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發(fā)現(xiàn)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已經(jīng)有罪疚感的能力，我們至少可根據(jù)這個基礎，開始分析年紀很小的小孩。盡管如此，成功治療小小孩的其他條件卻仍欠缺，例如，他們與現(xiàn)實的關系很脆弱；此外，他們雖然缺乏接受分析的誘因，他們通常并不覺得自己生病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尚未能提供足夠的口語自由聯(lián)想，而這卻是成人分析治療最主要的工具。

    讓我們先由后者談起。了解嬰兒與成人心智的不同，使我學到如何引發(fā)小孩的自由聯(lián)想，并了解他們的潛意識。兒童心理學的一些特殊特質(zhì)幫助我發(fā)展出游戲分析技巧，孩子借由游戲和玩耍，以象征的方式表達出他們的幻想、欲望及真實的經(jīng)驗。就像我們所熟悉的夢的語言，兒童使用了同增古老及種系發(fā)生中獲得的表達模式；只有透過弗洛伊德所教導我們了解夢之語言的方式，我們才能完全了解兒童的語言。然而，象征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我們想正確了解小孩的游戲，以及她在診療室中的所有行為，我們就不能只看游戲中單一的象征意義，雖然這些象征常常是非常醒目的。我們?nèi)员仨殞⑺蟹烙鶛C制和夢境中使用的所有表達方式列入考慮，絕對不能將個別元素從整體情境中抽離出來。兒童的早期分析一再顯示，一個玩具或游戲常常會具有許多不同的意義，我們只有在做全面的連結(jié)以及考慮整個分析情境之后，才能推論并詮釋它們的意義。例如莉塔的洋娃娃，有時代表的是陰莖，有時是她從母親那里偷來的小孩，有時則代表她自己。只有當我們將這些游戲的元素與小孩的罪疚感連結(jié)時，才能獲得精神分析所帶來的，而這個連結(jié)乃是分析師對那些最微小細節(jié)的詮釋。孩子在一個分析時段中所呈現(xiàn)出千變?nèi)f化的游戲內(nèi)容，乍看之下常常是毫無意義的，他們可以一下玩某些玩具，一下扮演某些東西，然后又回到玩水的游戲；一下剪紙，一下又開始畫畫。孩子如何做這些事情，為何突然改變游戲的內(nèi)容，以及選擇什么樣的東西來表達游戲的內(nèi)容，以上種種都有其一定的原理、原則，若我們把它們當成夢一樣來詮釋，則可以發(fā)現(xiàn)其意義。小孩常在游戲中玩出他們剛剛告訴我們的夢，也會借由接續(xù)的游戲來告訴我們他們對于夢的自由聯(lián)想。因為游戲是小孩最重要的表達工具，如果我們使用這游戲技巧，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小孩對于游戲某些面向的自由聯(lián)想，并不亞于成人對于一個夢的某些面向的自由聯(lián)想。對于一個受訓過的觀察員而言，這此獨立的游戲元素或面向都是指標。小孩在玩游戲的同時也會說話，他們說的所有話都是很有價值、很真誠的自由聯(lián)想。

    我們常會感到驚訝，小孩有時會很快接受我們的詮釋，而且很清楚地表達他們的愉悅。這可能是因為在小孩心智中的某些層次，很容易在意識與潛意識之間流動，因此，要搜尋潛意識的痕跡是比較容易的。詮釋常常很快帶來效果，雖然它們似乎尚未進入意識中。此效果顯示詮釋通?？梢愿淖兒⒆拥挠螒騼?nèi)容，例如，孩子可能因為抑制的關系而停止某些游戲。但是在詮釋后又重新玩起來；他們會改變且延伸游戲的內(nèi)容，并借由游戲?qū)⒏畹男闹菍哟物@示出來。當焦慮被解決之后，想玩的欲望就會恢復，與分析師的接觸也會再次被建立。由于詮釋釋放了小孩用來維持壓抑的能量，因此對于游戲的興趣會再次被激發(fā)出來。當然有時我們也會碰上阻抗，而且很難克服這些阻抗，這通常表示我們已碰到小孩心智中更深層次的焦慮及罪疚感。

小孩在游戲中所采用的古老以及象征形式的表征，與另一種原始的機制有關。在游戲中，小孩用行動而不是用話語表現(xiàn)出心智世界。游戲以行動代替了語言或思想，換句話說，游戲有許多行動化的層次。弗洛伊德在《一名嬰兒期精神官能癥之案例》一文中寫到：對于精神官能癥兒童的分析，似乎是比較可靠的，但是其要素不會太豐富；兒童必須借用許多文字和思考，即使有了文字與思考，最深的部份仍然可能無法滲入意識層。若將成人精神分析的技巧應用在兒童病患身上，可以確信的是我們無法進入這些最深的層次。然而小孩跟大人一樣，我們深入這些層次，才能成功地達成分析的效果。但是如果我們考慮兒童心理學和成人心理學的不同（亦即小孩的潛意識仍然非常接近其意識，而且那些最原始的行動伴隨著非常的心智過程正在運作），而且正確地掌握小孩的表達模式，則不會再有以上這些缺點。我們也會發(fā)現(xiàn)，我們可以像對成人一樣地對待小孩做非常深入、徹底的分析。在分析兒童時，我們可以回到兒童的經(jīng)驗以及他們的固著點；在成人分析身上，則常常只能借由再建構(gòu)，而兒童則會顯示給我們立即的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