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54歲的鞏俐,也許會懷念年輕時倔強的自己,卻不會想要回到過去。因為擁有的都是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此刻的鞏俐,才是最好的鞏俐。 每個人所能擁有的最好的東西,是——現(xiàn)在。
1988年,張藝謀導演的處女作《紅高粱》橫空出世,拿下柏林金熊獎,成為首部獲得此獎的亞洲電影,那是一種思想意識上的解放。
飾演九兒的鞏俐在《紅高粱》之后大紅大紫,與張藝謀合作的多部作品讓她蜚聲國際影壇。
那年,她才23歲,還是一名在讀的大一學生。
莫言初次見到這個女孩,心想她并不符合自己書中九兒的形象,他小聲兒問張藝謀:“這不是咱想的那種,能演嗎?”
彼時的鞏俐舉手投足間都是青春的氣息,臉蛋紅潤,明眸皓齒,有危險的美麗反而更具故事性。
三十一年過去了,鞏俐如今成為了人們口中的“鞏皇”。內(nèi)心豐盈而通透,閑庭信步游刃有余。
鞏俐已年過半百,她的性感與自信,來源于日復一日力量的積聚。她堅定地在演員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卻從不重復自己。
這個女人,仿佛永遠不會枯萎。
說鞏俐是影視界的“女王”一點也不夸張。
作為演員,她對劇本挑剔,絕不重復同樣的角色,每部作品她都用盡全力去對待。
對于一個職業(yè)演員來說,最重要的“道德”就是演好每一個角色。 一部作品一張臉,鞏俐做到了。
從執(zhí)拗單純的農(nóng)村婦女,到身世凄慘的妓女,再到?jīng)Q絕不甘的日本藝妓…..每個角色的性格都紛繁錯雜,難度頗大,但經(jīng)她的鍛造后,都讓人過目不忘。
這并非全是天賦使然,更多的是來自那股不服輸?shù)膭艃骸?/strong>
拍攝《秋菊打官司》期間,她每天和村民練習陜西方言,直到說得原汁原味。為了貼合人物形象,她用肥皂洗頭讓發(fā)質(zhì)變得粗糙。
最終讓人相信鞏俐就是秋菊,秋菊就是鞏俐。
對于電影作品,鞏俐說:
“我做不到今天接了劇本,下周就能演。我一定要一點一點過戲,要問導演很多問題,弄明白來龍去脈,再回去琢磨,想完了還要跟導演再談,翻來覆去好幾次。”
在《藝伎回憶錄》中,為了更為真實地呈現(xiàn)情緒,她和章子怡互扇耳光的戲份都是“假戲真做”。 晚上卸妝還能看到臉上的手印,達到一種癲狂的境界。
勤于揣摩樂于“修煉”,對細節(jié)精益求精,鞏俐對角色的全情投入,讓她在大熒幕上展現(xiàn)出一個更加立體細膩的初桃,俘獲了觀眾的欣賞和稱贊。
在《歸來》中,鞏俐扮演一位受文革創(chuàng)傷而失憶、苦等丈夫歸來的凄苦妻子。
她在影片中挑戰(zhàn)由中年到老年的角色跨度,完美詮釋了馮婉瑜在不同的人生階段真實的心境歷程,自然地將觀眾帶入到那個年代。 身為兩大電影節(jié)評委的她仍然對角色持有敬畏。她說:“馮婉瑜這個角色演好了,我才覺得我是個好演員。” 在鞏俐看來,演一個角色不是要演得好,而是成為她。
她不知道那個人是活著,還是已經(jīng)走了。她只想將真實的故事講給觀眾。
那是一個重要的靈魂,這個信念,一直在鞏俐的心中發(fā)酵。
沉浸于角色無法自拔的鞏俐,當自己的真實生活遭遇重大變故時,也可以咬牙扛住。
當年拍《霸王別姬》時,鞏俐的姐姐因患乳腺癌去世,她回家看望后,第二天卻是一場結(jié)婚的戲。
鞏俐的父親擔心女兒情緒崩潰,于是也到了拍攝現(xiàn)場。面對如此大的精神壓力,鞏俐表現(xiàn)出了一個演員的專業(yè)精神。 迎親時,她隱忍扯下自己的紅蓋頭,一腳踢開卷好的紅地毯…… 拍攝結(jié)束,鞏俐回到住的地方,整個人癱在床上,放聲大哭,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在她看來,拍完戲以后,回家怎么祭奠怎么哭,那是自己的事兒。她不能因為自己,把情緒發(fā)泄到影史會永久保存的鏡頭上。
鞏俐之于影視作品,也許就如導演王家衛(wèi)曾說的那般:
“讓攝像機跟著她就行了,我們愿意花時間等待一朵美麗的花朵綻放。”
因為她從不會讓任何鏡頭失望。
大家稱如今的鞏俐為“鞏皇”。
