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序》是唐代文學家 王勃 于上元二年(675年)所創(chuàng)作的一篇駢文。文章由洪州的地勢、人才寫到宴會;寫滕王閣的壯麗,眺望的廣遠,扣緊秋日,景色鮮明;再從宴會娛游寫到人生遇合,抒發(fā)身世之感;接著寫作者的遭遇并表白要自勵志節(jié),最后以應命賦詩和自謙之辭作結。全文表露了作者的抱負和懷才不遇的憤懣心情。文章除少數(shù)虛詞以外,通篇對偶。句法以四字句、六字句為多,對得整齊;又幾乎是通篇用典,用得比較自然而恰當,顯得典雅而工巧。
作者:王勃
王勃(649或650~676或675年),唐代詩人。漢族,字子安。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王勃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齊名,世稱“初唐四杰”,其中王勃是“初唐四杰”之首。
原文及譯文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zhěn),地接衡廬。襟(jīn)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jīng)而引甌(ōu)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臺隍(huáng)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棨(qǐ)戟(jǐ)遙臨;宇文新州之懿(yì)范,襜(chān)帷暫駐。十旬休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qū);童子何知,躬逢勝餞(jiàn)。(豫章故郡 一作:南昌故郡)
這里是漢代的豫章郡城,如今是洪州的都督府,天上的方位屬于翼,軫兩星宿的分野,地上的位置連結著衡山和廬山。以三江為衣襟,以五湖為衣帶、控制著楚地,連接著閩越。物類的精華,是上天的珍寶,寶劍的光芒直沖上牛、斗二星的區(qū)間。人中有英杰,因大地有靈氣,陳蕃專為徐孺設下幾榻。雄偉的洪州城,房屋像霧一般羅列,英俊的人才,像繁星一樣地活躍。城池座落在夷夏交界的要害之地,主人與賓客,集中了東南地區(qū)的英俊之才。都督閻公,享有崇高的名望,遠道來到洪州坐鎮(zhèn),宇文州牧,是美德的楷模,赴任途中在此暫留。正逢十日休假的日子,杰出的友人云集,高貴的賓客,也都不遠千里來到這里聚會。文壇領袖孟學士,文章的氣勢像騰起的蛟龍,飛舞的彩鳳,王將軍的武庫里,藏有像紫電、青霜這樣鋒利的寶劍。由于父親在交趾做縣令,我在探親途中經(jīng)過這個著名的地方。我年幼無知,竟有幸親身參加了這次盛大的宴會。
豫章:滕王閣在今江西省南昌市。南昌,為漢豫章郡治。唐代宗當政之后,為了避諱唐代宗的名(李豫),“豫章故郡”被替換為“南昌故郡”。所以現(xiàn)在滕王閣內(nèi)的石碑以及蘇軾的手書都作“南昌故郡”。故:以前的。洪都:漢豫章郡,唐改為洪州,設都督府。星分翼軫:古人習慣以天上星宿與地上區(qū)域?qū)?,稱為“某地在某星之分野”。翼、軫,星宿名,屬二十八宿。衡:衡山,此代指衡州(治所在今湖南省衡陽市)。廬:廬山,此代指江州(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襟:以……為襟。因豫章在三江上游,如衣之襟,故稱。三江:太湖的支流松江、婁江、東江,泛指長江中下游的江河。帶:以……為帶。五湖在豫章周圍,如衣束身,故稱。五湖:一說指太湖、鄱陽湖、青草湖、丹陽湖、洞庭湖,又一說指菱湖、游湖、莫湖、貢湖、胥湖,皆在鄱陽湖周圍,與鄱陽湖相連。以此借為南方大湖的總稱。蠻荊:古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帶。