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首發(fā)】作者 | 張俊芳 我和二妹住在奶奶家的閣樓上,檁條生出成群成群的撲燈蛾,一個個地往臉上撞,煤油燈上就像放炮一樣,啪啪直響,睡覺翻一下身就能壓死十幾只。蛀蟲灰也從這兒那兒次第成縷地落將下來。實在難呆下去!要了老屋的鑰匙,我和妹妹搬了褥子和被子到老屋去住。 人都到村邊蓋房去了,位于中心的老院顯得非常寂靜。推開厚重的木街門,先進一個四合院,院子的土地上長著青苔。北屋住著本家嬸子,家人都出去打工了。西屋住著姓王家的奶奶,我們從小喊“大奶奶”,七十多歲了。從東屋和北屋間一米多寬的廊過去,豁然開朗的一個長長的大院子,才是我家老院。分家給了四叔,四叔承包石灰窯掙了錢,在村東馬路邊蓋了樓房,搬出去了。 奶奶種的開碗口大花的牡丹、月季還在,羞羞地頂著兩三個飽滿的大花苞,娉婷地立著;石榴樹在,滿樹的紅花熱鬧地開著,無人管它,霸道地用枝條擋住了水泥打的小路;屋門西旁的小月季也還在,小小的花兒還是紅得發(fā)紫;門東旁的捶布石也在,看到它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不覺笑了。 明亮月光的晚上,一群人在院里說話,母親嫌我黏人,讓我雙手端一個小簸箕,站在這塊捶布石上。 “你站在上面,不要說話,看著天上的圓月亮,里面住著明奶奶,她看著你呢,看你聽話,就會給你爆米花吃?!?/p> 只記得我看著東南天空的大月亮,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散的,也忘了我是怎么睡的。只記得第二天問母親,明奶奶有沒有給我爆米花。母親端來小簸箕,里面有一把玉黍米,那個失望啊。 老屋雖荒廢多年,看到還覺親切。我的父母在此結的婚,我和妹妹也出生于此。打開門,心涼了半截。西面的一間后面半拉塌下來,在地上堆了一大堆,露著天。中間一間,和東面的里間還好。里間的土炕還在,報紙糊的頂棚也還完整。 “會不會塌呢?”嬸子拿著掃把、灰斗過來,我問她。 “暫時沒事。妯娌們,最和你娘好,可惜她早早不在了。”嬸子微笑著說。 三個人一起打掃起來。 “你小時候睡反了一百天,你爹山西打工去了,你娘白天還得干活,瞌睡得抱著你坐在炕上睡著了,你摔到地上去了,哭得全院人都醒了,叫不醒你娘?!?/p> “后來呢?”二妹好奇地問。 “摘了這個門閘板,你二姑爬進去開了門,把你姐抱走了?!?嬸子指著門閘板說。 “那我娘呢?” 二妹繼續(xù)問。 “她就還在睡,后來我們就老開她的玩笑:偷了你的孩子都不知道?!?/p> 一切收拾好,我倆又用嬸子家桶抬水澆了大小月季和石榴樹,在屋前樹坑里種下了兩顆虹豆。睡覺前嬸子會來說會子話,囑咐上好門。早起有時也來看看。 總是莫名地犯錯誤,懲罰老是沒飯吃。雖然肚子難免餓,但是穿過花徑,來到老屋后心是自由的。 種下的虹豆,兩顆都發(fā)芽了,張開幾片嫩綠的葉子,裊裊娜娜地往上長,令人欣喜,我用筆把它們畫到紙上,貼到屋里欣賞。悟到畫真實東西最自然,自然最美。 西屋大奶奶端著鍋碗過來。 “吃吧!我不怕她,她吃不了人?!蹦棠檀认榈匦χf,“現(xiàn)在又不是少這點吃的,不能老不讓孩子們吃飯。” 加了粉條的面疙瘩湯,里面還有倆荷包蛋,頂著棗兒的花棗花。這是記憶中最好吃的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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