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03年十二月,桓玄篡位稱帝,終于完成了其父桓溫未竟的事業(yè),同年劉裕跟隨桓修入朝拜見新皇帝。 桓玄素聞劉裕大名,卻一直無緣得見,如今首次相見,便覺得此人雄武英姿,非常人能比,心中不免暗自喝彩,對司徒王謐說:“劉裕氣度不凡,真乃是人中豪杰!” 這個情節(jié)在評書中出現(xiàn)過好多次,比如老楊林初見秦叔寶,又或者金兀術首戰(zhàn)岳鵬舉,桓玄畢竟也是一時豪杰,愛才之心頓生。 為了拉攏劉裕,桓玄又提拔他為徐、兗二州刺史,并在朝會后向他親自敬酒。 桓玄的皇后當時在宴會后面的帳子里,她見了劉裕如此人物,頗能識人的她心中大驚,數(shù)次向桓玄建言:“劉裕行止有龍勢虎志,行事不同凡響,不會久居人下,宜盡早除之!” 不過此時桓玄已經(jīng)開始為日后大業(yè)開始幻想,人才自然要用,遂說道:“朕正欲平定中原,只有劉裕這樣的人才英武可用。等到關、洛平定,再作計議?!被仡^下詔稱:“劉裕以少勝多,屢次打擊孫恩賊軍氣焰。渡海追寇,十滅其八。諸將奮力作戰(zhàn),多數(shù)受過重傷。上自元帥下至將士,論功行賞,以表功勛?!?/p> 桓玄雖然對劉裕一番表揚,但對于北府兵,他還是忌憚的很,誰讓這支軍隊有點猛呢!他開始瓦解北府兵,大力剿殺北府兵舊將,北府軍幾乎遭到滅頂之災。當然了,劉裕何無忌等人也在桓玄盤算之際,聯(lián)絡北府兵殘余兵將,伺機反攻桓玄。 不久,桓修還鎮(zhèn)京口,劉裕也趁著這段時間把桓玄的家底摸得差不多了,借口舊傷復發(fā),不能騎馬,難與桓修同還,反而與何無忌等北府舊將乘船,共謀復興王室之計。 參與者劉裕的弟弟劉道規(guī)、沛郡劉毅、平昌孟昶、任城魏詠之、高平檀憑之、瑯玡諸葛長民、太原王元德、隴西辛盧興、東莞童厚之等。 劉毅少有大志,在劉裕跟何無忌商討討伐桓玄之時,他也參加進來,此前,曾專門到京口找好朋友何無忌商議討桓大計,何無忌不知這個好友之意,就裝作糊涂道:“桓玄現(xiàn)在擁甲數(shù)十萬,這么強盛,豈是我們能夠討伐?” 劉毅決然道:“天下自會判定強弱,違背道義,雖然強盛亦算弱小,而桓玄無道,海內鼎沸,縱有百萬雄師,亦不足懼!若有領袖振臂高呼,大事可成!” 何無忌道:“英雄者,當有氣吞八荒,胸懷今古之志,這種人物我去哪兒給你找?” 劉毅呵呵一笑,“兄弟,別裝了!下邳太守劉裕,方今豪杰,要滅桓玄,非他不可。” 而平昌孟昶更是直接,他時為青州主簿,也因不滿桓玄篡位,直接到京口尋找劉裕謀劃大事。 劉裕不知其意,就以退為進,“京口龍蟠虎距之地,已有英雄乘勢起于此地,公聽說過這事沒有?”孟昶大笑,道:“將軍問我作何,江東英雄,除了將軍還有誰呢?” 大家伙皆是英雄豪氣,為了打倒桓玄,就直接在船上商定大計,由何無忌起草討桓玄檄。 回到京口,何無忌知大事可成,心中不免歡喜,不過檄文尚未完成,何無忌就躲在家里的屏風后寫檄文。 何之母劉氏,乃劉牢之之姐,自打弟弟被桓玄所害之后,她經(jīng)常想該如何報復,可能因為這樣,老人家腦子特別的活泛。 這一回何無忌回家之后,種種行為,皆是神秘兮兮、鬼鬼祟祟,尤其是劉氏問他為何發(fā)笑,何無忌競支支吾吾說沒笑,劉氏起了疑心。 為了查清真相某天夜里,劉氏不顧年紀一大把,用蓋子把蠟燭蓋住,然后悄悄用梯子爬到屏風之上,居高臨下,朝里偷看,此時何無忌自然不知母親如同猴子一般在自己頭頂,還在一心一意撰寫檄文。 劉氏乃是世家出身,看清了檄文內容后,激動得放聲痛哭。她像猴子一樣,三爬五爬,直闖里屋,把何無忌嚇了一大跳。