引:連接。甌越:古越地,即今浙江地區(qū)。古東越王建都于東甌(今浙江省永嘉縣),境內(nèi)有甌江。物華天寶:地上的寶物煥發(fā)為天上的寶氣。龍光射牛斗之墟:龍光,指寶劍的光輝。牛、斗,星宿名。墟、域,所在之處。杰:俊杰,豪杰。靈:靈秀。徐孺:徐孺子的省稱。徐孺子名稚,東漢豫章南昌人,當時隱士。雄:雄偉。州:大洲。霧列:霧,像霧一樣,名詞作狀語。喻濃密、繁盛,霧列形容繁華?!靶恰钡挠梅ㄍ办F”采:“采”同“寀”,官員,這里指人才。枕:占據(jù),地處。盡:都是。東南之美:泛指各地的英雄才俊。都督:掌管督察諸州軍事的官員,唐代分上、中、下三等。閻公:閻伯嶼,時任洪州都督。雅望:崇高聲望。棨戟:外有赤黑色繒作套的木戟,古代大官出行時用。這里代指儀仗。遙臨:遠道來臨。宇文新州:復姓宇文的新州(在今廣東境內(nèi))刺史,名未詳。懿范:好榜樣。襜?。很嚿系尼∧?,這里代指車馬。暫駐:暫時停留。十旬休假:唐制,十日為一旬,遇旬日則官員休沐,稱為“旬休”。勝友:才華出眾的友人騰蛟起鳳:宛如蛟龍騰躍、鳳凰起舞,形容人很有文采。《孟學士:名未詳。學士是朝廷掌管文學撰著的官員。詞宗:文壇宗主。也可能是指南朝文學家、史學家沈約。王將軍:王姓的將軍,名未詳。武庫:武器庫。也可能是指西晉軍事家杜預,即杜武庫。家君作宰:王勃之父擔任交趾縣的縣令。路出名區(qū):(自己因探望父親)路過這個有名的地方(指洪州)。出:過。童子何知,躬逢勝餞:年幼無知,(卻有幸)參加這場盛大的宴會。
時維九月,序?qū)偃?。?lǎo)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yǎn)驂(cān)騑(fēi)于上路,訪風景于崇阿(ē)。臨帝子之長洲,得仙人之舊館。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tīng)鳧(fú)渚(zhǔ),窮島嶼之縈(yíng)回;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層巒一作:層臺;即岡 一作:列岡;仙人 一作:天人;飛閣流丹 一作:飛閣翔丹)
時當九月,秋高氣爽。積水消盡,潭水清澈,天空凝結著淡淡的云煙,暮靄中山巒呈現(xiàn)一片紫色。在高高的山路上駕著馬車,在崇山峻嶺中訪求風景。來到昔日帝子的長洲,找到仙人居住過的宮殿。這里山巒重疊,青翠的山峰聳入云霄。凌空的樓閣,紅色的閣道猶如飛翔在天空,從閣上看不到地面。白鶴,野鴨停息的小洲,極盡島嶼的紆曲回環(huán)之勢,雅浩的宮殿,跟起伏的山巒配合有致。
維:在。又有一說此字為語氣詞,不譯。序:時序(春夏秋冬)三秋:古人稱七、八、九月為孟秋、仲秋、季秋,三秋即季秋,九月。此句被前人譽為“寫盡九月之景”。潦水:雨后的積水。盡:沒有儼:整齊的樣子。驂騑:駕車的馬匹。上路:高高的道路。訪:看崇阿:高大的山陵。臨、得:到。帝子、天人:都指滕王李元嬰。有版本為“得仙人之舊館”。長洲:滕王閣前贛江中的沙洲。舊館:指滕王閣層:重疊。上:上達。飛閣流丹:飛檐涂飾紅漆。有版本為“飛閣翔丹”。(新課改上對“流丹”給出的注解是:朱紅的漆彩鮮艷欲滴)飛閣:架空建筑的閣道流:形容彩畫鮮艷欲滴丹:丹漆,泛指彩繪臨:從高處往下探望。鶴汀鳧渚:鶴所棲息的水邊平地,野鴨聚處的小洲。?。核吰降伉D:野鴨渚:水中小洲縈回:曲折即岡巒之體勢:依著山崗的形式(而高低起伏)。桂,蘭:兩種名貴的樹,形容宮殿的華麗,講究。
