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培東老師執(zhí)教《皇帝的新裝》 令人耳目一新。究其實質(zhì)，廣而言之就是用語文的方式學習語文，小而言之就是用童話的方式教學生學習童話。肖培東老師在山東濟南“全國中學語文名家·名師·名校課堂教學的現(xiàn)代化和多樣化暨精品課展示高級研修班”上執(zhí)教過這篇課文，在四川師范大學“國培班”上也執(zhí)教過這篇課文，兩個課例雖有差異，但是肖培東老師追求的課堂教學理念是一致的。剖析肖培東老師的這個課例，也許能給苦尋“語文味”的老師們一點啟示。

一、何謂用童話的方式

   所謂用童話的方式，就是把握童話這種文體的一般規(guī)律。那么，童話的規(guī)律是什么？這對一位初中學生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因為他們從小就讀童話，熟知童話的基本特征。肖培東老師在課堂中專門安排了一個環(huán)節(jié)，交流童話的特點：

    師：你怎么就判斷《皇帝的新裝》是一篇童話的？

    生l：因為我覺得像散文那些一般寫的都是真實的故事，童話就有一些虛構(gòu)的色彩，它寫那兩個騙子做的衣服愚蠢的人是看不見的，就帶有一些神話色彩，就應該是童話。

    師：神話色彩?

    生1：哦，不，不，就是虛構(gòu)的，脫離現(xiàn)實。

    師：哦，脫離現(xiàn)實，是虛構(gòu)的故事，所以覺得它是童話。還有沒有其他說法？你來說。

    生2：我覺得童話應該就是通過一個故事來講述一個道理，同時能夠諷刺一種生活現(xiàn)象。

    師：哦，故事中有道理，所以它是童話。哎，那個男同學，你來說。

    生3：沒有具體的時間。

    師：沒有具體的時間？你想說，童話都是什么樣的?

    生3：都是虛構(gòu)的。

    師：虛構(gòu)出來的，好，請坐。還有沒有?“老師，我知道這是一篇童話，是因為——”你站起來大聲喊吧!

    生4：童話它一般都是寫的很久以前的事，不是“一二三四”的那種。

    師：哦，寫的不是今天的事兒，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是這意思嗎？

    生4：嗯。

    師：很遙遠。

    生5：我覺得，是童話的話，它就會整篇文章寫作手法都是富有童真的，并且每篇故事都會告訴我們富有哲理的道理。

    師：就是說，童話童話，是用誰的話在說故事啊?

    生(齊)：兒童的話。

    師：是用兒童的話寫出來的。好，還有沒有同學再來說說看?

    生6：因為童話里面那些人物的語言都很浮夸，說得都特別夸張。

    師：都很浮夸，說得都特別夸張。也就是說童話最主要的手法是——

    生6：夸張。

    師：夸張，還有?

    生(齊)：想象。

在這個環(huán)節(jié)肖老師引導學生交流了童話的特點，得出的結(jié)論是童話運用想象和夸張的手法，具有形象性、故事性、哲理性這樣幾個基本特征。這就教給了學生認知童話的基本規(guī)律。

二、如何用童話的方式學習童話

根據(jù)童話規(guī)律學習童話，這是語文學習的捷徑。當下的語文教學太多的是模糊閱讀方式——整體感知、局部探究、拓展延伸。運用這一程式并不能解決閱讀教學的所有問題。教學實踐表明，模糊的閱讀方式忽略了文體教學的基本規(guī)律，因此很難實現(xiàn)課堂的高效性。我們不妨看看肖培東老師設(shè)計的學習活動。

（一）研究兩種形象

童話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學樣式，它往往都會塑造鮮明的藝術(shù)形象。這篇童話有兩種藝術(shù)形象，大人和小孩。前者包括皇帝、騙子、官員、百姓，兩種形象是十分鮮明的。把握這些形象對讀懂這篇童話有實際價值。肖培東老師在品讀“是誰導演這場戲”時不時地與學生研究兩種形象。

    (學生思考)

    生16：我認為是皇帝和他的那些大臣。首先就是大臣覺得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很愚蠢，就欺騙皇帝，就說自己看見了很美麗的布，而皇帝也因為擔心別人說自己很愚蠢，就去欺騙別人。

    生17：我認為跟那兩個騙子有關(guān)，因為他首先提前就說了“衣服還有一種奇怪的特性：任何不稱職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藥的人，都看不見這衣服”。這樣就會引起皇帝對衣服的好奇了。

