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一段時間,發(fā)覺人際關(guān)系特別重要,因為農(nóng)活也分三六九等,有臟活,累活,也有輕松的可以偷懶看不出來的農(nóng)活。人們普遍傳這樣的順口遛:“得罪隊人干竿重活,得罪會計筆尖戳,得罪保管員挨秤砣?!币驗檫@些人時刻掌握著農(nóng)民的切身利益,是萬萬不可得罪的,所以隊長有時在村上罵罵咧咧,社員抱定“民不與官凌斗”的祖訓(xùn),大多忍氣吞聲。那時我正看小說《水滸傳》,路見不平,沖出去理論,爭他個是非曲直。與隊長幾個回合下來,除了臉上留下幾塊疤痕,就是包攬了隊里的所有臟活累活。從此掙工分愈加艱難,可以說我掙工分和掙命一樣。 入夏后,生產(chǎn)隊要買氨水澆玉米,這拉氨水的任務(wù)就落到我的頭上。村子離縣化肥廠45公里,要半夜在身,或頭天晚上走,早早趕到化肥廠西邊的運河大堰上,用破被單裹著身子,在平板車上過夜。盡管趕了幾十里路又困又累,夜里還是被蚊子咬醒幾次,身上的紅腫塊一個接一個。第二天早上排著隊爭搶著裝氨水,裝滿一橡校囊氨水重800斤,一人拉著車子路上要爬幾個陡坡?;氐郊乙呀形?,然后歇半天,晚上社員們將氨水澆到地里,我又拉著車子往縣城趕。這樣一趟氨水掙10個工分,也就是一個勞動力在農(nóng)田鋤一天草的工分值。秋后算帳,這10個工分,年景好時可得人民幣兩毛多一點,也可多得玉米一兩多。這一年整個夏天,我都是這樣掙工分的,鄰居嬸子大娘都得律很心疼我,說我又黑又瘦,整個人蛻了一層皮。那時16歲的我沒向隊長說一句軟話,最后臨近秋天,隊長迫于輿論,才讓一位家庭出自不好的小伙子替下了我。秋天玉米喜獲豐收。大隊向分社匯報說生產(chǎn)隊放了衛(wèi)星,隊跑到公社與書記們照了像,回來后十幾天臉上還放著紅光。 第一次掙工分,使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認識了人情冷暖,知道了權(quán)力的巨大作用,同時深知做一個正直的老百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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