其實在成為“鞏皇”的這條路上,她從來都不是虛張聲勢。
1965年12月31日,年末的最后一天,鞏俐出生了,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兒,父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小女兒會成為日后的國際影星。
自小,鞏俐就熱愛文藝,可考大學的路卻并不順暢。
由于文化課不過關,她連續(xù)兩年高考落榜,父母因此不愿再支持她追求藝術(shù)。
只是母親的那句“人要靠自己”時刻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讓年少的鞏俐知道自己想要的,就必須努力。
面對老師“你長得很像山口百惠”的說法,她卻毫不猶豫地說:“我只做我自己”。
1985年初夏,鞏俐被特招進入中央戲劇學院學習表演。
這年夏天,張藝謀執(zhí)導的第一部作品《紅高粱》也終于在高密開拍。
攝影師是張藝謀的同窗顧長衛(wèi),男主角是已經(jīng)演過《芙蓉鎮(zhèn)》的姜文,女主角則是一名中央戲劇學院的在讀生——鞏俐。
張藝謀看中了她身上那股女性的原始生命力,淳樸中彌漫著一股野性。
《紅高粱》拍得很辛苦,張藝謀對攝影的要求很高,一遍遍重新拍,可沒人抱怨,大家都像打了雞血似的。
初出茅廬的鞏俐異常珍惜這個機會,她為了貼近人物形象,只身前往山東高密住了兩個多月,每天跋涉好幾公里去練習挑水。一邊肩膀磨破了皮,就換另一邊肩膀挑。
她堅持說:“空桶不行,會左右晃,必須盛上水,上下顛起來?!?/p>
最終,《紅高粱》讓1988年成為中國電影史上最特殊的年份之一。
它代表中國參加了世界一級影展——柏林電影節(jié),也奪得了金熊獎。 它的質(zhì)樸善良,它的野性粗獷,讓西方影壇驚嘆,轟動柏林。
這部作品也讓飾演九兒的鞏俐站上柏林電影節(jié)的舞臺,自此開啟了無人能及的影后之路。
成名后的她曾在一次采訪中,被提問“一個女演員經(jīng)得起等待嗎?”
鞏俐笑了笑,說自己從不等待。
“不用總想著我一定要去怎么做,怎么去塑造我的未來,怎么去走自己的路;有的時候,這個社會、這個世界跟你想的是兩回事,不用去想,去做就好了。”
鞏俐沒有食言,她沒有放棄過任何鏡頭,也不曾懈怠過任何一秒鐘。
繼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紅高粱》之后,她憑借自己的努力創(chuàng)作了諸多的好作品,如雨后春筍般,在原本沉寂的中國影壇破土而出。
它們成為華語乃至世界電影史上的經(jīng)典之作,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鞏俐作為一線演員的國際地位也隨之奠定。 上世紀九十年代,不少西方人只要提起中國,便會脫口而出三樣東西——天安門、長城、鞏俐,她被外國記者稱為“東方遺珠”。
美貌從來就不是鞏俐的全部。
在接受楊瀾采訪時,鞏俐被問到這樣一個問題:
“在今天這個物質(zhì)與商業(yè)很發(fā)達的社會,其實年輕的女性在干得好和嫁得好之間搖擺。如果年輕貌美的話,似乎有很多捷徑可以走?!?/p> 她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
“我不覺得一個女孩子,有了美貌之后就可以擁有一切,這是個很幼稚的想法,我不會這樣想。 如果你自己沒有一份工作或能力的話,那我覺得這個人很快就會枯萎,那個時候你的美貌就什么都不是?!?/p>
字字句句,皆是歷經(jīng)世事后的堅定。
路,是從人的心里長出來的。把自己當真正的人,一切才剛剛開始。
面對無常的生活,鞏俐隨時準備將自己歸零。
出道32年,鞏俐儼然已經(jīng)成為影視圈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但對此,她只是淡然回應:“我的工作是老老實實做一個演員?!?/p>
鞏俐坦然自己身上的自信來源于她的工作,然而在面對圈內(nèi)的是是非非時,她的“剛”也從未改變。
某次接受記者采訪時,被問到近幾年越來越多中國女星走上戛納紅毯,能不能評價下她們的裝扮?