    生18(讀)：他們擺出兩架織布機，裝作是在工作的樣子，可是他們的織布機上連一點東西的影子也沒有。

 生19：跟兩個大臣也有關(guān)。

    生20：我覺得還和那些老百姓有關(guān)。請大家看到第三十二自然段?！罢l也不愿意讓人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見，因為這樣就會顯出自己不稱職，或是太愚蠢?！?/span>

    ……

    生38：我贊同安徒生的結(jié)尾，因為孩子們是天真的，他們心里想什么就會說什么，不會像大人那么虛假。

    生39：我也贊同課文的結(jié)尾。大人總是會欺騙人，孩子們是純潔的．他們不會說假話，所以他們說的話應該都是最容易被人相信的。

教師引導學生經(jīng)過思考，學生可以得出上述結(jié)論，大人漸漸地說假話的；小孩原本天真。

（二）研究一個細節(jié)

在這則童話里包含兩種形象，從兩種形象的角度可以把這篇童話的故事分解為若干故事細節(jié)。肖培東老師讓學生讀書尋找故事中最有夸張力的一個細節(jié)，實際上就是細讀課文，弄清故事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學生經(jīng)過思考，很快就可以講出故事當中最有夸張力的細節(jié)，我們不妨看看學生講的每一個細節(jié)：

    生7(讀)：縫出來的衣服還有一種奇怪的特性：任何不稱職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藥的人，都看不見這衣服。

    生8(讀)：這些衣服輕柔得像蜘蛛網(wǎng)一樣，穿的人會覺得身上好像沒有什么東西似的，這也正是這些衣服的優(yōu)點。

    生9：就是第一自然段這里，“他每一天每一點鐘都要換一套衣服”

    生lO(讀)：許多年前，有一個皇帝，為了穿得漂亮，不惜把所有的錢都花掉。(“所有的”“都”重讀)

生11：我覺得還有第二自然段，“自稱是織工，說能織出人間最美麗的布”。布應該沒有最美麗而應該是更美麗的。

    生12：第三自然段最后一句話，“于是他付了許多錢給這兩個騙子，讓他們馬上開始工作?！币话阄覀兌际堑瓤椇昧瞬鸥跺X，這里一下子在之前就付了好多錢。

    生13：我找的是第三十二自然段。“站在街上和窗子里的人都說”，這里“都”字說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這個謊言。其實這個謊言是非常容易被戳破的，但是大家都相信了，很夸張。

    生14：請大家看到第三十六自然段最后一句話?！耙虼怂麛[出一副更驕傲的神氣。他的內(nèi)臣們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著一條并不存在的后裙?！?/span>

    生15(讀)：他們在他的腰周圍弄了一陣子。

肖老師讓學生講故事中的細節(jié)描寫，這一教學環(huán)節(jié)看似簡單樸實，語文的玄機卻蘊含其中。學生靜心讀書，深入思考，清晰講解，這個過程實際上就是應用語言文字的過程。學生在任務(wù)的驅(qū)動下激活思維、驅(qū)遣語言，進行表達。而且，讓學生講故事細節(jié)，實際上也就把握了童話故事性的特點，從而實現(xiàn)了在“言意轉(zhuǎn)換”之間進行童話閱讀。

（三）研究一個道理

童話總是要講述一個道理，讓人有所啟發(fā)。讀者習慣于將這個道理稱之為哲理。而大多數(shù)教師喜歡把這個哲理和盤托出，直接從文本中拎出來告訴學生。學生雖然記住了結(jié)論，但并沒有掌握解讀童話的方法。肖培東老師采取讓學生補寫的方法，力圖教給學生解讀童話哲理的方法。我們看看肖老師的處理方法：

    PPT顯示：

   “皇帝的新裝”對皇帝，對官員，對百姓等，與其說是新裝，不如說是           ?

生27：不如說是一場鬧劇。

生28：不如說是一個謊言。

生29：不如說是一塊誠信的試金白。

    師：誠信的試金石!了不起，鼓掌！(生鼓掌)這個比喻真正的從這場鬧劇中走出了，看出了本質(zhì)問題。還有沒有？你來說!

    生30：不如說是大人世界的虛榮心，他們很復雜的心。

    師：大人的心，你來說!

    生31：我覺得，不如說是大人們心靈世界的透視鏡，因為它照出了大人內(nèi)心的活動。

    師：大人內(nèi)心世界的一塊透視鏡。太棒了！還有沒有？你來說！

    生32：不如說是一張對誠實的考卷。

    PPT顯示：

   “皇帝的新裝”對皇帝，對官員，對百姓等，與其說是新裝，不如說是           ?