披繡闥(tà),俯雕甍(méng),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yū)其駭(hài)矚(zhǔ)。閭(lǘ)閻(yán)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gě)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舳(zhú)。云銷雨霽(jì),彩徹區(qū)明。落霞與孤鶩(wù)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lǐ)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軸 通:舳;迷津 一作:彌津;云銷雨霽,彩徹區(qū)明 一作:虹銷雨霽,彩徹云衢)
打開雕花精美的閣門,俯視彩飾的屋脊,山峰平原盡收眼底,湖川曲折令人驚訝。遍地是里巷宅舍,許多鐘鳴鼎食的富貴人家。舸艦塞滿了渡口,盡是雕上了青雀黃龍花紋的大船。正值雨過天晴,虹消云散,陽光朗煦,落霞與孤雁一起飛翔,秋水和長天連成一片。傍晚漁舟中傳出的歌聲,響徹彭蠡湖濱,雁群感到寒意而發(fā)出的驚叫,鳴聲到衡陽之浦為止。
披:開。繡闥:繪飾華美的門。雕甍:雕飾華美的屋脊。曠:遼闊盈視:極目遠望,滿眼都是紆:迂回曲折駭矚:對所見的景物感到驚駭。閭閻:里門,這里代指房屋。撲:滿鐘鳴鼎食:古代貴族鳴鐘列鼎而食,所以用鐘鳴鼎食指代名門望族。舸:船《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謂之舸?!睆洠簼M。青雀黃龍:船的裝飾形狀,船頭作鳥頭型,龍頭型。舳:船尾把舵處,這里代指船只。銷:“銷”通“消”,消散。霽:雨過天晴彩:日光。區(qū):天空。徹:通貫?;免仔拧恶R射賦》:“落花與芝蓋同飛,楊柳共春旗一色?!币徽f,“霞”為一種小飛蛾,'落“的意思為孤單,孤單的飛蛾與孤獨的野鴨一起飛翔,自有一種孤寂之情。(宋代吳曾《能改齋漫錄.變霞鶩》)窮:窮盡,引申為“直到”。彭蠡:古代大澤,即今鄱陽湖。衡陽:今屬湖南省,境內(nèi)有回雁峰,相傳秋雁到此就不再南飛,待春而返。斷:止。
遙襟(jīn)甫暢,逸興遄(chuán)飛。爽籟(lài)發(fā)而清風生,纖歌凝而白云遏(è)。睢(suī)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zūn);鄴(yè)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二難并。窮睇(dì)眄(miǎn)于中天,極娛游于暇(xiá)日。天高地迥(jiǒng),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shù)。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于云間。地勢極而南溟(míng)深,天柱高而北辰遠。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懷帝閽(hūn)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遙襟甫暢 一作:遙吟俯暢)
放眼遠望,胸襟剛感到舒暢,超逸的興致立即興起,排簫的音響引來的徐徐清風,柔緩的歌聲吸引住飄動的白云。像睢園竹林的聚會,這里善飲的人,酒量超過彭澤縣令陶淵明,像鄴水贊詠蓮花,這里詩人的文采,勝過臨川內(nèi)史謝靈運。(音樂與飲食,文章和言語)這四種美好的事物都已經(jīng)齊備,(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這兩個難得的條件也湊合在一起了,向天空中極目遠眺,在假日里盡情歡娛。蒼天高遠,大地寥廓,令人感到宇宙的無窮無盡。歡樂逝去,悲哀襲來,我知道了事物的興衰成敗是有定數(shù)的。西望長安,東指吳會,南方的陸地已到盡頭,大海深不可測,北方的北斗星多么遙遠,天柱高不可攀。關山重重難以越過,有誰同情不得志的人?萍水偶爾相逢,大家都是異鄉(xiāng)之客.懷念著君王的宮門,但卻不被召見,什么時候才能夠去侍奉君王呢?
