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姣 我的家鄉(xiāng)在醴陵市茶山鎮(zhèn)神福港村的淥江河邊,我是一個從小在河邊長大的孩子,對家鄉(xiāng)的小河一直懷有深厚的情感,尤其是對易家渡這個往日繁華熱鬧的渡口非常熟悉。小河與渡口伴隨著我整個童年時光,對河面上與河兩岸發(fā)生的那些事,我如數(shù)家珍。 記得在我七八歲的時候,我的鄰家大哥天哥跟著師傅到河對面清泥灣的一戶人家建房子。建房子十多天下來,天哥看上了這戶人家的大女兒云朵,云朵也對他有好感。天哥想把云朵娶回家,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父親,父子倆托師傅去說媒。沒想到云朵的父親一口拒絕了這門親事,他說:“隔河如千里,就算有渡船,婚后回娘家也不方便?!焙谥槹烟旄鐜熗絺z攆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天哥提著兩斤豬肉和兩瓶白酒坐第一趟渡船,又來到了云朵家,滿臉堆笑地說:“大叔大嬸,我是真心實意喜歡你們家云朵,我會對她好一輩子的,請二老成全?!痹贫涞母赣H仍然把他拒之門外。 神福港每到農(nóng)歷逢五逢十的日子就是趕集的日子,河對面的鄉(xiāng)親會過河來趕集。天哥老早就蹲守在易家河渡口等著他的心上人。等云朵娘倆上岸了,天哥就對著云朵媽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大大方方地說:“嬸嬸好!”說完就搶過她手里提著的東西放在自行車的后架上,陪她們?nèi)ペs集。云朵媽媽不像家里的老頭子那樣反對這門親事,就由著他陪女兒趕集了。趕完集,天哥買了一對豬腳,趁云朵媽不注意,偷偷放在她們的籃子里邊,又熱心地陪她們一起坐渡船,送娘倆回家。不等天哥進云朵家的門,她爹就劈頭蓋臉地吼道:“你臉皮可真夠厚的,怎么又來我家了?”天哥忙說:“大叔,剛巧在集市上看到云朵和她媽媽了,買了不少東西,提不動,所以我就幫她倆送過來了,您千萬別發(fā)火,氣大傷身,我馬上就走?!?/p> 上了渡船,同一條船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幫天哥出謀劃策:“欲要搞定老婆,先要搞定丈母娘?!薄叭粝氚压媚锶⒒丶?,你得記住四條準則:吃得苦,霸得蠻,舍得本,耐得煩?!薄靶』镒樱p搶季節(jié)不是快到了嗎?你表現(xiàn)的大好時機到了。雙搶不結(jié)束,你就每天去?!?/p> 天哥同家里人商量,全家人都支持他去云朵家搞雙搶,自己家多弄幾天就好了。天哥沒等天亮就匆匆忙忙地坐渡船過河了。云朵家本來就男勞力少,弟弟妹妹還小,往年他們家雙搶總是最后完成的那家。今年因為有了天哥的鼎力相助,收割稻谷最先完成,插田又是最早結(jié)束。云朵爹也沒再像原來那樣黑著臉了,天哥倒是黑臉了,是曬的。搞完雙搶的最后一天,云朵爹對天哥說:“你回去忙完田里的活之后,叫你師傅來我們家一趟。” 這天傍晚,云朵送天哥到渡口,云朵坐在天哥的自行車后架上,看著天邊的彩霞,吹著向晚的微風(fēng)。河水仿佛比白天溫柔多了,緩緩地流著,它們也似乎想聽聽天哥和云朵的甜言蜜語。 那天,新郎官天哥迎娶了新娘子云朵,迎親隊伍過河時,渡口兩岸和渡船上的男人女人都接到了雙數(shù)的喜煙或者喜糖,寓意好事成雙。新郎官滿面紅光,新娘子笑靨如花,再加上迎親的,送親的,說媒的,一行人說說笑笑,甜甜蜜蜜地過了河。 婚后,夫妻倆生了一兒一女,生活得特別幸福美滿。云朵從來沒有一個人回過河對面的娘家,每次都是天哥帶著一雙兒女,陪她一起坐渡船回去。渡子老倌夸他是模范丈夫,天哥笑著說:“老婆就是娶回家疼的。”渡子老倌,渡船,淥江河,易家渡口,都見證了天哥和云朵的這樁美滿姻緣。 十多年前,神福港與清泥灣這一帶的河面上架起了一座大橋,連接著大河兩岸。如今,渡口已不復(fù)存在了。遙想當(dāng)年,兩岸人的生活與這個渡口息息相關(guān),許多事情都離不開這個渡口。如今的易家渡繁華落幕,只存在于兩岸人的童年記憶里和紅塵舊夢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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