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會問了，“剛什么時候呀，您提啥小棗？棗花還沒瞅明白呢?！币彩?，春之艷，桃紅梨白競相綻放，搶盡了人們賞春踏春的眼球。沒人去關(guān)注此時的棗枝，剛掛上鵝黃般的葉綠。

　　有句老話怎說來著——“吃水不忘挖井人”。北京人吃水，半個多世紀了，愣是沒離開密云那“盆”里的水。這棗，也有這意味。

　　又快“五月初五”。這一天被認定“非遺”，全民都得去祭奠一位愛國的祖先。北京人會備小棗糯米粽子；其棗，早先定是密云小棗。我惦記起那小小的核、薄薄的皮、厚厚的肉，甜蜜蜜的回味。

　　“密棗之情”，源遠流長。用甜蜜的回憶片段勾連成的時代線條，應(yīng)算是北京內(nèi)城人對周邊區(qū)縣人民的一縷敬意吧！

　　誰家包粽子，都指著密云小棗光臨

　　端午時節(jié)包粽子，已然是國人習慣并遵循了上千年的老規(guī)矩。南方地域，囤于食俗而成的習俗，各種肉制品粽子占于上風。老北京的粽子，大體還是以小棗粽子為主。

　　幼時，我曾有過自個兒約幾位發(fā)小兒集合去“采購”粽葉、粽圍的經(jīng)歷。

　　北城外三兩公里，不到現(xiàn)北四環(huán)路。大窯坑中，綠水汪汪。驕陽直曬，各色蜻蜓，閑繞著窯坑旁的蘆葦，戲弄著捕捉蚊蟲。熱虐之下，蛙蟾的鳴叫毫無規(guī)則地亂吼一氣。先游泳，逗蜍鳴，后采葉，捉蜻蜓——一樣不耽誤。

　　窯坑水很深，絕對用腳探不到底。小哥兒幾個水性都不賴，誰也不必照應(yīng)誰。來泡洗帶游逮，折騰夠了半小時。穿戴好了，才干“正事兒”。

　　蘆葦葉長得正是青綠幽翠。正壯時，葦葉似刀；無視毒狠狠日頭的肆虐，我們幾個也別斯文啦！左摘一片，右掰一葉，前劈一對，后采一雙。不到一個時辰，個個書包已滿。

　　回來一路，連蹦帶跳在田壟或是渠田之間。那會兒我們就知道：馬蓮草是粽子的“腰圍”。一路行，一路拔；一路走，一路折。等不到過三環(huán)，個個兒手提拉兩大捆。馬蓮捆馬蓮，包粽有交代。

　　那會兒的糯米與密云小棗，算是“端午特供”。購糯米，屬于糧店劃糧本兒按人頭。價格，貳角五/斤。密云小棗，屬于副食店劃副食本供給。價格，五角五/斤。米與棗都是當月有效，過期作廢。粽葉、馬蓮的供應(yīng)也在副食店里。一般人家按常規(guī)包粽子，那就是買干竹葉、干馬蓮草。

　　糯米與小棗泡透、蘆葦葉洗凈、馬蓮草擱旁。圍在一團，開包。

　　密云山脈養(yǎng)育了晶瑩的小棗，豐富了糯米與小棗須臾不可分的粽情。密云小棗在粽子里的位置，很有講頭。取仨倆葦葉，窩成四角狀，只一手虛握；一枚棗郡守下角，手抓一把糯米，盛于空四角之內(nèi)；中空放置一棗，上沿三角各有一枚棗把控。糯米不能太實，又不能太少，因為得有米的膨脹余地。

　　粽子四個角落，均留守小棗；茲要馬蓮草包得緊扎，從來不會出現(xiàn)露米破包的獻丑活計。四枚小棗，忠實守候各自的一個角落，中間一枚穩(wěn)居其中。老北京的粽子，就是這樣很平凡地展現(xiàn)著。