她直接表態(tài):
“對于我來說,如果我有十部電影參加比賽的話,我肯定會走十次紅毯,但是如果我沒有電影參加比賽,如果我走這么多次的話,可能大家就會覺得我腦子有點毛病?!?/p>
這樣的鞏俐,有點傲氣,有點底氣,有點霸氣。
說起戛納電影節(jié),鞏俐是第一位走上戛納紅毯的中國內(nèi)陸女演員。 1993年,那張寫滿內(nèi)容的東方面孔,至今令人難忘。
一件干凈的白襯衫,一條簡單的黑色長裙,極簡卻韻味十足,一如當年的中國電影在外國人眼中的印象。
沒有刻意的炫技,也沒有奢華的場景,是在低調(diào)的質(zhì)樸中,藏著難以尋味的力量。
1993年的《霸王別姬》是中國電影史上首部獲得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金棕櫚大獎的電影,當時,張國榮也來參加了這場重要的頒獎禮。 后來一次又一次站在戛納紅毯上的鞏俐,是自信的、性感的、獨一無二的。
因為她憑借真實的作品成為了國內(nèi)最頂級的女演員,歐洲最權(quán)威的三大電影獎項,她都拿過最高獎項,幾乎無人可及。 早在1997年,她就受邀擔任戛納電影節(jié)評委,國外媒體直接稱她為“戛納的女兒”。
2019年出席戛納電影節(jié)時,戛納官方精心為她準備了“清場待遇”,整張30米的紅毯上只有鞏俐一個人。
攝影師的鏡頭全部聚焦在她身上,創(chuàng)下華人影星在開幕式紅毯的最高禮遇。
對這里萬分熟悉的鞏俐,只用了1分鐘的時間,就霸氣走完了全程。
自1987年出道起,這個女人的眼睛里就有一種無所畏懼的光,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
閱歷帶給鞏俐云淡風輕,又擁有塵埃尚未落定的沖勁兒。
她不是蒼天大樹,暴風雨一來便連根拔起。她像草,不管刮多大的風,只要過去了,自己又長起來。
這種力量,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呼喚,也來自堅毅。
提起鞏俐,便不得不說到這個名字同樣很響亮的人——張藝謀。
1987年,鞏俐在《紅高粱》之后大紅大紫,與張藝謀合作的多部作品讓她蜚聲國際影壇。
一個還未畢業(yè)的大學生,一個首次執(zhí)導電影的導演,這樣的組合一開始并不被太多人看好。 他們合作了八年,從《紅高粱》到《菊豆》,再從《秋菊打官司》到《活著》,張藝謀的女主角,都屬于鞏俐一人。 期間佳作不斷,國際大獎拿到手軟。當年的他們,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在一起共同經(jīng)歷了8年的風風雨雨,鞏俐想要一個家,她滿懷期待地跑去跟張藝謀說:“我們結(jié)婚吧,我可以為你退出娛樂圈,給你生三四個孩子?!?/p>
面對這樣的熾熱的愛情,張藝謀卻不愿許她一個家:“結(jié)婚不就是一張紙嗎?你為什么非得看重這張紙呢?”
