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輝先生為梁澄清先生造像

懷 念 梁 澄 清 先 生

·馬騰馳

生活中，有許多不曾料想而又讓人十分哀痛悲傷的事，往往突如其來地就發(fā)生了，它是尖銳的硬刺，是一把鋒利的刀，注定要狠狠地刺痛、捅破人的心，讓人在許多天里，處在持久地傷痛之中而不能自拔。

前幾日，民俗學家、作家、咸陽市圖書館原館長梁澄清先生突然離去，這悲痛的消息，就是一枚長長地尖銳的硬刺，就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深深地刺痛、捅破了我的心！這幾天，我的心持續(xù)作痛，心緒難以平復。

認識先生，那是2011年的秋天。那時，我策劃出版一本大型書畫集《翰墨千秋一一百名書畫家精品集》，不光書里要約請收錄先生的書法，還要請他撰寫書畫集前言。我們?nèi)チ讼壬谙剃枅D書館大樓后邊的書房，書房門前東邊的一塊地里，先生種滿了竹子，挺拔有節(jié)而清俊脫俗的竹子給這寂靜的小院，增添了一種別樣的氣韻與精神。

進了先生書房，滿屋子是摞著的書與各種疊壓在一起的資料。先生滿頭銀發(fā)，精神矍鑠，熱情地讓座，沏茶。落座，寒喧幾句話后，我詳細地說明了出版書畫集的情況，先生認真地聽著，隨后，即爽快地答應了我提出的請求。從進屋到我們走，他一直是笑呵呵地表情。他問起了我的名字，而后開玩笑說:“馬騰馳，馬騰馳，名字起得好！干事，就要像這名字一樣，駿馬騰馳，勇往直前哩！”和先生第一次見面，先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著名的學者與作家，但沒有一點架子，平和、謙遜而熱情。到了最后，當?shù)弥乙彩嵌Y泉人后，先生說:“搞文化事業(yè)不容易，我要支持，你又是禮泉人，鄉(xiāng)黨弄的好事情，我更要大力支持！騰馳，這下認識了，知道我的地方了，沒事就常來！”

書畫集樣稿出來后，送給了先生。沒隔幾天，先生就寫好了韓愈《師說》中一段文字的大六尺書法作品，書作俊朗挺秀，風姿翩翩，讓人喜愛。前言《自信人生二百年，方識大秦此精神一一序書畫作品集<翰墨千秋>》也已竣稿。短短的序言，先生妙筆天成，開合自如，論述了書畫之淵源與其應具備之人文精神，寫得神采飛揚，逸氣橫生，開篇十個字為一段，氣勢磅礴，宏大雄強：“關(guān)中多壯氣，咸陽自無愧?！蔽哪┮欢挝淖指且辉伻龂@，搖曳多姿，點評了這次展覽與作品集的作品，又闡明了我們辦展出書的主旨：“讀本次展覽與作品集的每一件作品，或默默深厚若黃土，或蒼茫大氣若高原，或隨意率真若童謠，或一絲不茍若碑版，或老道自由若秋葉，或含苞帶露若春芽……無論尺幅大小、品格高低，其背后皆看得見一張張生動的面孔、一雙雙喜悅的眼神。而作為主辦者一一以借此機會攬?zhí)煜氯瞬庞陉P(guān)中，展神州生氣于咸陽，亦不負大手筆！”

——梁澄清先生為《翰墨千秋》撰寫的前言

后來，舉辦展覽，先生作為嘉賓被我們邀請參加了開幕式。先生為書畫集撰寫的前言，以1·5米高，6·5米長的紅底白字噴繪后，做成大展板矗于展廳前，人們聚集其前，品讀咂摸著先生之美文。幾千冊書畫集發(fā)了出去，多年過去了，大家還時不時提起先生當年那篇精美絕倫的序言。

跟先生熟了，后來常去先生書房。每次去時，給他打電話，先看先生在不在，問他忙不忙，每次接電話，先生第一聲都是那略帶沙啞的聲音，當聽出了是我后，他總是笑嗬嗬地說:“哎呀是騰馳呀！在呢，沒啥事！你來，你過來！”去了先生那里，他都是那樣地熱情，博學多才，滿腹詩書的先生，總是能讓我學到很多的東西。我的寫作，也是從先生那里受了很多的教益，他使我懂得了如何做人，怎么樣去作文。

