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老子》第四十二章的解讀

原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強(qiáng)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陳鼓應(yīng)：《老子今注今譯》，商務(wù)印書館P.212，以下簡稱《今譯》）

    從形式上看,本章與上一章一樣,都在言道；從內(nèi)容上來看，本章卻是對第四十章觀點(diǎn)的直接承繼和發(fā)揮，在帛書本《老子》中，本章緊跟在四十章之后（中間沒有插入四十一章），兩章之間的緊密程度可見一斑。本章從結(jié)構(gòu)上可分為三個方面：一是道生萬物、二是萬物所具有的陰陽特性（即矛盾性）、三是（針對萬物的特性）為道者的立場和態(tài)度。從文義和邏輯上看，三個方面環(huán)環(huán)相扣，層層深入，似乎并不存在有些注家所謂的“錯簡”問題（陳鼓應(yīng)等人有此“錯簡說”，參見《今譯》，P.238）。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句謂：道即一，一生天地二物，天地二物生陰、陽、和三氣，陰陽二氣在和氣中介下而產(chǎn)生萬物。

    對于老子這句話的理解，可以說古今注家眾說紛紜、歧見迭出、莫衷一是，單就馮友蘭先生而言，前后就有六種不同的解釋，現(xiàn)抄錄、評述如下：

    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xué)史（上）》（此書于1931年2月由神州國光出版社出版）中寫道：“《莊子·天下篇》云：‘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划?dāng)即‘道生一’之一，‘天地萬物生于有，’‘有’或即‘太一’乎？二者，天地也。三者，陰氣、陽氣、和氣也。（二者天地也以下至此，高亨先生《老子正詁》說）?！保T友蘭：《三松堂全集》第二卷，河南人民出版社 2001年版，P.407-408）在這段話中，馮先生完全認(rèn)同高亨之“一生二”之二為“天地”、“二生三”之三為“陰氣”、陽氣、和氣”等說法，并確信“道生一”之一就是“太一”，但不能確定這個“太一”是否就是“有”。

    馮友蘭先生在《新原道》（1945年4月由商務(wù)印書館出版）第四章中寫道：“《老子》又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ㄋ氖拢┑浪?，就是有。有道，有有，其數(shù)是二。有一有二，其數(shù)是三。此所謂一二三，都是形式底觀念。這些觀念，并不肯定一是什么，二是什么，三是什么。”（同上，第五卷，P.46）在這段話中，馮先生已確信“道生一”之一就是“有”，“一二三”只是形式上的觀念，沒有具體所指。

    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xué)簡史》（1948年由美國麥克米倫公司出版英文本）中寫道：“《老子》第四十二章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里說的‘一’是指“有”。說‘道生一’等于說‘有’生于無。至于‘二’、‘三’有許多解釋。但是，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也可能只是等于說萬物生于‘有’?！小恰弧汀嵌嗟拈_始。”（同上，第六卷，P.87）在《新原道》中，馮先生只是把“道生一”之一看作“有”，但這里又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也可能只是等于說萬物生于‘有’”，則似乎是把“二”和“三”也看作了“有”。

    馮友蘭先生在《關(guān)于老子哲學(xué)的兩個問題》（發(fā)表于1959年6月12日、13日《人民日報》）一文中寫道：“《老子》書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四十二章）這里說的有三種氣：沖氣、陰氣、陽氣。我認(rèn)為所謂沖氣就是一，陰陽是二，三在先秦是多數(shù)的意思。二生三就是說，有了陰陽，很多的東西就生出來了。那么沖氣究竟是哪一種氣呢？照后來《淮南子》所講的宇宙發(fā)生的程序說，在還沒有天地的時候，有一種渾濁未分的氣，后來這種氣起了分化，輕清的氣上浮為天，重濁的氣下沉為地，這就是天地之始。輕清的氣就是陽氣，重濁的氣就是陰氣。在陰陽二氣開始分化還沒有完全分化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中的氣就叫做沖氣?！@種尚未完全分化的氣，與道還差不多，所以叫沖氣，也叫做一?！保ㄍ?，第十二卷，P.403）在這段文字中，馮先生認(rèn)為，“道生一”之一就是“沖氣”，“一生二”之二就是陰氣和陽氣，“二生三”之三沒有確切所指，泛指多種多樣的事物，并以《淮南子》為參照，認(rèn)為天地是由陰陽二氣所產(chǎn)生。