    試題，虛榮，私心，面具，功利世故社會里的人性黑洞，世俗世界的習慣與傳統(tǒng)……

    師：原來這是給大人們準備的一道測試題，一面鏡子。通過這件新衣，我們看到了大人的心，看到了社會的復雜，看到了功利世故的社會，甚至看到了成人世界的人性黑洞，看到了世俗世界的習慣與傳統(tǒng)。

肖老師從標題入手引導學生進行思考，學生在文本中走了一個來回，依言悟意，思考的過程中獲得了新的認識，進而通過語言訓練，實現(xiàn)言意轉(zhuǎn)換，獲得了深層次閱讀認知。

三、啟 示

筆者認為肖老師的這節(jié)課像語文課，有語文味。究其實質(zhì)，是肖老師根據(jù)閱讀童話的規(guī)律引導學生學習童話，所以才能夠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細細品味這節(jié)課，我認為讀者可以從三個方面得到啟發(fā)。

第一，語文課的第一要義是學習語言。正如課程標準中所指出：“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語文課程致力于培養(yǎng)學生的語言文字運用能力，提升學生的綜合素養(yǎng)，為學好其他課程打好基礎(chǔ)，為學生形成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形成良好個性和健全人格打下基礎(chǔ)；為學生的全面發(fā)展和終身發(fā)展打下基礎(chǔ)。”這些表述為語文課堂教學指明了方向。肖培東老師這堂課處處體現(xiàn)了“學習語言這個本位”。具體地說，表現(xiàn)在這樣幾個方面：

1．字音和詞義。在學生讀課文時，解決“稱職”“滑稽”“駭人聽聞”等詞的讀音和理解。

2．語言知識。在讀書時，肖老師一再強調(diào)要讀出夸張的味道，在讀的過程中要理解修辭的作用，還要揣摩標點符號的內(nèi)涵。注重讀出動詞所表現(xiàn)的畫面感。

第二，語文課效率來自語文學習活動?，F(xiàn)在的語文學習活動往往流于形式，肖培東老師卻把學習活動搞得有聲有色。

1．讀書。讀書是語文學習的基本功，正如錢夢龍先生所說，“語文，老老實實地教會學生讀書?！毙だ蠋熞笞x出重音、讀準節(jié)奏、讀出語氣、讀準語調(diào)、讀出情感。課堂上有自由默讀、出聲讀、教師范讀、學生齊讀、男女生交互讀、師生合讀等等。學生讀得充分。

2．研究意象。老師和學生一起，一句一句地去找尋意象的每一個方面。學生知道了騙子的“擺出、裝作” 的高明，知道了大臣“害怕”的特點，還知道了老百姓“乖乖”的虛假贊美。

3．研究故事的細節(jié)。安徒生的一篇童話，在肖老師的課堂上變成了由若干細節(jié)組織的故事，學生在尋找細節(jié)的時候就已經(jīng)細讀課文，進行了思考理解。

4．研究童話的哲理。這個活動是課堂教學的重點，肖老師是帶領(lǐng)學生圍繞標題的理解進行的，把標題改為“皇帝的心裝”，學生不僅理解了哲理，也對課題有了新的認識。

5．設(shè)計結(jié)尾。從想象結(jié)尾的活動中可以看出，肖老師課堂開展的是語文學習活動，不是那些為了嘩眾取寵的“非語文活動”。

第三，語文課要關(guān)注學生的語文素養(yǎng)。溫儒敏先生指出：“所謂‘語文素養(yǎng)’，是指中小學生具有比較穩(wěn)定的、最基本的、適應時代發(fā)展要求的聽說讀寫能力以及在語文方面表現(xiàn)出來的文學、文章等學識修養(yǎng)和文風、情趣等人格修養(yǎng)?！?/span>在肖培東老師的課堂上，我們發(fā)現(xiàn)，學生在聽說讀寫方面都有實踐活動，在文章學（童話特點）、文學（形象分析）、語言學（詞語、修辭）等方面都有涉及。可以說，肖培東老師不僅僅關(guān)注了課文本身，還關(guān)注了學生的語文素養(yǎng)的全面提升。

參考文獻

［1］：肖培東．我就想淺淺地教語文：肖培東語文課例品讀[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298-314．

［2］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制定．義務(wù)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

［3］魏本亞．用寓言的方式學習寓言——以黃厚江《黔之驢》教學為例．［J］．語文建設(shè)，2013（4）．

［4］溫儒敏．就語文新課標的學習談九個問題［J］．中學語文教學，2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