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100之二十二----吳鎮(zhèn)》 文∥梅園水仙。(初稿) 《隱士吳鎮(zhèn)畫像》 (吳鎮(zhèn)紀念館——梅花庵) 烈日炎炎,夏蟬綿綿。 畫史縱橫,一律千篇。 千篇一律的畫史,有何意義呢? 現在的史家,大多只有數據和圖庫,沒有疑問和邏輯。法制社會的當代畫壇,既沒有上世紀土槍對洋炮的世界大論戰(zhàn),也少有瘋狂民國的生死訛詐。讀史犯困,是信息和數字時代的悲哀。 為什么元代水墨替代了色彩? 為什么元人丟失了宋人的“梅花崇拜”? 為什么趙孟頫不愛梅? 為什么梅花道人不畫梅? 為什么美術史界沒人提出這樣的疑問? 美術史家該怎樣分析和回答呢? …… 吳鎮(zhèn)(1280---1354年),字仲圭,浙江嘉興人,號梅花道人。曾自稱梅花沙彌,齋名梅花庵。歿前曾自掘墳墓,手書“梅花和尚之塔”,以梅花和尚之名善終。 清代方薰《山靜居畫論》評價吳鎮(zhèn):“飽則讀書,饑則賣卜,畫石室竹,飲梅花泉。一切富貴利達摒而去之,與山水花鳥相押,宜其書與畫無一點煙火氣”。 吳鎮(zhèn)早年村塾教書,后從柳天驥研習“天人性命之學”,占卜為生。與黃公望、倪瓚、王蒙合稱“元四家”,為元代著名畫家、詩人和書法家。 吳鎮(zhèn)山水師董源、巨然,兼取馬遠、夏圭,干濕互用,水墨蒼莽。自命梅花道人,情系梅竹雙清。其墨竹師法文同,且有自題詩為證:“晚年筆法似湖州(文同)”。吳鎮(zhèn)山水喜用濕筆,尤喜作漁父圖,墨竹幾乎皆用干墨。吳鎮(zhèn)精書法,有草書《心經》存世。 《吳鎮(zhèn)草書——心經》 盛懋.《秋舸清瀟圖》.(盛懋與吳鎮(zhèn)相比較) 《漁父圖》(局部) 吳鎮(zhèn)《草書心經》有法懷素而泯其夸張的面貌。打破千年“二王今草統天下”的格局,開草書多元化先河。 吳鎮(zhèn)少時好劍術,貫通儒釋道三教,達生知命。青年時學畫,足跡遍吳越。六十八歲時(至正七年,1347年),寓居嘉興春波門外,畫室名曰春波精舍,專寫墨竹。 董其昌《容臺集》記述,吳鎮(zhèn)曾與盛懋比門而居,四方以金帛求盛畫者眾,而吳門冷清,遭妻嘲笑。吳鎮(zhèn)稟性孤耿,終生不仕,其骷髏詞《調寄.沁園春》映照他的人生態(tài)度:“古今多少風流,想蠅利蝸名幾到頭。看昨日他非,今朝我是,三回拜相,兩度封侯。采菊籬邊,種瓜圃內,都只到邙山一土丘?!?/p> 晩年,吳鎮(zhèn)心思與佛教緣近。他曾畫《墨竹譜》留予兒子佛奴,侄兒吳瓘。奇怪的是,以梅花道人自居的吳鎮(zhèn),終其一身,只發(fā)現他和侄兒吳瓘,有唯一《宋元梅花合卷》存世。這顯然是不合邏輯的。 現藏遼寧博物館的一級文物《宋元梅花合卷》,前段是徐禹功的《梅花雪竹圖》,后段前部是侄子吳瓘的《梅竹圖》,后部才是吳鎮(zhèn)唯一存世的《墨梅圖》。 吳鎮(zhèn)《墨梅圖》,老樹細枝,生猛老辣。新條冰萼,相應成趣;蒼點陳墨,淡墨生輝;格古樸拙,氣息淵雅。有“鐵骨斗雪之奇,玉妍蕾燦之妙”。 吳鎮(zhèn).《墨梅》.(局部) 《宋.元梅花合卷》(吳鎮(zhèn)、吳瓘部分) …… 有關歷史的各種疑問,以下是我對吳鎮(zhèn)及元人繪畫的幾點分析: (一)吳鎮(zhèn)的漁父情結。 “漁父情結”自屈原《楚辭.漁父》及《莊子.漁父》的出現,漁父形象就成為清高孤潔,避世脫俗的隱士化身。漁父在后世各類藝術作品中開始傳播和流行,其形象和品格成為人們的一種精神寄托。 吳鎮(zhèn)終身不仕,同處江南,他與元四家的黃公望、倪瓚雖彼此贊賞,卻無交往。