她抱著何無忌哭訴著說:“你舅舅(指劉牢之)被桓玄害死,老身正恨無人報仇,兒今日能起兵跟桓玄對著干,就算不成功,我也死而瞑目了!”而當她聽說主謀的是劉裕,立刻眉開眼笑,拍著兒子的肩頭說:“大事必成矣!” 公元404年二月,劉裕借打獵為名,召集眾家兄弟,驀然舉事。 何無忌詐稱大楚皇帝詔使,騙開將軍府大門,斬殺桓修,占領了京口重城。劉裕自稱總督徐州事,留孟昶守京口本部,自領一千七百個弟兄從京口殺奔京師建康。 一路上,劉裕傳檄四方,稱益州刺史毛璩已經(jīng)在萬里之外響應義舉平定了荊楚;鎮(zhèn)北將軍王元德等率領部下,收復了石頭城;揚武將軍諸葛長民網(wǎng)羅義士,已占歷陽;征虜參軍庚賾之等暗中聯(lián)絡,作內應;江州刺史郭昶之恭迎還了晉安帝,在尋陽建造宮殿。桓楚已行將就木。號召全國人民打到桓楚這個偽政權! 消息傳到建康,桓玄大為驚恐。 左右下人倒不以為意,紛紛安慰他說:“劉裕,不過是一個賣草鞋的小賊,所部定是一群烏合之眾,難成氣候,陛下何故如此慌張呢?” 桓玄也是一時無二的人物,知道這回出大事了,只能捂著心口大呼:“烏合之眾?。縿⒃D耸钱斒佬鄄?,不用細表;那劉毅家無余財,賭博擲骰子卻敢一擲百萬;而何無忌宛如其舅劉牢之,劉牢之什么人物你們一個個的不知道?他們三人聯(lián)合起來,共舉大事,誰敢說他們不會成功?” 當然了桓玄慌歸慌,自己倒是還不怎么害怕,畢竟誰不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我既然能當上皇帝,那就證明被我干掉的豪杰也不少。 桓玄以堂兄桓謙為征討都督,以姐夫殷仲文代領桓修軍職,派手下悍將吳甫之、皇甫敷率兵抵擋劉裕。 不過桓玄還是低估了劉裕軍隊的戰(zhàn)斗力,雖然以少擊眾,但劉裕絲毫不怕,陣前力殺吳甫之,然后與檀憑之各率一軍,與皇甫敷戰(zhàn)斗,檀憑之被殺,而劉裕愈戰(zhàn)愈勇,前后奮擊,應時摧破,即斬(皇甫)敷首。 隨后,劉裕率軍進駐覆舟山(在今南京太平門西側),早晨與士眾飽餐一頓,悉棄余糧,以示有進無退。劉裕一馬當先,率士卒沖向敵陣,將士無不奮力死戰(zhàn),以一當百,喊殺聲震天動地?;钢t等軍,土崩瓦解,而先前的北府兵一看是昔日兄弟領軍,自然是不戰(zhàn)而降。 桓玄得知,又氣又怕,無奈之下,攜兒子桓升和侄子桓浚出南掖門逃遁。 但是此時,桓玄若是重新整理軍隊,當還有一戰(zhàn)之力,畢竟人多。他的部下也如此勸說,不過如今的桓玄早已經(jīng)肝膽俱裂,連連指天,以示此乃天意,非人力可違,乘船倉皇逃往尋陽。 當然了,楊廣,商紂如此暴君尚有死保之士,桓玄也一樣,江州刺史郭昶之就十分看好桓玄。如今劉裕來襲,但終歸人少,他大力資助桓玄,桓玄由是獲得了充足的軍隊和物資,劫持了晉安帝,“遷都”江陵。 在逃亡江陵的途中,本是武人出身的桓玄卻忙著寫書,此書名曰《起居注》,里面記的,全是自己如何如何調度各軍,算無遺策去抵抗劉裕之事,惜乎諸將違反了調度才招致兵敗,非戰(zhàn)之罪。 寫就寫,畢竟是推脫責任,可是桓玄還要寫一段就要給眾手下念一段,由此人人心寒,而且這桓玄寫的太過專注,連下一步該如何都不去思考了,如此領導,豈能不??! 公元404年四月,桓玄滿打滿算,收集了兩萬多舊部,乘樓船順江東下,欲與劉裕決一死戰(zhàn)。 劉裕當然不怕,其軍逆江西上,與桓玄軍會于崢嶸洲(今湖北黃岡長江中小島),雙方大戰(zhàn),劉裕軍乘風縱火,奮勇爭先,桓玄軍難以抵抗,桓玄見不大對勁,馬上駕輕舟馳還江陵。 桓玄的屯騎校尉毛修之乃是益州刺史毛璩的侄子,勸誘桓玄入蜀。 俗話說,慌不擇路,饑不擇食?;感谷煌嗣呈亲运畚缓蟮谝粋€跳出來跟他叫板的人,就答應了。 