先生的為人處事，先生的人品與學養(yǎng)，先生的勤勉努力與眾多豐富的著述作品，那是有目共睹，是大家共同尊崇與敬仰的，先生把他的英名與精神留給了我們！他人不在了，他的精神還在！他的豐厚的著作還在！他是不會被人們忘記的！

這多年，先生的書法與畫作要裝裱，馳風軒是他固定的裝裱點。先生年齡大了，只要他給我一打電話，我就立即過去拿裱件，我不在，也要讓我弟弟速馳馬上過去拿回來。裱好后，不管是畫框還是掛軸，都給他立即送過去。先生常說:“回回給你添麻煩，拿原件跑一趟，裱好后給我送回來，再跑一趟，你看這事弄得？！”我接先生話:“梁老師，沒啥！能給您裝裱字畫，是一種榮幸！也是馳風軒的驕傲！”他笑了，打趣地說:“榮幸？驕傲？騰馳說的話人愛聽！愛聽是愛聽，麻煩倒是給你添了不少！”

那天，先生給我題寫了齋號“馳風軒”，他打電話叫我過去拿，喜不自禁的我，放下手上的事就趕了過去。先生寫了好幾幅擺在那里，讓我挑，我說:“梁老師，不挑了，都好，我都拿走！放您這兒，別人拿去了也沒啥用！”先生笑了，看著我:“騰馳，你說這幾幅都好 ，挑下的放這兒，別人拿走也沒用，呵呵，那你都拿走！”

喜愛先生的字，去了先生的書房，看到先生板子上有貼著的字，我都要靜靜地認真地欣賞一番。好多次，先生看我看得認真，坐在書案后的他說:“騰馳，寫著玩的，寫得不好！”“寫得好！梁老師，您的字不光書卷氣濃，跟您為人一樣，字寫得有風骨，有思想，有一股精神，我喜歡！我想把您這幅字珍藏了？”“珍藏夠不上！你愛，那你拿走！”他謙虛地說，我如獲至寶般地從板子上把字揭取了下來，揣在了懷里。去先生那兒次數(shù)多，這幾年，珍藏了先生不少的墨寶。

——梁澄清先生書法作品

先生去世后，我把珍藏著他的那么多墨寶都拿了出來，一幅幅地展放在書案上，細細地看著。我似乎又聽到了先生那爽朗而開心地笑聲，跟以前一樣，先生似乎就站在我的跟前，給我解釋著他寫的字的內(nèi)容?？粗壬淖?，鼻子酸酸地，心里有一種難以述說地非常地痛。

前幾日，我從圖書館門前路過，又想折進去找先生。唉，一想，我這還是以前的老習慣啊，還以為先生活著，還以為先生就在他的書房里忙碌著著書立說！而今，陰陽兩隔了，先生在那頭，我在這頭。先生永遠永遠地走了，再也見不上可親可敬的先生了，悲戚愴然，不禁有淚要落下。自個兒長長嘆了口氣，又盯了圖書館一眼，凜冽的寒風里，只能黯然神傷地默默地離開那里。

人世間就是這樣，生老病死，讓我們悲傷哀痛，讓我們無所適從，讓我們只能把傷痛埋在了心里而繼續(xù)面對了明天！

先生一路走好，天堂里沒有了勞累，辛苦忙碌了一生的先生，您就好好地歇息歇息吧！

2017年12月27日于馳風軒

馬騰馳先生近影

作者簡介： 馬騰馳，陜西禮泉縣人。出版有雜文集《跋涉者的足跡》，散文集《山的呼喚》，也獲得報刊多種獎項，不值一提。喜愛文字，閑來寫寫一樂，而已，而已。散文《背饃》，網(wǎng)上十天時間，點擊閱讀量超過百萬余人次，其后，各類網(wǎng)絡平臺迅速跟進大量轉(zhuǎn)發(fā)，讀者人數(shù)難以統(tǒng)計。擁有四億用戶，“最大的有聲圖書館一一喜馬拉雅FM聽書社”以普通話與陜西方言版誦讀了該作品。網(wǎng)上其它單位制作的《背饃》音頻作品版本眾多，聽眾甚廣。其后，散文《母親做的棉窩窩》《土布包袱》《燒娃》在網(wǎng)上亦受熱切關(guān)注，創(chuàng)閱讀量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