浦:水邊、岸邊。登高望遠,胸懷頓時舒暢,超逸的興致迅速升起。遙:遠望。襟:胸襟。甫:頓時。暢:舒暢。興:興致。遄:迅速。爽籟:清脆的排簫音樂?;[,管子參差不齊的排簫。遏:阻止,引申為“停止”。白云遏:形容音響優(yōu)美,能駐行云。睢園綠竹:睢園,即漢梁孝王菟園,梁孝王曾在園中聚集文人飲酒賦詩。凌:超過。彭澤:縣名,在今江西湖口縣東,此代指陶潛。陶潛,即陶淵明,曾官彭澤縣令,世稱陶彭澤。樽:酒器。睢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今日盛宴好比當年梁園雅集,大家酒量也勝過陶淵明。鄴水:在鄴下(今河北省臨漳縣)。鄴下是曹魏興起的地方,三曹常在此雅集作詩。曹植在此作《公宴詩》。朱華:荷花。曹植《公宴詩》:“秋蘭被長坂,朱華冒綠池?!惫庹张R川之筆:臨川,郡名,治所在今江西省撫州市,代指即謝靈運。謝靈運曾任臨川內(nèi)史。四美:指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另一說,四美:音樂、飲食、文章、言語之美。劉琨《答盧諶詩》:“音以賞奏,味以殊珍,文以明言,言以暢神。之子之往,四美不臻。”二難:指賢主、嘉賓難得。謝靈運《擬魏太子鄴中集詩序》:“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蓖醪f“二難并”活用謝文,良辰、美景為時地方面的條件,歸為一類;賞心、悅目為人事方面的條件,歸為一類。睇眄:看。中天:長天。窮睇眄于中天:極目遠望天空宇宙:喻指天地?!痘茨献印ぴ烙枴犯哒T注:“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來今曰‘宙’?!卞模捍笥摚合L,指變化。數(shù):定數(shù),命運。識盈虛之有數(shù):知道萬事萬物的消長興衰是有定數(shù)的。吳會(kuài):古代紹興的別稱,紹興古稱吳會、會稽,是三吳之首(吳會、吳郡、吳興),唐代紹興是國際大都市,與長安齊名。同時期的詩人宋之問也有意思相近的一首詩:”薄游京都日,遙羨稽山名“。荀隱,穎川人。穎川,地近京城。 后以‘日下’喻‘京都’?!弊置嬉馑际牵哼h望長安在夕陽下,遙看吳越在云海間。南溟:南方的大海。事見《莊子·逍遙游》。天柱:傳說中昆侖山高聳入天的銅柱?!渡癞惤?jīng)》:“昆侖之山,有銅柱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北背剑罕睒O星,比喻國君?!墩撜Z·為政》:“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拱)之?!鄙剑弘U關和高山。悲:同情,可憐失路:仕途不遇。萍水相逢:浮萍隨水漂泊,聚散不定。比喻向來不認識的人偶然相遇。帝閽:天帝的守門人。屈原《離騷》:“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贝颂幗柚富实鄣膶m門奉宣室,代指入朝做官。賈誼遷謫長沙四年后,漢文帝復召他回長安,于宣室中問鬼神之事。宣室,漢未央宮正殿,為皇帝召見大臣議事之處。
嗟(jiē)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chuǎn)。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cuàn)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見機,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酌(zhuó)貪泉而覺爽,處涸(hé)轍(zhé)以猶歡。北海雖賒(shē),扶搖可接;東隅(yú)已逝,桑榆(yú)非晚。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見機 一作:安貧)
呵,各人的時機不同,人生的命運多有不順。馮唐容易衰老,李廣難得封侯。使賈誼遭受委屈,貶于長沙,并不是沒有圣明的君主,使梁鴻逃匿到齊魯海濱,難道不是政治昌明的時代?只不過由于君子安于貧賤,通達的人知道自己的命運罷了。年紀雖然老了,但志氣應當更加旺盛,怎能在白頭時改變心情?境遇雖然困苦,但節(jié)操應當更加堅定,決不能拋棄自己的凌云壯志。即使喝了貪泉的水,心境依然清爽廉潔;即使身處于干涸的主轍中,胸懷依然開朗愉快。北海雖然十分遙遠,乘著羊角旋風還是能夠達到,早晨雖然已經(jīng)過去,而珍惜黃昏卻為時不晚。孟嘗君心地高潔,但白白地懷抱著報國的熱情,阮籍為人放縱不羈,我們怎能學他那種窮途的哭泣!