舟至枚回洲,毛璩的侄孫毛祐之率眾殺來。 桓玄身中數(shù)箭,行動不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益州督護馮遷跳上船,他忍痛拔下頭上玉導,出示馮遷,同時喝問:“你是何人,敢弒天子!” 馮遷回道:“天子?哼,我來殺天子之賊耳!”一刀砍來,桓玄腦袋跌落,時年三十六歲。 短短一年時間,桓氏的殘余勢力被悉數(shù)蕩平。 桓玄從篡國到失敗,時間總共八十天。 當時有童謠說:“長干巷,巷長干,今年殺郎君,年斬諸桓?!崩删杆抉R元顯。 公元405年三月到四月,劉裕將飽嘗顛簸之苦的晉安帝司馬德宗迎還建康。劉裕對晉室的“再造”之功,使其被封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使持節(jié)、徐青二州刺史如故。 劉裕的“都督中外諸軍事”中的 “中外”指的是除益州之外十六個州,“都督中外諸軍事”即是把益州之外的十六個州軍事控制權都交給劉裕執(zhí)掌,可謂權勢熏天。當然了,劉裕堅辭不受,結果呢又改授都督荊、司、梁、益、寧、雍、涼七州,并前十六州諸軍事。。。。。。 身為臣子,卻有此等權勢,這意味了,劉裕也即將行桓玄篡位之舉了。 不過益州刺史毛璩在東征桓玄時,被益州平西參軍譙縱將毛璩斬殺,攻占成都,稱成都王,是為西蜀,此時蜀中已經(jīng)脫離東晉的管理。 如今的劉裕志得意滿,天下無人可以抗衡,手握大權,遂效法前輩,遠離京城,歸鎮(zhèn)京口,既有軍權在手,又能遙控朝廷,進退自如。 公元398年,后秦發(fā)兵攻陷洛陽,吞并了淮、漢以北各城?;感源藶橛?,指責殷仲堪不救洛陽,借機干掉了殷仲堪、楊佺期。 桓玄篡位前夕,也曾一度做出伐秦的姿態(tài),當然了,這只是他為篡位而行的計謀,之后授意安帝極力勸阻自己出師,自導自演了一出政治鬧劇。 現(xiàn)在,劉裕成了當權派,他在對待北方政權的態(tài)度上,跟以往的東晉朝廷截然不同,處處強硬,一心征服! 公元405年,劉裕派使臣出使后秦。 到了長安,使者跟姚興論辯,然后強烈要求姚興歸還漢水以北的南鄉(xiāng)、順陽、新野、舞陰等十二郡。 姚興少年即位,跟苻登數(shù)次大戰(zhàn),滅前秦,擊西燕,敗鮮卑,蠶食東晉,爭鋒北魏,文治武功斐然,也是實打實的豪杰之士,不過面對劉裕的迫人聲勢,他決定不與東晉發(fā)生沖突,滿口答應歸還劉裕所索土地。 姚興此舉,后秦群臣大怒,阻諫之聲不絕于耳。 姚興對群臣說:“天下善惡的標準是一樣的。劉裕出身微賤,興復晉室,內厘庶政,外修封疆,我怎能舍不得數(shù)郡之地而成全他的美意呢?” 不過話說得好聽,但大家都知道,從來弱國無外交,能讓敵國自動放棄到手的土地,是因為敵國仁義道德?呵呵,若是仁義,其當初就不會發(fā)兵前來侵占了,劉裕治下的東晉,已經(jīng)改頭換面,實力大漲,姚興也知不可力敵! 同樣的道理,新中國于97、99收回香港,澳門就是這個道理,可不是什么西方國家良心發(fā)現(xiàn)。 不費刀槍,不起戰(zhàn)事,反而收歸漢水以北十二郡,如此大舉使得劉裕的聲望迅速上升,宛如當年淝水之戰(zhàn)后的謝安石,風頭正勁,天下一時無二,但是劉裕不是謝安這般的忠臣,有此大權,什么荊揚相衡,則天下平,去一邊吧!整個天下都是我的! 劉裕說完這句話,開始了一生的戰(zhàn)斗,那么他會達到如何的高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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