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有趣有味兒的公號,很多讀者都置頂了(點上邊藍字陶冶視野加關(guān)注) 走進蒼涼 作者 陶冶 在懵懂的兒時,從表姐的憂傷中知道西北的蒼涼,表姐夫分配在嘉峪關(guān)工作,夫妻倆便是牛郎織女般的相思遙望,一年只有一次團聚,隨之又是幾近殘忍的離別。歲月匆匆,那種悲劇似的婚姻已時過境遷,留下的是那一代人心靈深處的遺憾與被丟棄人性的詛咒。而西北的蒼涼是否猶在?游罷甘肅東部的黃河石林便沿著河西走廊一路西去,一顆尋覓的心奔向茫茫戈壁。 深秋的戈壁展現(xiàn)著亙古的荒寒,視覺里除了暗色星散的駱駝刺(一種耐旱的矮棵植物)不見任何生機,孤旅簡行的渺小怎能不感慨萬千。剛別過的黃河石林還在腦海里一幕幕回放著它的壯觀奇妙,與眼前這冷瑟的荒原形成極大的反差。史書記載的“絲綢之路”就是貫通于這片遼遠的荒野之上嗎? 兩千年前,張騫出使西域,攜百隨從奔走無邊瀚海,那是怎樣的意志?又是怎樣的執(zhí)著?被匈奴虜去十年,有了逃離機會卻不辱使命繼續(xù)西行,雖出使目的未果,卻開辟了不朽的“絲綢之路”。在此境況中回味歷史,對張騫的欽敬怎會不陡然升華? 唐詩人李頎的《古從軍行》中“野營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泵枋龅木褪?/span>這里,別說村莊人跡,就連樹木都難尋得一棵。而兩千年來都知道武帝的雄才大略開疆?dāng)U土,驃騎將軍橫掃大漠蕩平河西。有誰知道這無盡的荒涼里有多少英雄沉戟黃沙,兵士們血染征衣?!耙粚⒊擅f骨枯”怎會不寫在戈壁的史海鉤沉。 高懸的“天下第一雄關(guān)”匾額仍閃耀著昔日的輝煌,嘉峪關(guān),一座建造在戈壁上的關(guān)隘,它曾是西北戍防的重要樞紐。它沒忘初心,仍作為萬里長城的組成部分孤零零地屹立在夕陽的金色余暉里,眺望著遠行多年未歸的駝隊,它知道戈壁里暗夜風(fēng)沙的喑涼,它更記得“古人征戰(zhàn)幾人回”的詩句。它像是在堅守著萬里長城永不倒的信念,用意志掩飾著殘敗的軀體,留給未來憑吊瞻仰。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痹娙说拿罟P膾炙人口,而陽關(guān)今何在?西去的路在何方?陽關(guān)沒有嘉峪關(guān)那么幸運,眼前是沙梁連瀚海,唯有高聳的烽燧如忠實的衛(wèi)士,兩千年的風(fēng)雨磨礪,兩千年的瞭望守衛(wèi),執(zhí)著地矗立在荒漠的高點。他仿佛是位世事洞明的長者,慣看世間冷暖,蔑視俗人貪欲,將秘密緊鎖心間。他記得陽關(guān)城的準(zhǔn)確方位,他記得陽關(guān)城的興衰幾度,他更記得陽關(guān)城何年沉入沙海。滄桑里他知道詩人為何感嘆,更知道如何西去樓蘭……。 世間事總是有相牽的因果,劉家執(zhí)掌天下時設(shè)立了邊戍四郡,建了陽關(guān)、玉門關(guān),而直到八百年后的李唐王朝時陽關(guān)、玉門才揚名后世,兩位王氏詩人以兩關(guān)為題在詩壇上雙雙顯赫,成就了千古絕唱的佳句。王維的一句“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道出了多少離情別緒,而王之渙的《涼州詞》以景寄情憂怨其中。而面對荒原上獨立的土夯殘垣誰會聯(lián)想到“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的詩句?偌大名聲的玉門關(guān)竟被歲月打磨得如此孤冷寂寥,凄涼悲惋?!耙黄鲁侨f仞山”的孤城何在?千年前那座駝鈴悠悠,人嚷馬嘶,商侶絡(luò)繹,使者紛至,一派繁榮的玉門關(guān)早已消逝在瀚海,就連這殘存的小方城也不知迷失了多少歲月?一百年前有位叫斯坦因的匈牙利籍猶太探險家,沿著玄奘法師西行印度取經(jīng)的路線逆行而至,以小方城附近挖掘的的竹簡為考,確認這里就是失落久遠的玉門。沙塵里斜陽殘照,久違的玉門關(guān)在悲壯中是否還記得當(dāng)年的輝煌。 世間的興衰無不裹挾著生命的蒼涼,哪個不是在赤條條來去中感嘆著自己生命的短暫。一腔理想主義憧憬的陶淵明也深沉寫道“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念此懷悲凄,終曉不能靜?!眱A訴著自己的懷才不遇。豪放的詩仙李白也是在“人生得意須盡歡,……與爾同消萬古愁”中隱喻著胸中憂悶。當(dāng)我們在卡啦OK里高歌“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時怎會不想起岳飛壯志未酬的感傷。這一行行擲地有聲的文字不都在宣泄著人生的蒼涼嗎。而我在生命的過往中觸碰到的蒼涼是什么?是年輕時廣闊天地里對人生的茫然?還是父母遠行后的悲苦?每當(dāng)秋盡后,總會被曹雪芹“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的傷懷刺痛,而西北戈壁連日的所見所聞又將作何感想呢? 觸景生情人之本性,隨著風(fēng)物的變換心境怎會不變?繼續(xù)西行的旅途中,慘白的夕陽斜掛在雅丹鬼域的西方,逆光中的雅丹地貌顯得格外悲愴,猶如擱淺的艦隊在死海里迷航。這是個特殊的區(qū)域,手機早在途中就與外界斷了聯(lián)系,這里沒有水源,收不到任何無線信息,指南針都迷了失方向。只有夜里怒吼的狂風(fēng)卷起飛沙走石與雅丹地貌突兀體的碰撞摩擦,發(fā)出似鬼泣如狼嚎的狂野聲音。夕陽在無盡的蒼涼中沉落了,雅丹鬼城生出了猙獰的昏暗。敢問穿越者勇氣何在?鬼域的盡頭便是羅布泊的生命禁區(qū)。 一路風(fēng)塵,一路尋覓,撿拾著灑在歷史遺跡上的秋陽與孤旅的寂寥,情悠悠,思憂憂,仿佛聽到當(dāng)年表姐與表姐夫各自孤獨的嘆息,茫茫的荒蕪中誰在哭泣?是消失的陽關(guān)?是荒廢的玉門?還是找不到家國的樓蘭姑娘?戈壁在蒼涼中低吟,又像是呼喚,呼喚繁華的崛起! 散文、小說,攝影,佳作鏈接。有情趣、有味道、有思想、有理性,讀了、看了方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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