命途:命運。齊(qí):整齊,平坦,與......一致。不齊:就是坎坷,坑坑洼洼。王勃是指自己的仕途之路不是很順利,懷才不遇。后有“時運不濟”一詞乃出自于此,實乃后人誤以為是通假字而杜撰之,以訛傳訛,何可勝道!《禮記·學記》便有“大時不齊”一詞!馮唐易老:馮唐在漢文帝、漢景帝時不被重用,漢武帝時被舉薦,已是九十多歲?!妒酚洝ゑT唐列傳》:“(馮)唐以孝著,為中郎署長,事文帝?!萏茷檐囼T都尉,主中尉及郡國車士。七年,景帝立,以唐為楚相,免。武帝立,求賢良,舉馮唐。唐時年九十余,不能復為官?!崩顝V難封:李廣,漢武帝時名將,多次與匈奴作戰(zhàn),軍功卓著,卻始終未獲封爵。屈賈誼于長沙:賈誼在漢文帝時被貶為長沙王太傅。圣主:指漢文帝,泛指圣明的君主。梁鴻:東漢人,作《五噫歌》諷刺朝廷,因此得罪漢章帝,避居齊魯、吳中。明時:指漢章帝時代,泛指圣明的時代。機:“機”通“幾”,預兆,細微的征兆?!兑住は缔o下》:“君子見幾(機)而作?!边_人知命:通達事理的人?!兑住は缔o上》:“樂天知命故不憂?!崩袭斠鎵眩耗昙o雖大,但志氣更旺盛,干勁更足。墜:墜落,引申為“放棄”。青云之志:《續(xù)逸民傳》:“嵇康早有青云之志?!弊秘澣X爽:貪泉,在廣州附近的石門,傳說飲此水會貪得無厭,吳隱之喝下此水操守反而更加堅定。涸轍:干涸的車轍,比喻困厄的處境。北海雖賒,扶搖可接:語意本《莊子·逍遙游》。東隅已逝,桑榆非晚:東隅,日出處,表示早晨,引申為“早年”。桑榆,日落處,表示傍晚,引申為“晚年”。早年的時光消逝,如果珍惜時光,發(fā)憤圖強,晚年并不晚。孟嘗:據(jù)《后漢書·孟嘗傳》,孟嘗字伯周,東漢會稽上虞人。曾任合浦太守,以廉潔奉公著稱,后因病隱居?;傅蹠r,雖有人屢次薦舉,終不見用。阮籍:字嗣宗,晉代名士,不滿世事,佯裝狂放,常駕車出游,路不通時就痛哭而返?!稌x書·阮籍傳》:籍“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p>
勃(bó),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yīng),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愨(què)之長風。舍簪(zān)笏(hù)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qū)庭,叨(tāo)陪鯉(lǐ)對;今茲捧袂(mèi),喜托龍門。楊意不逢,撫凌云而自惜;鐘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cán)?
我地位卑微,只是一個書生。雖然和終軍一樣年已二十一,卻無處去請纓殺敵。我羨慕宗愨那種“乘長風破萬里浪”的英雄氣概,也有投筆從戎的志向。如今我拋棄了一生的功名,不遠萬里去朝夕侍奉父親。雖然稱不上謝家的“寶樹”,但是能和賢德之士相交往。不久我將見到父親,聆聽他的教誨。今天我僥幸地奉陪各位長者,高興地登上龍門。假如碰不上楊得意那樣引薦的人,就只有撫拍著自己的文章而自我嘆惜。既然已經(jīng)遇到了鐘子期,就彈奏一曲《流水》又有什么羞愧呢?
