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說”燕園系列之三

二、“校友橋”何時建成？

      燕大校方從圓明園買回西門石橋后，是何時把它重新拚裝后建成西門石橋的呢？

     要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得首先確定西門石橋是何時從圓明園運回燕園的。

     唐克揚教授在《從廢園到燕園》一書中對此有這樣的記述：“翟伯......拿到了三座石橋，其中有一座‘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的歷史，20英尺寬，50英尺長’”。這個尺寸折算過來，其中一座橋的尺寸就是6米寬，15米長。這個尺寸，最接近西門石橋的尺寸：15米長，4米寬；而體量比西門石橋更小的連接未名湖湖心島的那座西式平橋的橋面為平板束腰式，中腰寬3.55米，兩端寬7.30米，橋板長9.25米（此數(shù)據(jù)由北大文物保護辦公室張通主任提供）。從唐克揚教授在書中（P130）的相關(guān)記述中，我們得知翟伯運回這三座橋、華表等物品的時間是在1925年2月左右；張恩蔭在《圓明園變遷史探微》一書中記述的翟伯從圓明園搬回石柱（華表）的時間也是1925年2月（P61，北京體育學(xué)院出版社，1993年4月第1版）；汪祖榮在《追尋失落的圓明園》一書中所記錄的翟伯從圓明園運回石柱（華表）、石橋等一批物品的時間同樣也是1925年，只是未注明月份（P276～278，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年9月第1版）

      綜上所述，我們認(rèn)為，燕京大學(xué)從圓明園運回西門石橋的時間，應(yīng)該是1925年2月左右。

      石橋運回以后，又是何時在燕園拚裝建成的呢？

     《從廢園到燕園》一書中，在論及燕園建筑主設(shè)計師墨菲與基建處負(fù)責(zé)人翟伯之間的工作矛盾時，曾有這樣的記述：“1926年4月15日，經(jīng)過一番周折后的墨菲再一次來到了燕京大學(xué)校園建設(shè)的現(xiàn)場，這一次是所有矛盾的總爆發(fā)，已經(jīng)很久沒有關(guān)心過燕京大學(xué)校園規(guī)劃詳情的墨菲，一上來就對基建部門指手劃腳......一、停止湖上的任何建筑工作......二、停止貝公樓庭院內(nèi)的橋路工作，搬遷石橋。（重新拆碎石橋”？......）”（P163)

圖片來源：《1930燕大年刊》（復(fù)制本）此為筆者的燕大文獻(xiàn)藏品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把西門石橋的拚裝建成時間，鎖定在1925年2月到1926年4月之間。

三、“校友橋”名稱來源之謎

      通過查看筆者收藏的燕大相關(guān)文獻(xiàn)，尤其是通過使用不同的互聯(lián)網(wǎng)檢索方式，我們驚奇的發(fā)現(xiàn)，在燕大的大部分時期，并未使用“校友橋”一詞。近幾十年出版的研究燕園歷史的重要著述，如《學(xué)府紀(jì)聞.私立燕京大學(xué)》、艾德敷《燕京大學(xué)》、唐克揚《從廢園到燕園》等，分別使用了“三孔拱橋”、“石拱橋”、“西門石橋”等名稱，沒有或極少使用“校友橋”一詞。

圖片來源：《私立燕京大學(xué)》，臺灣南京出版有限公司，1982年2月

      那么，燕大很長時期內(nèi)是怎么稱呼這座橋的呢？“校友橋”的叫法又是何時才開始的呢？西門石橋為何又被稱為“校友橋”呢？

       燕大時期對這座橋的稱謂有個演變過程，有時候是多種名稱并存。

      通過網(wǎng)絡(luò)檢索，我們發(fā)現(xiàn)這座橋最早在公開出版的文獻(xiàn)中的名稱叫“石橋”。例如在1928年6月出版的《燕大年刊》的一幅圖片說明中，就有“石橋”二字。見下圖：

圖片來源：《1928燕大年刊》（復(fù)制本）此為筆者的燕大文獻(xiàn)藏品

      之后不久，出現(xiàn)“校門石橋”名稱。在1931年5月出版的燕大校方報紙《燕京大學(xué)?？敷?卷第32期上的一則官方公告中，使用的即是“校門石橋”名稱。

