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看著骨感苗條的女明星扭著細腰登上時尚雜志的封面時，有沒有想過在70年前的月份牌上，曾有過一群女孩自信地展示自己豐盈的身材和嬌嫩的肌膚。如今盛行“裸妝”、“小清新”、“森女風”，但我們依然會被這些帶著濃濃脂粉氣的“月份牌美女”所吸引。

早在1910年以前，月份牌廣告畫就已經(jīng)進入了上海的尋常百姓家。只不過在當時，月份牌畫的內(nèi)容多為神話故事或仕女形象。直到民國初年，一個叫鄭曼陀的畫匠帶著自己的作品只身來到上海名流匯聚的張園擺攤，尋求“逆襲”。 他認為傳統(tǒng)的月份牌的仕女圖不及自己用獨創(chuàng)的擦筆水粉技法（擦筆水彩技法是鄭曼陀創(chuàng)造的一種先以炭精筆作明暗層次，再以水彩著色的繪畫方法。這樣畫出來的人像有一種朦朧美，后被廣泛應用于月份牌廣告畫。）畫出來的時裝美女來得悅目。終于，富商黃楚九慧眼識英，買走了他的四幅時裝美女圖為自己的中法大藥房做廣告并獲得極大的商業(yè)效益。于是，各大商家紛紛向鄭曼陀邀約，署名為“曼陀”的時裝美女月份牌一時風靡上海，吸引了不少畫家從事這個行業(yè)。從此，一個屬于月份牌女郎的時代來臨了。

香港福安人壽水火保險兼貨倉有限公司月份牌，鄭曼陀繪。

“月份牌除了技巧不純熟之外，它的內(nèi)容尤其卑劣。中國現(xiàn)在并非沒有健康的女性，而月份牌所描寫的卻是弱不禁風的病態(tài)女子?！?1932年，魯迅先生在一場演講中如此批評當時的月份牌畫家。但事實上，月份牌女郎無論從衣著打扮還是生活方式都代表著民國時期新女性最時髦的標準。

上世紀10年代到20年代初，社會開化，女性的思想得到解放，但無論在服裝以及對女性的主流審美觀點依舊留有“晚清遺風”。于是，我們可以從鄭曼陀創(chuàng)作的月份牌畫中看到這樣的女性形象——鵝蛋臉，又細又長的眉眼，精致的櫻桃小嘴，鼻梁平塌但鼻頭圓白，腰身平整的旗袍襯托著苗條的身材與平坦的上圍——那個時代的女性仍然有束胸的習慣?；蛟S如此的女性形象不是你的“菜”，但確是符合了民國初年大家閨秀的標準。

到了上世紀20年代中后期，都市的發(fā)展賦予女性新的形象。她們開始走出深閨，換上更強調(diào)腰身與曲線的改良式旗袍，周旋于職場、舞廳、電影院、咖啡館。而最懂得描繪這一時期摩登女性之美的，則是另一位月份牌大師——杭穉英。他從迪士尼動畫片中獲取色彩靈感，改進了鄭曼陀的擦筆繪畫技法，甚至不惜購進美國進口的上等顏料、畫紙。因此，在署名“穉英”的月份牌畫中，總能看到這樣的尤物——她們曲線玲瓏、面若桃花，身穿各種旗袍，臉上總掛著一種類似于同時期美國招貼畫女郎的笑容。她們都在畫里干什么呢？騎車、與閨蜜泛舟、打高爾夫等等都是當時舊上海女性最時髦的活動。上海每出現(xiàn)一件新事物或新建筑，都會被杭穉英畫到月份牌上。直到如今，每當提起老上海月份牌，人們首先想到仍是杭穉英作品，或許在大家的心目中，這些美艷的女子才是摩登上海的縮影。

廣生行有限公司廣告畫，杭穉英繪。

現(xiàn)在，不少對外貌懷抱信心的妹子都希望有一天能在雜志或廣告表現(xiàn)自己。即使成不了“魔豆”，要是成為時尚雜志的街拍對象也行呀！但在民國時期，很多月份牌畫家都在苦尋模特——大家閨秀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和廉價的商品聯(lián)系在一起。不過，畫家們依然能找到自己的靈感女神。

杭稺英以妻子王蘿綏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香煙廣告。

杭穉英及其畫室出品的月份牌風靡上海灘30年，稱雄于同時期的月份牌畫家，其中最經(jīng)典要數(shù)那張三友實業(yè)社的廣告。畫中那位身穿旗袍，手夾香煙的優(yōu)雅女子的原型就是杭穉英清秀、賢惠的妻子王蘿綏。正是她的持家有方，杭穉英才能更專注地投入創(chuàng)作。

說到以妻子作為魔豆，不得不提謝之光。這位月份牌畫界的鬼才不顧世俗眼光，娶了當時上海灘的一代名妓——芳慧珍。因此，也不難理解為何謝之光筆下的女子總是媚態(tài)萬千了。

《池邊異趣》，謝之光繪。

不過，同代的月份牌畫家或許更羨慕號稱“人生贏家”的胡伯翔——由于運用的西方古典油畫的技法，胡伯翔的月份牌女郎不但充滿立體感，還有著歐洲貴婦人的美感。因此，不少明星和名媛甚至自己找上門要求當他的模特。同行們只能慨嘆：想看美女，要找伯翔！

哈德門香煙月份牌，胡伯翔繪。

美人會遲暮，月份牌美女也敵不過時間與世俗的眼光。由于在當時，商業(yè)美術(shù)為主流藝術(shù)圈所不齒，因此月份牌畫家們總是難以面對自己的職業(yè)，而紛紛改畫山水畫。建國以后，月份牌女郎再次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不是人們熟悉的模樣。她們抹去了脂粉，換下了旗袍，穿起了樸素簡潔的勞動服，做起了農(nóng)活兒……

月份牌就這樣隨著世事的變幻慢慢淡出人們的日常，被時光一并帶走的，還有月份牌上那些曼妙的身影。她們與那個紙醉金迷的舊上海一樣，永遠被定格在那些泛黃的紙片上。

本文刊載于《約繪》2013年6月號

當時光的聲音落在經(jīng)年的紙上，

浮華與喧囂將染上微光，

你翻開這一卷，

慢慢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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