三尺:衣帶下垂的長度,指幼小。古時服飾制度規(guī)定束在腰間的紳的長度,因地位不同而有所區(qū)別,士規(guī)定為三尺。古人稱成人為“七尺之軀”,稱不大懂事的小孩兒為“三尺童兒”。微命:即“一命”,周朝官階制度是從一命到九命,一命是最低級的官職。一介:一個。終軍:據(jù)《漢書·終軍傳》,終軍字子云,漢代濟南人。武帝時出使南越,自請“愿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時僅二十余歲等:相同,用作動詞。弱冠,古人二十歲行冠禮,表示成年,稱“弱冠”。投筆:事見《后漢書·班超傳》,用漢班超投筆從戎的故事。宗愨:據(jù)《宋書·宗愨傳》,宗愨字元干,南朝宋南陽人,年少時向叔父自述志向,云“愿乘長風破萬里浪”。后因戰(zhàn)功受封。簪笏:冠簪、手版。官吏用物,這里代指官職地位。百齡:百年,猶“一生”。奉晨昏:侍奉父母。《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昏定而晨省?!狈侵x家之寶樹:指謝玄,比喻好子弟?!妒勒f新語·言語》:“謝太傅(安)問諸子侄‘子弟亦何預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諸人莫有言者。車騎(謝玄)答曰:‘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于庭階耳?!苯用鲜现监彛骸敖印蓖ā敖Y”,結交。見劉向《列女傳·母儀篇》。據(jù)說孟軻的母親為教育兒子而三遷擇鄰,最后定居于學宮附近。他日趨庭,叨陪鯉對:鯉,孔鯉,孔子之子。趨庭,受父親教誨。《論語·季氏》:“(孔子)嘗獨立,(孔)鯉趨而過庭。(子)曰:‘學詩乎?’對曰:‘未也?!粚W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子)曰:‘學禮乎?’對曰:‘未也?!粚W禮,無以立?!幫硕鴮W禮。聞斯二者”捧袂:舉起雙袖,表示恭敬的姿勢。喜托龍門:《后漢書·李膺傳》:“膺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睏钜獠环?,撫凌云而自惜:楊意,楊得意的省稱。凌云,指司馬相如作《大人賦》。據(jù)《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司馬相如經(jīng)蜀人楊得意引薦,方能入朝見漢武帝。又云:“相如既奏《大人》之頌,天子大悅,飄飄有凌云之氣?!辩娖诩从觯嗔魉院螒M:鐘期,鐘子期的省稱?!读凶印珕枴罚骸安郎乒那伲娮悠谏坡?。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鐘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p>
嗚乎!勝地不常,盛筵(yán)難再;蘭亭已矣,梓(zǐ)澤丘墟(xū)。臨別贈言,幸承恩于偉餞(jiàn);登高作賦,是所望于群公。敢竭(jié)鄙(bǐ)懷,恭疏短引;一言均賦(fù),四韻俱成。請灑潘(pān)江,各傾陸海云爾:
呵!名勝之地不能常存,盛大的宴會難以再逢。蘭亭宴集已為陳跡,石崇的梓澤也變成了廢墟。承蒙這個宴會的恩賜,讓我臨別時作了這一篇序文,至于登高作賦,這只有指望在座諸公了。我只是冒昧地盡我微薄的心意,作了短短的引言。在座諸位都按各自分到的韻字賦詩,我已寫成了四韻八句。請在座諸位施展潘岳,陸機一樣的才筆,各自譜寫瑰麗的詩篇吧!
勝:名勝。不:不能。常:長存。難:難以。再:再次遇到。蘭亭:位于中國紹興。晉穆帝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上巳節(jié),王羲之與群賢宴集于此,行修禊禮,祓除不祥。梓澤:即晉·石崇的金谷園,故址在今河南省洛陽市西北。臨別贈言:臨別時贈送正言以互相勉勵,在此指本文。恭疏短引:恭敬地寫下一篇小序,在此指本文。一言均賦:每人都寫一首詩。四韻俱成:(我的)四韻一起寫好了。四韻,八句四韻詩,指王勃此時寫下的《滕王閣詩》:“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鐘嶸《詩品》:“陸(機)才如海,潘(岳)才如江?!边@里形容各賓客的文采。
滕王高閣臨江渚(zhǔ),佩玉鳴鸞(luán)罷歌舞。
巍峨高聳的滕王閣俯臨著江心的沙洲,想當初佩玉、鸞鈴鳴響的豪華歌舞已經(jīng)停止了。
畫棟(dòng)朝飛南浦(pǔ)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早晨,畫棟飛上了南浦的云;黃昏,珠簾卷入了西山的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悠閑的彩云影子倒映在江水中,整天悠悠然地漂浮著;時光易逝,人事變遷,不知已經(jīng)度過幾個春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jiàn)外長江空自流。
昔日游賞于高閣中的滕王如今已不知哪里去了,只有那欄桿外的滔滔江水空自向遠方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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