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xué)史新編試稿》（1960年代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中寫道：“老子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ā独献印匪氖拢┧^‘生’，就是從‘道’分化出來的。第一個從‘道’分化出來的就稱為‘一’。從‘一’之中分出對立；這就是‘一生二’。對立的統(tǒng)一，與原來的對立，成為三；這就是‘二生三’。這一章的下文說：‘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就是給上面所說的舉的例證。陰和陽是對立的；‘沖氣’是陰氣和陽氣的統(tǒng)一。老子把統(tǒng)一了解為調(diào)和，所以說‘沖氣以為和’。后來《淮南子》說：‘道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為陰陽，陰陽和合而萬物生?！ā痘茨献印ぬ煳挠?xùn)》）這就是《老子》四十二章的注解?！保ㄍ希谄呔?，P.252）在這段話中，馮先生認(rèn)為，“道生一”的一就是“一”，“一”中分出對立的兩個方面（陰氣、陽氣）就叫“二”，對立的統(tǒng)一（沖氣）與原來的對立面（陰氣、陽氣）構(gòu)成“三”。

　　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xué)史新編》（1980年代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第二冊中寫道：“就《老子》四十二章說，它大概是一種宇宙形成論的說法，因?yàn)樗谙挛恼f：‘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障挛乃f的，一就是氣，二就是陰陽二氣，三就是陰陽二氣之和氣，這都是確有所指的，具體的東西?！保ㄍ?，第八卷，P.290）馮先生的這段話，應(yīng)該是他在老子“一二三”問題上的最后觀點(diǎn)：他不再把“一”看作“太一”、“有”、“沖氣”、純粹的“一”或無具體指稱的形式上的觀念，而是把“一”看作“氣”；他不再把“二”看作“天地”、“多的開始”或無具體指稱的形式上的觀念，而是看作“陰氣和陽氣”；他不再把“三”看作“陰氣、陽氣、和氣”、“陰氣、陽氣、沖氣”或沒有確切所指的“多”，而是只把“三”看作是“和氣”（“三就是陰陽二氣之和氣”，從文法結(jié)構(gòu)上只能理解為“和氣”，而不能理解為陰氣、陽氣加和氣。把“一”看作一個東西，把“二”看作兩個東西，而不把“三”看作三個東西反而看做一個東西，無論從形式上還是從內(nèi)容上都是值得商榷的）。筆者認(rèn)為，比較而言，在老子的“一二三”問題上，馮友蘭先生在1931年2月出版的《中國哲學(xué)史（上）》中的觀點(diǎn)（除去把“一”看作“太一”或“有”以外）及其所認(rèn)同的高亨的觀點(diǎn)是比較貼近或符合《老子》文本的，亦可看作是以《老子》文本為參照而得出的結(jié)論。

　　何謂“道生一”？蔣錫昌說：“一即道也，自其名而言之謂之道，自其數(shù)而言之謂之一?！保ㄞD(zhuǎn)引自陳鼓應(yīng)：《老子今注今譯》，商務(wù)印書館 2003年版，P.235）此說可謂深得老子真意?！耙弧北砻髁说赖莫?dú)立無偶（“無匹合于天下”），用“一”指稱道在《老子》文本中屢見不鮮，如“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第十四章）、“是以圣人抱一為天下式”（第二十二章）、“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候王得一以為天下正”（第三十九章）等。按照《老子》文本，“道生一”只能理解為“道就是一”，道就是那個先于一切事物而存在的獨(dú)一無二、獨(dú)立無依的“混成物”。把“道生一”理解為“道就是一”并不意味著可以把“一生二”理解為“一就是二”、“二生三”理解為“二就是三”、“三生萬物”理解為“三就是萬物”，因?yàn)樵凇独献印肺谋局姓也坏健翱梢赃@樣理解”的依據(jù)。作為解讀者和研究者，切不可因形式而犧牲內(nèi)容，即不能為了追求“生”字解釋的一律而罔顧《老子》文本的事實(shí)。

