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黃詩」的女詩人余秀華,又和網(wǎng)絡(luò)鍵盤俠開戰(zhàn)了。 她在自己微博中表白歌手李健,結(jié)果被網(wǎng)友指點:這是對李健的打擾。 余秀華不爽,立即懟了回去:“你又不是他老婆,自作多情!” 這毫不容忍的態(tài)度,把圍觀群眾看樂了。 其實,余秀華追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有聯(lián)系方式,但她從未給李健打過電話、發(fā)過私信。 李健本人反而很欣賞她,還曾在節(jié)目上讀過她的詩,說她 “帶著詩歌基因冒險來到人間,在云端里寫詩,在泥土里生活?!?/p> 當(dāng)事人皆坦坦蕩蕩,瞎操心的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網(wǎng)友,實在可笑。 但也難怪,自余秀華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爭議就從未遠(yuǎn)離過她。 在她身上,貼著許多標(biāo)簽:農(nóng)婦,腦癱,詩人。 可我倒覺得,她只是一個對愛充滿欲望的欲女,一個為了追尋愛而飄蕩的靈魂。 01不知好歹的欲女1976年,在湖北的一個小村莊里,余秀華安靜地出生了。 鄉(xiāng)衛(wèi)生員在她尚未啼哭時,就將臍帶剪斷,導(dǎo)致腦部缺氧,患上了腦癱。 智力無礙,只是小腦損傷,從此走路搖搖晃晃,難以控制面部表情,說話也非常困難。 這場意外,并沒有讓余秀華徹底失去自理的能力。 但人們還是給她判了「死刑」。 身患?xì)埣?,意味著一輩子茍延殘喘,意味著各方面都得湊合——尤其是婚嫁,有人肯娶她,就是善心大發(fā)了。 所以,19歲那年,母親做主,讓余秀華和年長12歲的尹世平結(jié)了婚。 即便兩人之間根本沒有愛情。 日子磕磕絆絆過了20年,孩子也逐漸長大成人,原以為余生就這樣一直過下去。 可人到中年的余秀華,卻堅決要離婚,誰勸都不管用。 母親難過得一直垂淚,她說,女兒心太硬了。 一直為自己而爭辯的余秀華,聽完這話后,短暫地沉默了幾秒。 其實何止母親,所有人都不理解她。 “我是離婚了3年多,我們村里人依然覺得我不應(yīng)該,好像他們覺得在農(nóng)村一個女性提出離婚,就首先是一種背叛,背叛的不是這個男人,而是他們根深蒂固的社會觀念?!?/p> 在眾人眼里,尹世平勤勞、強(qiáng)壯,在外掙了錢就寄回家,供妻子和岳父母生活,已經(jīng)十分對得起她了。 更何況她又是這樣的身體條件。 可只有余秀華自己知道,尹世平對她,就像對待豬圈里的一只豬。 按時給吃給喝,保證不餓死、不凍死,就以為盡到了做丈夫的責(zé)任。 但夫妻之間的人格不平等,丈夫?qū)ζ拮由眢w疾病的嘲笑,在她生病時將她踢下床的無情; 甚至枉顧妻子生命安全,指使她攔車討回被拖欠的800元工資,因為“你是殘疾人,他不會撞你的”…… 這樁樁件件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事,卻在精神上,一遍遍凌遲了余秀華的尊嚴(yán)。 尹世平要的,是男女搭伙過日子;余秀華要的,是肉體與靈魂的契合,最起碼也得是基本的尊重。 兩個完全陌路的人,如何偕老? 余秀華不甘心,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像動物一樣出生、活著、死去。 她不想在無愛的婚姻里熬到油盡燈枯、生命結(jié)束。 她要趁著歲月,去自由地愛一場,哪怕最后什么也不剩。 所以,即使背負(fù)罵名,余秀華也要離婚。 終于,機(jī)會來了。 2015年,《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如平地一聲驚雷,炸翻了互聯(lián)網(wǎng)。 一時間,余秀華聲名大噪,媒體涌進(jìn)她家爭相參訪,出版社積極聯(lián)絡(luò)出版詩集…… 那些用日夜醞釀出的心酸、熱烈、韌性、執(zhí)著,被人們發(fā)現(xiàn),也改變了她的命運。 賺到錢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離婚。 但尹世平堅決不同意。
可余秀華早已厭倦,她寧愿花一筆大錢買回自由,也不想再面對這個男人了。 協(xié)商又拉扯至此,20年的噩夢終于結(jié)束了。 自由來得有些不真實,余秀華需要時常思想、反復(fù)確認(rèn):
離婚前后差不多的心態(tài)、狀態(tài),更證實了這段婚姻的凄涼、可悲。 但她依然慶幸,這是她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02不守“婦道”的欲女余秀華也會嫌棄自己。 她常說,靈魂裝在這樣的身體里,實在太不協(xié)調(diào)了——因為靈魂所需要的東西,常常被身體所束縛。 人們嘲笑她,羞辱她,或可憐她,同情她,唯獨沒有人愛她。 天生缺愛,所以欲女對愛尤其渴望。 無處傾訴的柔情與惆悵,讓她一頭扎進(jìn)了詩的國度。 保羅·策蘭、阿赫瑪托娃、弗羅斯特、雷平陽,是這些大放異彩的詩人,在二十年的破敗婚姻中,陪她度過了輾轉(zhuǎn)反側(cè)的長夜。 因疾病而變得細(xì)膩敏感的情緒,也賦予了她獨特的感受能力。 那些孤獨的日子里,那些沉默無言的時刻,逐漸凝結(jié)成詩,從那具并不協(xié)調(diào)的身體中,流淌出來。 詩不曾舍棄她,所以她也絕不欺騙詩。 就像那首《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熱烈且奔放,一如內(nèi)心被壓抑已久的渴望。
或是像那首《我愛你》,像個含羞的姑娘一樣,靦腆、婉轉(zhuǎn)。
有時,她吐露自己遭受的痛苦,像那首《我養(yǎng)的狗叫小巫》,控訴著「扯淡的婚姻」。
當(dāng)然,她也不回避自己的痛苦、故作堅強(qiáng),坦言《我始終不能像她們一樣去愛》。
這種獨特而真實的生命體驗,像一滴甘霖,落在了《詩刊》編輯劉年的閱讀世界里。
余秀華的詩正如其人,一點也不乖巧,充滿了對傳統(tǒng)的反叛。 因為欲女絕不掩飾自己對性與愛的渴求,表達(dá)直白甚至赤裸。 對她來說,性是生理需求,是肉體的快感,但更是愛的途徑,生命的方式。 這種坦蕩和直率,讓我想起《紅高粱》中,九兒與余占鰲在高粱地中的野合。 天為被,地為床,四周的高粱搖搖晃晃,葉子摩挲沙沙作響,粗野又原始——徹底把那吃人的封建制度踩在腳底下。 人們不會因此陷入下流的遐想,反而被生命的力量、自由的反叛所震撼。 因為性,原本就是如此天經(jīng)地義的事。 所以,“我對我寫小黃詩的行為一點悔意都沒有,而且還要不停地寫下去,我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唾沫里,維持我原始的欲望和貞潔?!?/p> 欲女用一種尖銳的方式宣告,即使是女人,即使是殘疾人,你也可以憤怒,也可以勇敢的表達(dá)自己的愛恨、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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