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義熙元年,一個官員發(fā)表了“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感慨之后,毅然決然回歸到田園之中,再一次開始了隱居生活。這個官員就是陶淵明,而之所以加一個“再”字,是因為他已經(jīng)反反復復多次往返于仕與耕之間。陶淵明的出生時間有很大的爭議,前后跨度相差十三年,但不論用哪種說法,他至少陸陸續(xù)續(xù)在沉浮官場十來年。 可能有很多人會誤解陶淵明,認為他是淡泊名利的代表。其實,作為名門之后,陶淵明的骨子里不可能拋棄出將入相的傳統(tǒng)觀念,更改變不了光耀門楣的思想。正因為入仕時間長,看破了官場百態(tài),這才讓他決絕地離開了官場,也成就了中國第一個田園詩人。 陶淵明隱居之后,就寫過無數(shù)名篇,對后世詩歌的影響極大。其中《飲酒二十首》成為了不得不提的詩篇,這組詩歌展現(xiàn)了作者安貧樂道的生活情趣,也表現(xiàn)了作者的高潔浪漫的情懷。但一開始,詩人其實就在序言中寫道: 余閑居寡歡,兼比夜已長,偶有名酒,無夕不飲,顧影獨盡。忽焉復醉。既醉之后,輒題數(shù)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聊命故人書之,以為歡笑爾。 在這序言之中,陶淵明寫得極為謙虛,他將醉后的詩句整理出來,認為只不過是作為歡笑娛樂而已,并沒有當回事。小玨認為,這很可能就是陶淵明本身的心態(tài),他既然將功名利祿都已經(jīng)看淡,又怎么會在意那一些可憐的虛名?他不會想到,自己閑來偶得的詩,卻被后人頂禮膜拜,特別是其中的第五首: 這首詩,沒有過于華麗的辭藻,它好就好在用通俗易懂的語句,描繪了詩意生活,以恬淡的畫卷,展現(xiàn)了詩人的傲岸不屈,追求自由的情懷。它的大致意思是: 我的住所建在塵世之間,卻很清靜,并沒有熙熙攘攘的車來人往。問我怎么能做到的?內(nèi)心超然世外,所居住的地方自然會偏遠。只顧自己在東籬下采摘菊花,悠然無意間南山卻浮現(xiàn)在眼前。山間的霧氣、夕陽都是如此美好,飛鳥都在結伴回巢。這當中自有真意,我想辨識,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表達。 本來,不得志的文人詩詞,只是在落魄之人中引起共鳴。然而,陶淵明的這一首詩卻是例外。昔日的作品,連作家本人都只是酒后戲作,東晉時也不甚出名,后來卻名氣越來越大。它膾炙人口,無論是官場失意還是春風得意的人,都將它奉為經(jīng)典之作。 到了宋朝的時候,這首詩經(jīng)過幾百年的傳抄,有人將其中的“悠然見南山”抄成了“悠然望南山”。就是這一個字,蘇軾卻相當?shù)夭坏?,他在《東坡題跋·題淵明飲酒詩后》專門注明: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因采菊而見山,境與意會,此句最有妙處。近歲俗本皆作“望南山”,則此一篇神氣多索然矣。古人用意深微,而俗士率然妄以意改,此最可疾。 蘇軾毫不留情地指出,凡是寫為“望南山”的,都是“俗本”。他認為,雖然只是一字之差,結果也是一樣的,但此中的意境卻相差很遠。望這個字,用在此處,讓全篇的神氣索然無味。 確實,一個“見”在古代通“現(xiàn)”。在這里,詩人只是在采菊的時候,不經(jīng)意見到了南山,而且南山似乎是主動呈現(xiàn)在自己的眼中。這樣一來,妙處有三。一則詩人仿佛被邊緣化,主體是山,達到了“心遠地自偏”的境界。二則詩人根本就不主動,而是被動地接受,說明詩人早已沉浸于采菊,已經(jīng)陶醉其中。三則也暗含山水很美,讓人目不暇接,美不勝收之感。 這一個字如此關鍵,當時竟然有人傳抄錯誤,難怪身為大文豪的蘇軾很不淡定,并出手加以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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