　　何謂“一生二”？這個問題也可以表述為：作為道的“一”直接生出的這個“二”是什么？筆者認(rèn)為，這個“二”就是天地?！盁o，名天地之始”（第一章），“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第六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第二十五章），這三處文字不僅明確告訴我們道是天地的本質(zhì)、本原和本始，而且還告訴我們，在道創(chuàng)生萬物的鏈條上，離道最近的是天地，并首先得到創(chuàng)造，天地的出現(xiàn)為道進(jìn)一步創(chuàng)生萬物提供了巨大平臺?！独献印返谝徽轮械摹盁o”和“有”，事實(shí)上是道的“一體兩面”，指稱的均是道或均為道的別稱?！盁o”是就道的“無形”、“無色”、“無聲”、“無味”、“無可名狀”等特性而言的；“有”是就道的客觀性、實(shí)存性、實(shí)在性而言的，即“無”的真實(shí)存在就是“有”。所以老子才說，“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有一個“無”（即“有”）的存在，是道作為“天下母”的前提。這里的“有”是本體論意義上的“有”，不僅與第二、第十一等章的具體的“有”存在著明顯差別，也區(qū)別于第四十章中的“有”。第四十章的“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中的“有”是道生萬物歷程中的第一個階段并且是一個實(shí)體性階段，此處明顯指的是天地，“有（天地）生于無”（逆推）與第一章中的“無，名天地之始”（順推）呼應(yīng)起來?！疤斓禺a(chǎn)生萬物”不僅是遠(yuǎn)古人堅(jiān)信的觀念，而且也是基本的科學(xué)事實(shí)?！啊独献印窌鴽]有……說道一下子就把天地萬物生出來，它說：‘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一章）這是說：天地是從無名開始的；有了天地以后，天地就是有名的。從有名的天地生出萬物，天地是萬物的母。（這兩句如果念為‘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也可以）《老子》書又說：‘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ㄋ氖拢┮彩巧厦嫠f的意思，可注意的是，它在這里說的是，‘天下’萬物生于有，并不是說‘天地’萬物生于有?！保ㄍ?，第十二卷，P.403）

　　何為“二生三”？這里的“三”是由天地這個“二”生出并在天地這個舞臺中“上演一幕幕威武雄壯的活劇”（恩格斯曾用這句話描述人民群眾的創(chuàng)造歷史的活動）。根據(jù)筆者對《老子》文本的研究，這個“三”就是陰氣、陽氣、和氣?！叭f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标庩柦缓隙f物生。陰陽作為萬物構(gòu)成的基本元素內(nèi)在于萬物之中，二者“合和”的程度決定了事物存在的狀態(tài)、趨勢和命運(yùn)。這里的陰陽與《易經(jīng)》中的純粹的陰陽不同，更不是一種抽象規(guī)定，而是指由天地生發(fā)并依傍天地的物質(zhì)性的“氣”?！爸陵幟C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fā)乎地；兩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保ā肚f子·田子方》）天地生陰陽而不是陰陽生天地（這也是老子“陰陽說”與《易經(jīng)》“陰陽說”的顯著差別）?！皟烧呓煌ǔ珊投锷伞笨梢暈椤皼_氣以為和”的一種注解。

“沖氣”之“沖”與第四章的“道沖而用之”之“沖”并非一個意思。前者指的是陰陽二氣之間的“涌搖”激蕩（《說文》），反映的是事物陰陽二氣通過和氣的“中介”而實(shí)現(xiàn)的平衡與和諧；后者指的是道存在的形式和方式，反映的是道體“空”、“虛”的狀態(tài)。陰陽二氣產(chǎn)生于天地，而和氣則產(chǎn)生于陰陽二氣的交互作用中。在《老子》文本中，關(guān)于“氣”的說法除了上面提到的以外，還有兩處：第十章的“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高度凝聚、凝練體內(nèi)的精氣，能讓身體像嬰兒一樣柔軟嗎）；第五十五章的“心使氣曰強(qiáng)”（用意念役使、強(qiáng)制體內(nèi)之氣外顯，就叫作逞強(qiáng)）。從《老子》這幾處的文字可以看出，氣不是精神性的存在，而是一種物質(zhì)性元素。因此，在和氣的中介下，陰陽二氣“交通成和”，化育萬物，體現(xiàn)為一個實(shí)實(shí)在在的物質(zhì)性過程。

