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地間有一種正氣，它紛雜地散布于各種形體之上。它在地面上化作了江河和山岳，在天上的則化作日月和星辰。它在人的身上則叫做浩然正氣，它洶涌澎湃充滿了天地之間。當(dāng)國政清明太平的時候，忠臣含著祥和之氣在朝堂上表現(xiàn)出。在時局危難的時候表現(xiàn)出氣節(jié)，使得忠烈的事跡都一一留在史冊上。這種浩然正氣，在齊國化為太史家兄弟手中的竹簡（齊國莊公與崔杼的妻子私通，崔杼一怒之下殺了國王。齊國的太史就在齊國的國史上寫崔杼弒君，崔杼就殺了太史。太史的弟弟繼承了太史的職位，繼續(xù)在國史上寫崔杼弒君，崔杼于是又殺了太史的弟弟。太史的另一個弟弟繼承職位后，依然在國史上記載崔杼弒君。崔杼無奈自己弒君的事實無法掩蓋，只得作罷。），在晉國則化為董狐手中的筆（晉國靈公昏庸，想刺殺輔政大臣趙盾，趙盾逃到晉國邊境，聽說自己的親戚趙穿已經(jīng)將國君殺死。趙盾回朝后，發(fā)現(xiàn)太史董狐記載趙盾弒君。趙盾說是趙穿殺的，不關(guān)自己的事。董狐秉筆直言，“子為正卿，網(wǎng)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在秦朝化作張良的椎（張良是戰(zhàn)國時趙國人，趙國滅亡后，張良一直伺機(jī)復(fù)仇。在秦始皇巡游過沙丘的時候，張良雇人扔大椎向秦始皇的車隊砸去，砸毀了秦始皇的偏車），在漢朝則化為蘇武手中的符節(jié)（蘇武出使匈奴，被匈奴扣押，逼迫他投降。匈奴將他關(guān)押在北海之地，告訴他除非他投降，或者公羊生出小羊才放他出來。蘇武始終不投降，直到漢元帝的時候才被漢朝使者救回。）。這種正氣也化成嚴(yán)顏將軍的頭（嚴(yán)顏是東漢益州牧劉璋手下的巴郡太守，張飛攻陷巴郡，俘虜了嚴(yán)顏，逼迫嚴(yán)顏投降，嚴(yán)顏說，自古以來蜀地只有斷頭將軍，沒有投降將軍。張飛非常震驚，親自為嚴(yán)顏解開綁縛的繩索），嵇紹侍中的血（嵇紹跟隨晉惠帝作戰(zhàn)，惠帝被打敗了，所有官吏軍士都逃散了，只有嵇紹以身擋住惠帝。箭矢像寸雨一般射過來，嵇紹因此殉難。滿身鮮血飛濺到惠帝的衣服上。侍衛(wèi)們想替惠帝換洗染了血的衣服，惠帝說：“這是嵇侍中的血，不可洗去！”），睢陽守將張巡的口齒（安史之亂中，張巡以少量兵士退守睢陽兩年，叛軍發(fā)十萬大軍圍城猛攻。為了拖住敵人的主力，張巡扼守睢陽直至彈盡糧絕，終于城破被俘。張巡被俘后怒罵叛軍主將，叛軍猛擊他的嘴巴，張巡的牙齒都被擊掉了，仍然大罵不止，終被殺害。），常山守將顏杲卿的舌頭（顏杲卿本是安祿山的部下，安祿山叛亂后，顏杲卿不與其同流合污，招募士兵在河北抵抗叛軍。顏杲卿死守常山，最后彈盡糧絕被俘。被俘后，顏杲卿痛罵叛軍將領(lǐng)，被割掉舌頭后，依然用含混的語音大罵，最終遇害。）。這鼓正氣也化作管寧隱居遼東時所戴的帽子，他的操守比冰雪還要潔白（管寧在東漢末年隱居遼東，只作學(xué)問，不談?wù)?。后來遼東公孫恭自立為太守，管寧認(rèn)為：“廢嫡立庶，下有異心，亂所由起?！蓖诉€了公孫氏數(shù)十年來饋贈的一切禮物，全家飄洋過海，回到故鄉(xiāng)。）。也化作諸葛亮寫的出師表，連鬼神都為這種壯烈之氣流淚（諸葛亮在劉備死后獨力輔政，積攢糧食，準(zhǔn)備北伐。北伐前夕，諸葛亮上表蜀漢后主，交代政務(wù)，此表就是《出師表》。表中的“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千古流傳。）。也化作祖狄渡江時的槳楫，慷慨之義能滅掉胡人（晉朝被胡人入侵，逃到江南。祖狄慷慨請命要求北伐，而朝廷只給了少量軍資糧草。祖狄自行招募了少量兵士，就匆忙去和胡人作戰(zhàn)。在渡江時，祖狄中流擊楫，立誓收復(fù)中原。）?；蛘呋癁槎涡銓嵤种械挠窆?，擊得叛賊頭破血流（唐朝朱泚叛變，被立為秦王。段秀實拿起上朝議政用的玉圭擊打朱泚，將其打得頭破血流。朱泚大怒，將段秀實殺死。）。這浩然正氣磅礴宏大，凜然壯烈萬古流芳。當(dāng)此氣貫通日月之時，個人的生死又何足道哉？大地因為這股浩然正氣才能屹立，天柱也是靠正氣的堅挺才能高聳。君臣、父子、夫婦三綱之道系于正氣，而道義又成為正氣之根。可嘆我雖然遭受如此厄運，但作為臣子，依然沒有盡心盡力。雖為囚犯，依然整理好衣冠，被囚車押往北方。如果敵人要用下油鍋的酷刑，我也會像喝糖水一樣覺得甜美。我只求這樣痛快地死，但是卻又死不了。在這陰森森的牢房里閃爍的是點點鬼火，雖然是春天，院門卻深閉著，如黑暗的夜晚一樣。我和一般的囚犯混在一起，如良馬和笨牛同在一個馬槽里，又好像鳳凰和野雞一起棲息飲食。如果不小心陰陽不和而生了病，自己便化成干尸而被丟棄在溝壑里。我就這樣過了兩年（原文直譯是又經(jīng)歷了一個寒暑），各種惡氣卻自然退避而不能傷害我。這如此低濕的牢房，卻成了我的安樂之處。難道有什么其他辦法可以使這陰陽不合之氣不能侵害我嗎？只有我身上的這種氣節(jié)，才能使我可以高傲地仰望藍(lán)天白云。我心里那種悲傷的感覺，遠(yuǎn)比蒼天還要高。那些古代的哲人雖然已經(jīng)死了很久，可是他們所立的榜樣將永留人間。在多風(fēng)的屋檐下回顧那些典故（原文直譯為翻開古書看，猜想文天祥身陷囹圄，應(yīng)該只能回想。），那些古人之道就在我們面前，用它的光輝照亮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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