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Joy Liu來源：繁榮成長工作坊（ID：Flourishing Party）大概一兩年前，有來訪者找到我，說她每次在男朋友不理她的時候，就特別抓狂，甚至會去對方公司的樓底下等著，她自己非常不喜歡這個狀態(tài)，但是又覺得無能為力。 就好像有股神秘力量驅(qū)使她一直去聯(lián)系對方，不停打電話，雖然對方一個都沒有接，但她還是會不停打。一次次想要跟對方溝通，雖然對方一次次都沒有給她回應。她告訴我，對方越是不回應她，她越是更加努力地想要得到回應，于是就變成對方越不接電話，她越是想瘋狂地打給她。她特別無奈地問我：“Joy, 你說這是不是一種??？” 無獨有偶，去年又一位來訪者，也是個姑娘，找到我說每次她和丈夫吵架，丈夫如果不理她，她會特別崩潰，如果丈夫說他想要自己安靜一會，她會不斷嘗試著跟他講話，對于丈夫的緘默不言和沒有回應，會讓她特別難受，然后更加努力地想要對方跟自己說話。 我在咨詢中會告訴姑娘們，她們沒有什么“病”，這些反應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了，我自己也有過那種很抓狂，就是想要對方說話，想要對方回應的時候。 今天我想從一個新的角度去看這件事情，包括很多其他的，讓我們一直在慣性反應中的事情，然后嘗試著邀請親愛的你去一起探尋一下，我們是否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和自由。 01你在寫一個怎樣的劇本？我們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里，是有很多劇本的。 比如關(guān)系“應該怎樣”的劇本，比如愛情“應該是什么樣子”的劇本，比如如果我需要自己的空間，女朋友“應該怎樣給我空間”的劇本，比如如果我生氣了，男朋友“應該怎樣哄我”的劇本。 很多時候，我們也可以把這些劇本叫做期待。 舉個例子。我們經(jīng)常在社交網(wǎng)絡上說一個男生的“求生欲很強”，大概就是說，如果女朋友生氣了，他會按照女朋友期待的那樣去哄她，而當我們說一個男生“求生欲不強”的時候，大概就是他完全沒有顧及女朋友的期待，沒有按照她的劇本演。 今天好朋友跟我說了一件小事。她跟男朋友說她最近狀態(tài)不太好，結(jié)果男朋友說：“那你自己調(diào)整一下。” 我立刻理解了讓她沮喪的地方：如果換作是我，跟男朋友說最近狀態(tài)不好，當然是期待被關(guān)心一下，被詢問“寶貝，發(fā)生了什么呀？”或者“怎么回事呢，跟我說說呀！”，再或者“我怎么做，你會好受一些呢？”。 我們期待的是這樣的回應，結(jié)果對方卻絲毫不領風情地說“那你自己調(diào)整一下”，我們覺得自己當然有充分的理由生氣，是的，我們的確有充分的理由生氣，換作是我，也非常不爽。 同時我也在想，我們的這種被辜負了一般的憤怒，對方?jīng)]有按照我們期待的劇情，去演繹我們想要的關(guān)系的情境，是否對我們自己來說也是一種束縛和捆綁？ 換句話說，這個劇本不僅僅我們在要求對方在演繹，也在要求我們自己在演繹。 比如在吵架的劇本里，可能我的劇情就是：我們有了沖突，但是彼此沖突之后立刻就都把關(guān)系放在第一位，很快能夠把自己的情緒放在一邊，聽聽對方的視角，然后去理解彼此。 這是我腦中一個特別理想的劇本，一個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演繹的劇本。 但實際的情況可能是，吵架了，我在按照劇本演，在沖突過程中，我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一些，然后想要跟他溝通，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還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跟我說話。 這個時候，我的劇本，因為對方的不配合，所以根本進行不下去。本來我已經(jīng)消氣了，結(jié)果因為對方的不配合，我又一次怒火中燒，然后升級版的沖突可能就出現(xiàn)了。 所以這個劇本，其實不僅僅在規(guī)范著對方應該做什么，也規(guī)范著我們自己。我們覺得對方?jīng)]有配合我們演繹我們的這個理想劇本，所以我們自然要生氣，要憤怒，要沮喪，要難過，要感覺到被辜負。 但是我們忘了，這個模式化的情緒反應本身，也成為了劇本的一個部分，在一次次地被演繹著，在每個相似的情境中被啟動，然后自動化地演繹下去。 所以開頭那兩個故事里的姑娘們所經(jīng)歷了，如果從劇本這個比喻的角度看，就是有一個強大的劇本在進行著。