      但在三十年代，使用更多的是“校友門石橋”。在1930年出版的《燕大月刊》第6卷第1期P4的一幅照片名稱上、在1933年出版的《燕大周刊》第5卷第2期P18一篇報道的標(biāo)題中、在1934年出版的《婦人畫報》第24期P11一文配圖的文字說明中，都使用了“校友門石橋”一詞，分別見下圖：

     在1934年岀版的一本《燕京大學(xué)》宣傳冊上的西門石橋照片的文字說明中，使用了“校門內(nèi)石橋”這個名稱。見下圖：

圖片來源：《燕京大學(xué)》，1934年（復(fù)制本）此為筆者的燕大文獻(xiàn)藏品

     我們發(fā)現(xiàn)，直到1946年，“校友橋”之名才姍姍來遲，終于出現(xiàn)在這年出版的《燕大雙周刊》6月24日第15期、9月9日第20～21期登載的同一幅照片的名稱中，見下圖：

     后來，在《燕大雙周刊》1948年9月6日第61期上的一幅照片文字說明中，也出現(xiàn)了“校友橋”一詞，見下圖：

     不過，在同一期刊登的由學(xué)生自治會作的“迎新特刊”中的“燕園生活縮影”一文中，在向數(shù)百新生正式介紹燕園景物時，將西門石橋稱為“白石橋”，卻并沒有叫“校友橋”。

      在同年出版的《燕大三年》這本招生宣傳冊上，一幅校景照片的文字說明中，也使用了“校友橋”一詞，見下圖：

圖片來源：《燕大三年》，1948年9月。此為筆者的燕大文獻(xiàn)藏品

      令人遺憾的是，我們通過各種途徑檢索查尋，卻始終沒有找到西門石橋何時被正式命名為“校友橋”的原始文獻(xiàn)。

      不過，在對發(fā)現(xiàn)的相關(guān)史料和后來岀版的相關(guān)研究文獻(xiàn)進(jìn)行分析后，我們認(rèn)為：從1945年燕大復(fù)校的次年，即1946年開始，“校友橋”這個名稱逐漸被大家更多采用。

      西門石橋為什么會被稱為“校友橋”呢？

      西門石橋被稱為“校友橋”，我們推測其主要原因，要么與“利”（捐建）有關(guān)，要么與“情”有緣。我們在本文上篇中，已經(jīng)基本排除了校友捐建的可能。那么，之所以叫“校友橋”，很可能與校友們和這座橋的“情”相關(guān)，即主要緣于這里是老校友每年參加返?；顒拥木凵⒌兀彩切峦瑢W(xué)跨進(jìn)校門后對燕園的第一記憶場所。

      作岀這個推測的主要依據(jù)是：

      首先，1927年燕大首次設(shè)立“校友返校日”（《燕京大學(xué)校刊》1930年第2卷第32期，吳雷川校長著文“本校之有校友返校日，第一次是在民國十六年”），后來改為“校友返校節(jié)”。此后幾乎每年4月或5月校友返校，都在校友門內(nèi)的石橋一帶下車、報到、集合；活動結(jié)束后，也是在此乘車，分手道別。

      我們查閱了1930～1934年的《燕京大學(xué)?？?、1935～1941、1946～1948年的《燕京新聞》這兩個重要報刊每年校友返校的報道，幾乎每年燕大安排的往返燕大與北京城里的專車，都是在校友門內(nèi)的西門石橋一帶上下車。另外，燕大也幾乎每年在校友門內(nèi),即西門石橋橋頭，設(shè)有專人接待返校校友，西門石橋一帶成為廣大校友每年返回母校參加活動的聚散地。一年一度，校友們在這里興高采烈的重逢相聚，活動結(jié)束后又在這里依依不舍的分手道別。西門石橋逐漸成為校友們最重要的母校情感記憶場地之一。加之旁邊的西校門更多的被大家稱為“校友門”，因而，把“校友門石橋”簡稱為“校友橋”，既表達(dá)了校友與這座橋的特殊情感關(guān)系，又體現(xiàn)了與“校友門”這個名稱的關(guān)聯(lián)與對應(yīng)，也比其它叫法更簡單易記。在此背景下，出現(xiàn)“校友橋”這個名稱，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合乎情理的事情。這些因素的迭加，很可能是西門石橋后來被稱為“校友橋”的主要原因。