　　李時珍品賞過咱北京的密云小棗

　　明代有一中草藥大家，親嘗過密云小棗。何以為證？李時珍先生遺有傳世之作，叫《本草綱目》。此書中有一段李大夫的食后鑒定：“密云所出小棗，脆潤核細，味亦甘美，皆可充果食。”不敢蒙誰，密云小棗的珍貴，在明代時段就有名人的親身體驗。

　　密云小棗，還有一別名，叫密云金絲小棗。多年前，鮮棗一角五/斤，那也是很貴重滴。此小棗曬制成干果狀，更是名貴于天下。干棗：肉厚且富有彈性，棗核甚小。若用手剝開果肉，便可拉出許多金黃色的糖絲，正應(yīng)了“金絲”的桂冠。

　　密云地域曾流傳一段民諺，把當?shù)匦椡频搅藰O致?！懊茉朴腥龑?，核桃、鴨梨和小棗，要問寶中寶，當推金絲棗。”可見，金絲小棗在人們心中的地位。

　　說起密云金絲小棗的原產(chǎn)地，也不是遍布密云全區(qū)。再說準確些，只是密云境內(nèi)西田各莊才久負盛名?！盃钊绱竽粗父勾笮　Ｇ鄺棿嗵?，口感滑潤，手撕開可見微小拉絲狀?！薄乙晃幻茉坪糜岩辉購娬{(diào)密云金絲小棗的內(nèi)涵之要。

　　西田各莊種植密云小棗已有一千年的歷史。能得到歷代名人青睞，正是因它集所有棗品優(yōu)點之大成。據(jù)說，最火爆的鼎盛時期，當?shù)胤N植三十多萬棵密云小棗，年產(chǎn)量達到一百萬公斤。

　　正因為如此，城里人有幸一直心存食用密云小棗的美好回憶。除了包粽子的必要“潛伏”，還有日常不斷的小棗荷葉餅、棗饅頭、棗窩頭。茲要有密云小棗的點綴，就會增加人們的認知度。小棗的補血功能、小棗的營養(yǎng)要素、小棗的老少皆宜，好像早就深入人心。

　　然而其被愚昧忽悠，幾近瀕臨滅種。上世紀六十年代中葉，河北滄州引種密云小棗大獲成功。臨近七十年代，堅決執(zhí)行“以糧為綱”。棗園子非要平整改成種糧地，為此砍掉或廢掉了大部分棗樹。關(guān)注了“糧情”而忽略了“棗情”，剩下的棗樹也疏于管理，因“瘋”而廢。

　　在很長的時段里，滄州小棗幾乎演變成了密云小棗的代名詞。歷史好開似是而非的玩笑。今天的西田各莊，又在重新推廣種植金絲小棗，甚至于以補助形式以資鼓勵。重整旗鼓之后，再品這一絕美金絲棗，人們該會珍惜如命了！

　　密云符號，總跳躍于我的生活軌跡之中

　　密云山水儲備了充裕的水源，甘洌純凈的水，源源不斷地供給著京城。密云更有我不少新老朋友，一直蹦蹦跳跳于我的大部分生活軌跡之中?！昂攘嗣茉扑?，幸福甜滿嘴”“吃了密云棗，快樂跑不了”——我一直記懷于心。

　　也可能因了密云水庫的一盆水，也可能因了補充城里大企業(yè)人員的空缺，也可能因了工與農(nóng)的和諧聯(lián)盟，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一大批農(nóng)民兄弟姐妹換上工裝，轉(zhuǎn)成了工人階級一員。為此，我有不少密云籍的老同事。

　　舍友田姓老弟，西田各莊人。紅加黑的臉龐、粗加壯的體魄、爽快而憨厚的性格。正是那個棗園子改種糧地的年代，足足被審了三代赤貧緣由；而后田弟就提拉一床被子，來到城里。被命名：支援工業(yè)。