每次遇到相似的情境，這個強有力的，被演繹了很多次的劇本，就進入到了自動運行的模式中，似乎就像是一股神秘力量一般，讓我們停不下來，又覺得萬分痛苦。 02這些劇本是怎么來的？那么，如此強大的劇本是怎么來的呢？ 簡單用一句話概括，它來源于我們過往的很多關(guān)系，如果視角再大一些，它來源于我們所生活的文化。 就像男性從自己的父親或者成長過程中其他男性角色那里，學會了用沉默表演憤怒和其他情緒一樣，女性也在自己過往的關(guān)系中，學會了一個女人是如何表演情緒。 我用表演這個詞，可能會挑戰(zhàn)一些讀者，但這個詞的意思是，從社會建構(gòu)論的角度，我們的情緒并不是所謂“天生”或者與生俱來的，它們是我們在關(guān)系中不斷練習，最后形成的一種關(guān)系中的表演。 你可能會反駁說：不是啊，我的情緒都是很自然，很真實的，它們怎么會是表演呢？ 這就像是你學習開車或者游泳一樣，當你已經(jīng)成為一名老司機（字面意思），或者一個嫻熟的游泳者的時候，開車或者游泳這件事情，同樣是自然，真實的，但它們并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你通過不斷反復練習，最后它們才變得如此自然，就像你生下來就會一般。 情緒也是如此，你在關(guān)系中反復演繹，反復表演你的憤怒，悲傷或者抑郁，它們就成了你以后“自然”表達的一部分。 那么既然情緒的劇本是如此得來，我們關(guān)于人生的更加宏大和復雜的很多個劇本，其實也是一個道理。 比如你對理想的愛情“應該”是什么樣子的構(gòu)想，可能就來自于我們的主流文化。從前愛情這個詞還沒有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時候，封建婚姻講求的是門當戶對和搭伙過日子，那么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符合這些的，就可以稱之為“好的婚姻”。 現(xiàn)在我們對愛情的構(gòu)想，可能來自電影，電視劇，小說，其他的書籍，我們每天接觸的文章和自媒體，我們看到的身邊其他人的關(guān)系，我們父母的關(guān)系，我們過往的親密關(guān)系，等等。 我們就像是建構(gòu)一座城堡一般，一磚一瓦地構(gòu)建著我們愛情城堡的模樣。它是如此精細，精細到生活的每個角落：小到一餐一飯你們應該如何做，應該怎么分工，應該怎么一起吃，晚上睡覺前應該有什么儀式，應該怎么睡覺，甚至誰躺在床的哪一邊；大到你們的未來應該是怎樣的，你們應該怎樣去養(yǎng)老，怎么去幫助彼此實現(xiàn)夢想。 所有這些細節(jié)，在不知不覺中，都已經(jīng)被你建構(gòu)在這座城堡里。 這些劇本慢慢就有了它們的生命力，開始影響你們的關(guān)系。 如果一個人回家，期待伴侶已經(jīng)做好晚飯等他，那當他發(fā)現(xiàn)伴侶并沒有做飯，甚至也沒有回家的時候，他自然就會感到失望或者憤怒；如果一個人在生氣了之后，期待伴侶用道歉，并且詳細地說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這種方式哄她，結(jié)果伴侶說他也很生氣，那么她就很可能會覺得難過，失望或者憤怒。 有時候，我們的劇本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以至于我們在知道明明會自己和對方都很痛苦的情況下，仍舊感覺停不下來，用盡各種方法來讓對方演繹我們的劇本。 可是我們忘了，一個劇本本身是死的，是沒有創(chuàng)造性的。它在很多時候，是脫離當下情境的，并且很多時候是無法被實現(xiàn)的。當我們讓自己和對方都只能按照已經(jīng)寫好的劇本去演繹時，關(guān)系就失去了它本來的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性，也失去了回應當前情境的能力。 03走出劇本，你才真正開始生活我們每個人都是有局限的，這些劇本，有的可能的確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最重要的部分（比如我們就是在現(xiàn)階段需要一段彼此陪伴的關(guān)系），那么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完全放下劇本，而是靈活地看待劇本，讓劇本松動，并且讓我們的關(guān)系，在這個過程里有更多的可能性。 我相信每個劇本的背后，都有它的歷史和脈絡。就像上文中說的，這些劇本大部分來源于我們的文化和我們過往的關(guān)系，我們對于關(guān)系或者生活按照劇本演繹的渴望，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對文化的一種繼承和傳承。 