　　“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本渲^:萬物都是陰和陽的矛盾統(tǒng)一體，陰陽涌搖和氣生，事物乃和諧與平衡。萬物之生，必常不失此沖和之氣，“沖和之氣，未有不柔弱者”，“凡乖戾不和之氣則堅(jiān)強(qiáng)”（蕭天石語）。與《易經(jīng)》和儒家強(qiáng)調(diào)“陽動陰靜”、“陽剛進(jìn)取”、“天尊地卑”、“男尊女卑”不同，老子這里并沒有區(qū)分陰陽的“主從貴賤”，但從《老子》文本的整體思想來看，老子無疑更注重“陰”、“柔”、“靜”、“雌”、“卑”、“下”，并以此試圖救治因“陽性”擴(kuò)張而帶來的社會疾病。因此，在事物的陰陽矛盾關(guān)系中，老子更傾向于把陰作為矛盾的主導(dǎo)方面來加以對待。在老子看來，“柔弱勝剛強(qiáng)”、“牝常以靜勝牡”，不僅是道的原則、道起作用的方式，而且也是事物發(fā)展中的不易趨勢，所以，侯王、王公等應(yīng)“知雄守雌”、“知白守辱”，“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

　　“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為稱。”句謂：人們所厭惡的，無非是孤獨(dú)、寡德與不善，但王公卻用來稱呼自己。孤、寡、不谷，“孤云孤獨(dú)；寡云少德；不谷，不善也?！保ā蹲髠鳌罚┤崛踔t下為“道之用”，王公之所以如此自謙、自損，無疑是尚陰、守柔、處下即守道的表現(xiàn)。

　　“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本渲^：所以，對于事物而言，有時減損它反而使它有所增加，有時增益它反而使它有所減少。老子對事物中的辯證法的理解何等地深刻！“損”與“益”等矛盾雙方的相反相成及轉(zhuǎn)化，生活中的例子俯拾皆是：GDP增加帶來的環(huán)境后遺癥、父母溺愛孩子帶來的不成器、暴飲暴食帶來的疾病等可謂觸目驚心，老子的許多提醒和忠告，直至今天，仍具有強(qiáng)烈的現(xiàn)實(shí)意義。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強(qiáng)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本渲^：前人所教的，我也用來教人：“強(qiáng)橫之人不得好死！”我將以此作為施教的宗旨。焦竑在《老子翼》中說：“木絕水曰梁，負(fù)棟曰梁，皆取其力之強(qiáng)。金人銘曰：‘強(qiáng)梁者不得其死’。蓋古有是語，而老子取之，故曰我亦教之也。母主養(yǎng)，父主教，故言生則曰食母，言教則曰教父。”“教父”，河上公本、王弼本等如此，傅奕本、帛書甲本（乙本此處損掩）等本作“學(xué)父”，據(jù)朱謙之考證，“教父”即“學(xué)父”（朱謙之：《老子校釋》，中華書局 1984年版，P.177），“父”可引申為宗旨、綱領(lǐng)等，前面有“人之所教，我亦教之”，故此處應(yīng)以“教父”為宜，從河上公本、王弼本。

　　據(jù)有些專家考證，《金人銘》應(yīng)是老子的思想來源之一，劉向的《說苑·敬慎》載有《金人銘》全文（236字），其中有“強(qiáng)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等句，從斷句的意義上看，“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后應(yīng)用冒號，“強(qiáng)梁者不得其死”應(yīng)用引號，（結(jié)合本句的口氣）句后應(yīng)用感嘆號?！皬?qiáng)梁者不得其死”（乃“堅(jiān)強(qiáng)者死之徒”的另一種表達(dá)），作為“人之所教，我亦教之”的內(nèi)容，事實(shí)上又可以從反面表述為“柔弱者可得其活”，而這句話恰恰正是“柔弱者生之徒”（第七十六章）、“柔弱勝剛強(qiáng)”（第三十六章）之意，因此，老子施教的真正宗旨就是道的“柔弱勝剛強(qiáng)”等原則。

　　面對事物中真實(shí)存在的“陰與陽”、“損和益”等矛盾，正確處理的方法和立場，與第二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等開出的“藥方”一樣，就是持道、抱道和守道。

　　根據(jù)以上分析，本章的原文校訂文和譯文如下：

　　原文校訂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強(qiáng)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

譯文：道即一，一生天地二物，天地二物生陰、陽、和三氣，陰陽二氣在和氣中介下而產(chǎn)生萬物。萬物都是陰和陽的矛盾統(tǒng)一體，陰陽涌搖和氣生，事物乃和諧與平衡。人們所厭惡的，無非是孤獨(dú)、寡德與不善，但王公卻用來稱呼自己。所以，對于事物而言，有時減損它反而使它有所增加，有時增益它反而使它有所減損。前人所教的，我也用來教人：“強(qiáng)橫之人不得好死！”我將以此作為施教的宗旨。

(2015年10月21日發(fā)表于《文化藝術(shù)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