他與年紀最小的王蒙有所接觸,但也沒有碰出火花,沒留下交往的詩詞和畫作,儼然君子之交。 濾淡物自輕,意愜理無達。逍遙自在是吳鎮(zhèn)的天性,江湖孤獨最是吳鎮(zhèn)的本真。漁父形象乃吳鎮(zhèn)的化身。 (二)吳鎮(zhèn)的梅竹情結。 吳鎮(zhèn)融通儒釋道三教。儒家文化中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積極入世的主張;釋家因果輪回,普渡眾生,向往極樂凈土的出世信仰;以及道家倡導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超然思想;都物化為吳鎮(zhèn)筆下的寒梅和清竹。梅竹情結凝聚成為吳鎮(zhèn)的人生態(tài)度,又從吳鎮(zhèn)筆下的梅竹圖和詩詞中清靜流出,成為吳鎮(zhèn)思想和品格的象征。 (三)“口是心非,松梅不分” 吳鎮(zhèn)是一個晚成的大家?!峨p松平遠圖》作于1328年,是吳鎮(zhèn)有明確紀年的最早作品。吳鎮(zhèn)善畫竹,且有竹譜存世,其存世作品中有不少竹枝松石圖。但奇怪的是,以梅花道人、梅花和尚自居的吳鎮(zhèn),競然沒有留下一幅松竹梅“歲寒三友”圖,也沒有留下他所崇尚的梅竹雙清圖。而且在吳鎮(zhèn)所有的松石墨竹圖中,幾乎都是“松、梅不分”,似松非松,似梅非梅的含糊圖象。這種松、梅不分的現象,難道是吳鎮(zhèn)故意構造的玄機,或是吳鎮(zhèn)確有的難言之隱。 以至當今去參觀吳鎮(zhèn)梅花庵的人們,在浙江嘉興魏橋鎮(zhèn)祭拜梅花和尚之塔時,都無法相信吳鎮(zhèn)的“口是心非”。 雖有明人陳繼儒《修梅花庵記》和董其昌“梅花庵”扁額,但吳鎮(zhèn)的“口是心非”和“梅花缺失”始終是迷一樣的存在。參觀吳鎮(zhèn)的梅花庵紀念館,留下的是一種遺憾和疑惑。 (四)“梅花崇拜——元人永遠的痛?!?/p> 宋代是中國封建社會高度繁榮的時代。漢人統治下的北宋和南宋,汴京和臨安皆產梅?;适掖蟪肌⑹癜傩杖巳藧勖?,栽梅、品梅、詠梅、畫梅成為宋人的愛梅時尚。文人士大夫甚至將這種時尚推高到梅花崇拜的程度。 元蒙人尚武,崇尚金戈鐵馬,喝酒吃肉。元蒙統治者摒棄了宋人的的“曉風殘月”和“梅花崇拜”,使得繁榮了三百年的“黃家富貴”兌變成元蒙時代的“逸筆草草”;宋代的“錦繡山河”也演變成了元代的“殘山剩水”和“荒屋孤廟”。 縱觀元代花鳥繪畫,自錢選、王淵、王冕起始,“錦繡繁花”開始為“水墨五色”取代。元朝中后期更是只剩下水墨黑竹,枯木竹石。梅花圖畫則極為罕見,甚至絕跡。(畫史雖有梅花繪畫的記載,但始終缺乏實證。) 我以為,這種梅花缺失的現象,一方面是元代漢人的諱避(有別于宋的梅花崇拜),另一面則是漢文化中“梅花精神”的缺失。 元人丟失梅花特有的自尊、自傲、斗寒、爭春的抗爭精神。元代繪畫的梅花缺失,實際上的元朝漢人集體自卑的反映。 《漁父圖》(北京故宮) 《蘆花寒雁圖》 《洞庭漁隱圖》 《赤壁賦圖》 《雙松平遠圖》(臺北故宮) 《高隱圖》 《松泉圖》 《松石古木圖》 《古木竹石圖》 《古木竹石圖》 《松石圖》 《竹石古木圖》 《仿東坡墨竹圖》 吳鎮(zhèn)《竹譜圖冊》 《竹石圖》 …… (百花潭水即滄浪) 2020年6月12.百花書院.醉梅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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