比如我們希望結(jié)婚的時候可以有婚禮，我們希望節(jié)日的時候可以出去約會或者互相送禮物，我們希望每天能有跟彼此走心交流的時間等等，我覺得這些劇本，期待和希望，它們本身都是特別美好，并且對我們有意義的。 同時生活可能真的無法完全按照劇本演繹，就像很多時候我們感受到的失望，多數(shù)時候是生命情境并沒有按照我們的劇本走，而是有了完全出乎意料的走向。 比如你在結(jié)婚紀念日的時候希望兩個人可以去旅行，結(jié)果他說他有個重要的項目當天走不開，比如你希望今天他給你打個電話，但他就是給忘了，甚至他就是不想打給你。再比如你想要跟他一起看一部你特別喜歡的電影，而他表示并沒有興趣…… 很多時候我們會把對方的這些行為，解讀成對我們的忽視，不在意，甚至是不夠愛我們。我相信當然有這樣的情況，同時，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在當下的情境中，對方做不到，或者很難做到按照我們期待的方式給予我們回應。很多時候，我們的劇本對于對方來說也是陌生的，不熟悉的，甚至難以理解的。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問問我們自己：通過邀請對方演繹這個劇本，我們真正最在意的和我們真正想要這個劇本表達的，是什么？ 就拿結(jié)婚紀念日這個例子來說，如果這天想要一起去約會或者旅行，是為了慶祝彼此的愛情和在一起的時光，也為了表達對彼此的珍視，那么還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替代嗎？ 如果我們可以放下自己緊緊抓住的，死活要對方完成的，那個已經(jīng)寫好的，規(guī)定死了的劇本，我們就可能給關(guān)系新的可能，也給自己和對方自由。 回到最開始兩個來訪者的例子中，如果在發(fā)生沖突或者吵架了之后，伴侶選擇沉默的方式，不回應自己，而我們的劇本中又是對方必須回應的一個劇本，那么除了自己抓狂和不斷嘗試讓對方回應之外，我們的關(guān)系，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當然有！演繹這個劇本，對我們來說，重要的東西是什么？也許是為了盡快結(jié)束沖突，也許是想知道對方也在乎自己，也許是為了安慰對方，等等。 不管是什么意圖，我們都可以跟對方商量一個（或者很多個）新的可能的劇本：在對方能做到的范圍內(nèi)，他可以做些什么來讓我們知道他是在意我們的，他的沉默并不是一種冷暴力或者對我們的懲罰？ 我們?nèi)绻蝗娭茖Ψ浇o我們回應，還可以做些什么，能夠幫助沖突盡快結(jié)束？這些都是我們可以跟對方一起商量和探索的。
如果過往對于別人沒有按照我們劇本演繹的情境，我們都會立刻表現(xiàn)出失望，憤怒，委屈的情緒，那么這個情緒劇本，是否還有新的可能性？我們是否容許自己去演一個新的劇本？ 有沒有可能在下次對方?jīng)]有演繹我們的劇本，或者沒有配合我們時，我們從憤怒轉(zhuǎn)為好奇？有沒有可能我們問問對方：你的回應挺有趣，我想知道你怎么想到說這個呢？ 或者下次對方?jīng)]有回應的時候，除了自己委屈的大哭或者瘋狂地想要聯(lián)系對方，我們重新寫一個什么樣的劇本，會讓自己更加自在和自由？ 生命情境的復雜性，需要我們不斷對當下的情境做出回應。而劇本，既然是一個已經(jīng)寫好的東西，就失去了它的創(chuàng)造性。 心理學家和哲學家John Shotter曾經(jīng)說過，我們之所以會覺得生命被卡住，很多時候是我們無法對于此時此地的獨特情境，做出創(chuàng)造性的回應。 我想擁有自由的，豐富的，充滿生命力的人生，就需要我們看到自己的劇本，讓劇本松動，讓我們的城堡瓦解，甚至是徹底放下某些部分的劇本。 親愛的你，放下劇本，去開始真正的人生吧！你也許會發(fā)現(xiàn)，所有的意外，都隱藏著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作者簡介：劉雙陽（Joy Liu），后現(xiàn)代取向心理咨詢師，繁榮成長工作坊創(chuàng)始人，壹心理簽約講師，中科院心理所合作對話項目助教。壹心理，張德芬空間專欄作家。累積個案咨詢時間超過2500小時，帶領團體超過2000小時。擅長領域：親密關(guān)系，家庭治療，職業(yè)咨詢，團體咨詢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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