1995年,拍完《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最后一個鏡頭后,張藝謀宣布與鞏俐分手,鞏俐則次年就嫁給了香港商人黃和祥,開始追尋更為廣闊的天地。
馬爾克斯在《霍亂時期的愛情》中寫到:不能換個方式共同生活下去,也不能換個方式相愛,世界上沒有比愛更艱難的事了。
而這第一段婚姻,也因為兩人聚少離多走向了終點。 后來在某些采訪中,鞏俐甚至說過跟張藝謀差不多的話:我有時覺得婚姻好像并不重要。
那個她用青春去愛了八年的男人,讓她了解到自己心中愛情和現(xiàn)實的落差感。
直到2006年,他們才迎來了又一次合作。在《滿城盡帶黃金甲》中,鞏俐演皇后。
因為多年前張藝謀在長城上許過愿,要讓鞏俐當一回女皇。
2014年,張藝謀遭到了從未有過的質(zhì)疑,人們說他江郎才盡了。
于是鞏俐挺身而出,接演了《歸來》。這部他們時隔數(shù)年后合作的電影,再次成功了。
張藝謀風輕云淡地回答著記者的問題,而一旁的鞏俐早已淚如雨下。
兩人依舊保有默契,會為了電影討論溝通,而關于情感,鞏俐表示自己與張藝謀只是老朋友的關系,曾經(jīng)的熾熱早已冷卻,如今變?yōu)獒寫选?/p>
若干年后,鞏俐說:
一旦愛上,就會愛得濃烈,如果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那就會堅持,即使最后被證明錯了,那也無所謂,錯了就改唄,不用害怕。 從開始到結(jié)束,那所有苦不堪言的往事,最終都變成了故事。
錯過張藝謀,她終于等到了對的人。
他的名字叫讓·雅爾——法國國寶級音樂人。
他的音樂專輯到目前為止,仍是法國歷史上銷量最高的專輯唱片之一,絕非等閑之輩。
他們在藝術(shù)上、生活方式等諸多方面都一拍即合。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鞏俐說遇見了讓·雅爾,讓她感覺自己成為了18歲的女孩。
靠在愛人身邊的鞏俐,活脫脫一副小女人的姿態(tài),眉眼間全是藏不住的幸福。
記得電影《霸王別姬》中,師傅對剛剛學藝的小豆子說:“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這句話鞏俐記住了,也真的做到了。
面對愛情,她熱烈勇敢,從不等待,這樣的女人無疑是性感的。
2019年12月31日,是鞏俐的五十四歲生日,她覺得自己來到了生命里最好的階段。
年過半百,她早就在生命一場又一場的浩劫中,坦然接受自己的皺紋與過往。
兩年前,鞏俐拍完《蘭心大劇院》,內(nèi)心五味雜陳:“這個電影就要拍完了……”她哽咽著停頓了幾秒鐘,又強忍著眼淚說:“有點舍不得,真的舍不得?!?/p>
在殺青回程的路上,汽車在山間的公路上起起伏伏地開著。
有那么短暫的片刻之間,她望著窗外,似乎在想著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沒想。
車忽然停下來,外景地到了。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兩旁是碩大的火紅色花朵搖搖欲墜,飽和度高得有點兒色彩溢出。
三三兩兩的農(nóng)民正在每一塊星羅棋布的稻田里,彎腰收割成熟的稻谷。
鞏俐下了車,站在田邊看他們勞作,彼時的她突然想起三十二年前拍《紅高粱》時的氣息。
30年如一夢,時間讓人擁有,也讓人失去。
莫言曾感慨說:“那時候我們都沒有名,現(xiàn)在我們都有名了,但可惜我們老了。如果讓我拋棄所有榮譽回到當時的青春歲月,我會毫不猶豫地回去。”
可是時間,終究是回不去了。
鞏俐也懷念那時倔強的自己,卻不會想要回到1987年。因為擁有的都是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此刻的鞏俐,才是最好的鞏俐。 2019年結(jié)束了,而鞏俐新的人生,就要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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