　　一舍之友，吃喝不分；一舍摯友，無話不談。別的縟節(jié)細段咱就不說啦。不提喝啤酒灌暖瓶里再放冰塊加糖；不提敲三家鉆椅子背再貼一臉紙條；不提樓道里摔跤摔得身子板漫滾樓梯。

　　單憶那會兒吃夠了的，還不知珍惜的密云小鮮棗。

　　田弟每逢回家，總要提一兜子小棗。九十月，小鮮棗的特質(zhì)顯現(xiàn)無遺。嚼起來細膩無雜質(zhì)，口齒泛香盡享聲脆。春節(jié)假后，探親歸來，鮮棗成干棗。入嘴之后，甚至感覺不到棗核的存在。講“囫圇吞棗”的故事，好像也就這狀態(tài)。

　　我這哥們兒有意思。許多他老鄉(xiāng)擇偶都落在了城里，而他偏偏繼續(xù)愛戀著曾經(jīng)的中學同桌并成婚。至今了，兒子結(jié)婚家落在密云城。田老弟離不開祖輩留下來的老棗樹邊兒。

　　密云城里他雖有樓房，老兩口一年中的十有八九都在鄉(xiāng)下侍弄自家的蘋果、白梨、柿子樹?！霸倥c兒純正的密云金絲小棗招待客人，就是有面兒呀！”——田老弟手機里跟我知足地顯擺。

　　可別忽略品質(zhì)的一貫堅守

　　密云金絲棗不僅是皮薄、肉厚、核小、含糖多，重要的是還不招蟲蛀。還有一點：越小越名貴。其產(chǎn)品，是著名京味兒果脯金絲蜜棗的原料。您想：明明是京式果脯，若拿外地棗品“蜜制”，還有何信用可言？

　　中國棗是國人的驕傲，在世界的食界中享有盛譽。食棗歷史，大有文獻可查?！对娊?jīng)》，有“八月剝棗”的記載?！抖Y記》，細數(shù)“棗栗飴蜜以甘之”，方可用于菜肴制作?！稇?zhàn)國策》，有“北有棗栗之利……足食于民” ，明確指出棗在中國北方的重要作用?！俄n非子》，明文記述了秦國饑荒時用棗栗救民的事。

　　有一本現(xiàn)代三字經(jīng)，專敘中國棗。“中華棗，祖先種，八千年，化石中。棗文化，得傳承，四千年，記詩經(jīng)。到漢代，南北中，種植廣，祖先聰。鼠李科，刺對生，生長慢，木質(zhì)硬。十米多，冠卵形，枝褐色，彎曲弓。葉翠綠，橢圓形，花傘狀，五角星……”

　　這本書里，作者列舉了上百種的棗品的分布以及各自大同小異的特性。凡例所舉正說明：一般的日常飲食也好，特意的營養(yǎng)配制也好，食與療的并舉也好，各地的各種棗類都具備療效功用。

　　古言一說：“一日吃三棗，一輩子不顯老”。說不顯老太邪乎點兒，利于健康還是挺實在的定義。古代民間，早就把棗視為“鐵桿莊稼”。今人更是挖潛其養(yǎng)生與滋補的功效。君不見：但凡補精血、利睡眠、強筋骨的藥方子里，大都有棗介入其中的痕跡。

　　喜愛密云小棗，緣于密云山水的清靈與無私，緣于密云朋友的真誠與厚道，緣于幾十年咱與密云源源不斷的交往。

　　密云居于北京北部，她獨捧一盆清凌凌的水。上個世紀為了水延綿的傳說，萬千長輩們曾把汗水灑在那片土地上。當時我的父親是一名軍人，水庫的某一角落也曾有老人辛勞書寫的記憶。

　　文/劉輝（文軍）

　　正如是：

　　百嶺綠翠一路紅，

　　密云山水粽有情。

　　五果之首縱南北，

　　桃李杏梨貫西東。

　　中華古來自產(chǎn)棗，

　　棗蜜拉絲潤甜中。

　　強身健體食療寵，

　　補血眠安脈氣通。