      以下例證也可說明校友與西門石橋的“緊密聯(lián)系”。1932年岀版的《燕大周刊》第4期上，刊登了作者“夷六”所寫的“燕大竹枝詞”中的一首“校門”，作者寫到：“燕大校門西向，亦稱校友門，上下汽車均在此門內(nèi)......”，這里所說的“在此門內(nèi)”，其實就是指西門石橋橋頭。又如《燕京新聞》1941年的“校友返校節(jié)特刊”，就刊載一文“校友報到西校門”，實際也是指在西校門內(nèi)的石橋一帶。而《燕大雙周刊》1948年9月6日第61期那幅“校友橋”照片的文字說明“年年在此，歡迎新同學(xué)，招待老校友”，更是言簡意賅、清晰表明西門石橋?qū)π吕闲Ｓ阉哂械奶厥馇楦幸饬x。

圖片來源：《1939燕大年刊》，此為筆者的燕大文獻(xiàn)藏品

      其次，經(jīng)歷了日偽占領(lǐng)燕大校園以及不得不西遷成都的艱難歲月后，燕大師生、校友復(fù)校后重返燕園，有一種失而復(fù)得的強烈感覺，大家對母校的山石草木更加珍視，對母校的情感愈加濃烈。而西門石橋作為燕園第一橋，它是師生、校友跨進(jìn)校門后的第一印象空間，它也是一個特殊的“情感空間”。因而，“校友橋”這個稱呼出現(xiàn)在復(fù)校后的1946年，似乎不是巧合。

      也許，“校友橋”這個名稱是何時由誰命名已無從查考。我們推測，“校友橋”這個名稱很可能是某些師生或校友，考慮到廣大校友與西門石橋的特殊感情，再結(jié)合過去較多使用的“校友門石橋”的名稱，作簡化后，約定俗成的一種叫法。

四、燕大時期“西門石橋”何時開始通校車？何時禁止校車通行？

      燕大遷入燕園以后，燕大報刊上最早出現(xiàn)與校車有關(guān)的信息，是1926年10月12日出版的《燕大周刊》第98期“校務(wù)紀(jì)聞”刊登的一篇報道：“公共汽車開駛  本校所設(shè)之公共汽車，每日自本校至北京東單牌樓來往八次，每次需洋四角五分......”。這篇報道明確顯示，為方便師生，從燕大校園至北京城內(nèi)的公共汽車（校車），從燕大當(dāng)年夏天遷入燕園不久的10月，已開始運行。

     燕大校車又是從何時開始，一律在校友門、校友橋一帶上下客呢？

     《燕大周刊》1930年第5期刊登的燕大交通部布告稱：“擬改良上車辦法......乘客皆須至校友門上車，由南門至校友門中間，絕不接待乘客......此辦法已征得交通委員會同意，已于九月二十號起實行”。由此我們得知，燕大校車是從1930年9月20日開始，一律在校友門內(nèi)與校友橋之間上下客。

圖片來源：《1939燕大年刊》，此為筆者的燕大文獻(xiàn)藏品

      燕大何時開始禁止校車在西門石橋通行？

      在1926年校車開駛后不到五年時間，燕京大學(xué)為了保護西門石橋，就作岀了禁止公共汽車在此通行的規(guī)定。          

     1931年5月8日出版的《燕京大學(xué)?？返?卷第32期上，刊登了燕大“交通委員會通過議案三則”一文，其中第三則是關(guān)于禁止西門石橋通車的規(guī)定：“為保護校門石橋起見，此后公共汽車改由西墻下新路行走。欲赴男生宿舍者，均請在校門下車”。不過，這次規(guī)定的是禁止公共汽車駛過西門石橋，但沒說轎車是否可以通行。

     今天的西門石橋，平時是不允許汽車通行的，但我們從近些年岀版的相關(guān)著述中得知，也有例外?！斑^去此橋可通汽車，現(xiàn)在只有尊貴賓客來訪時，汽車才允許從西門進(jìn)入從此橋通過”（《燕園文物、古跡與歷史》，何晉著，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8年5月第1版，P3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