽知道實(shí)情后,更是擔(dān)心地夜不成寐。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因?yàn)閾?dān)心女兒的病情,媽是怎樣以淚洗面,時時擔(dān)憂。但她無人可訴,只能暗自禱告祈求菩薩,只能一再囑咐姐好好照顧我。記得兒子有次告訴我說,他暑假有天去姥姥家吃飯,一開門看見兒子,媽的淚就撲簌簌地往下掉,像決閘的水,怎么也止不住。 想想這些年,大舅生病走了,表弟生病走了,媽一下失去兩個親人,不由得讓她談病色變。她害怕,害怕她的孩子生??;她擔(dān)心,擔(dān)心她的孩子受傷;她牽掛,牽掛她的孩子有個什么意外。于是一有風(fēng)吹草動,她就敏感,她就擔(dān)憂,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每次我和姐回家,媽總是歡天喜地,只要是我們想吃的,哪怕媽再累,她總是毫無怨言地做個遍。即便是再普通的飯食,可一經(jīng)媽親手做出來,總是那樣好吃。也許是滿心的愛,也許是滿腔的情,讓粗茶淡飯堪比山珍海味。 有人說,母親是上帝派往人間的天使,因?yàn)橛兴?,人間的一切苦痛都算不了什么。忽然記起看過這段話:我出生時,我哭了,你笑了;我成家時,我笑了,你哭了;當(dāng)我成為你時,方知,為何哭,為何笑。如今我也是一個母親,可在媽的眼里,我依舊是一個孩子。 母愛深深深幾許?唯有深情不可負(fù)。母親,容我在您老去前,學(xué)會疼愛您,懂得感恩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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