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22日，星期六，農(nóng)歷己亥年【豬年】五月二十

今日品讀王充《論衡》第八卷——儒增第二十六（5）

【原文之五】

儒書言：“楚熊渠子出，見寢石，以為伏虎，將弓射之，矢沒其衛(wèi)?！被蛟唬骸梆B(yǎng)由基見寢石，以為兕也，射之，矢飲羽?！被蜓浴袄顝V”。便是熊渠、養(yǎng)由基、李廣主名不審，無實也?；蛞詾榛?，或以為兕，兕、虎俱猛，一實也?；蜓詻]衛(wèi)，或言飲羽，羽則衛(wèi)，言不同耳，要取以寢石似虎、兕，畏懼加精，射之入深也。夫言以寢石為虎，射之矢入，可也；言其沒衛(wèi)，增之也。

夫見似虎者意以為是，張弓射之，盛精加意，則其見真虎與是無異。射似虎之石，矢入沒衛(wèi)，若射真虎之身，矢洞度乎？石之質(zhì)難射，肉易射也。以射難沒衛(wèi)言之，則其射易者，洞不疑矣。善射者能射遠中微，不失毫厘，安能使弓弩更多力乎？養(yǎng)由基從軍，射晉侯，中其目。夫以匹夫射萬乘之主，其加精倍力，必與射寢石等。當(dāng)中晉侯之目也，可復(fù)洞達于項乎？如洞達于項，晉侯宜死。

【拙解】

儒書中說：“楚國的熊渠子夜里外出，看見一臥石，以為是伏在地上的老虎，用弓箭射它，箭射入石中看不見箭尾的羽毛?！庇腥苏f：“養(yǎng)由基看見臥石，以為是犀牛，用箭射它，箭射入石中看不見箭尾的羽毛?！边€有人說是“李廣”。即便沒有弄清到底是熊渠、養(yǎng)由基、李廣誰是故事的主人公，并無礙有事實。有人以為是老虎，有人以為是犀牛，犀牛、老虎都是猛獸，這是一樣的事實。有人說箭尾入石，有人說箭羽入石，箭羽即是箭尾，用詞不同罷了，都是要說以為臥石似老虎、犀牛，因恐懼而使精力更加集中，箭射入石很深。若說以為臥石是老虎，用箭射之而將箭射入石中，是可能的；若說將箭尾盡射入石中，夸張了。

看見像老虎便以為真是老虎，張弓射它，集中精力加倍注意，那么他們看見真老虎與此并無兩樣。箭射像老虎的臥石，箭尾沒入石中，若箭射真老虎的身體，箭能洞穿老虎嗎？石頭質(zhì)硬難以射入，肉體是容易射入的。以箭射難入之石卻能使箭尾入石來說，那么他箭射容易的肉身，洞穿是無疑的。擅長射箭的人能射中遠處微小的目標，不差毫厘，怎么能使弓弩有更多的力量呢？養(yǎng)由基從軍，箭射晉厲公，射中他的眼睛。一個普通人箭射大國君主，他的精力倍加集中，必定是與箭射臥石一樣。當(dāng)射中晉厲公的眼睛時，能再穿透至頸項嗎？如果能穿透而至頸項，晉厲公應(yīng)該死了。

（注：戰(zhàn)國時曾有晉國大將呂锜射中楚共王眼睛、養(yǎng)由基再射中呂锜頸項的事，文中所提養(yǎng)由基射中晉侯，或為王充錯記。）

【小議】

嘗試謬解熊渠子射寢石矢沒其衛(wèi)的故事：熊渠子夜行，猛見路旁有一物臥地，其形頗似老虎。熊渠心驚，急速張弓搭箭射之。那箭力道極大，速度極快，自是射入了似虎“寢石”，虎未動，熊渠以為虎死，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近，定睛細看，原來只是一臥石。再找那射中臥石的箭，竟然連箭尾都射入了石中？原來也是巧了，那射出的箭，正中看似虎頭與虎身連接的石縫，箭矢帶著箭尾全都進了石縫之中。熊渠復(fù)見鄉(xiāng)人，閑談中聊起此事，說他曾將箭射入石中，未提石縫的事兒。鄉(xiāng)人再傳，為顯熊渠力大箭猛，箭射“寢石”竟致“矢沒其衛(wèi)”。后來儒者聽聞這個傳說，將其收入儒書，以為史實。后來以此故事為模板，又衍生出養(yǎng)由基箭射似犀牛“寢石”的故事，再將故事的主人公換成了李廣。好不熱鬧。其實呢？世間傳事，常好“語增”，而儒者著書傳“語增”事，是為“儒增”！

王充（公元27年－97年），字仲任，東漢時期思想家，唯物主義者。

《論衡》共三十卷，八十五篇，其中《招致》篇僅存篇目，實存八十四篇，是東漢思想家王充重要的唯物主義著作，展示了一定的唯物主義思想，但也包含了一些重“命”思想?！墩摵狻返某霈F(xiàn)，在中華歷史文化發(fā)展進程中的地位是不可忽視的。由于作者身處的時代使其世界觀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并不影響其著作的歷史重要性。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研究和對待歷史經(jīng)典和思想文化的科學(xué)態(tài)度。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諸子百家各有千秋。品讀國學(xué)經(jīng)典，從中汲取有益養(yǎng)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